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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帕米尔高原正处于冬季,天气干冷异常。探险队走出两个多小时的时候才接近雪山脚下,海拔高度四千多米,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很大变化,呈现出典型的高原寒漠地貌。溪流切割的山体奇形怪状,群山之间的峡谷幽深。远方绵延起伏的山脉一望无边,雪如浮云一般挂在山腰,给人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楚枫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湛蓝的天空,纯净得让人窒息;也没有见过如此壮丽雄浑的雪峰,雄浑得让人心底油然而生敬畏。
“今天的天气不错,看来老天爷很眷顾我们呀!”换了一身黑色登山服的詹莎莎看上去有些臃肿,不知道是因为冻得还是兴奋导致脸有些潮红,挥动着手中的望远镜走在最前面喊道。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詹莎莎是此间常客,她三进雪山探宝,虽然每次都空手而归,但也总结了相当的经验,对雪山的环境很熟悉。这也是让舒妃感觉心里有底的原因。
舒妃凝重地看一眼楚枫,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确定目标,然后才能进山,否则在里面乱闯的话只能是自寻死路。旅游登山无所谓,还担负着寻宝任务。
这种事情当然由楚枫和詹莎莎负责,舒妃乐观其成。
探险队在一处宽阔地停下修整,詹莎莎吩咐钱飞和班杜尔汗弄几块是石头,搭建成简陋的“供桌”,放一支羊腿,又拿出楚枫的半瓶二锅头当贡品。羊腿是莎莎私藏的,酒是向楚枫“借”的,说是有借有还,弄得楚枫哭笑不得。
“楚爷,那娘们干嘛?”钱飞擦一下冻红了的鼻子疑惑地望着詹莎莎,她正指挥着准备贡品,保镖和班杜尔汗在旁边帮忙。
“祭山。”楚枫从战术背包里取出金丝楠木盒子,莎莎有时候蛮像回事的,俗话说见山拜山见水拜水,这是行规。山神、土地都要祭拜,以期望平安无事进山大吉。不过楚枫并不相信这些,他只拜过祖宗父母。
“你们两个过来一下!”詹莎莎霸道地喊道:“快过来拜山……”
钱飞不假思索地屁颠跑过去:“美女我来了!”
这家伙是属猴子的吗?见到母的就兴奋!楚枫打开金丝楠木盒子,思索一下又从钱飞的战术包里拿出七星宝函,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盒子和宝函恰好吻合!
昨天夜里已经有过猜测,但楚枫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七星宝函严丝合缝地装进金丝楠木盒子里的时候,一种难以自持的兴奋让他呼吸急促起来,而且眼泪竟然不争气地留下:老祖宗啊,保佑我吧!
“你搞什么鬼呢,快过来拜山!”詹莎莎跑过来一把拉住楚枫的胳膊,话还没说完,竟然愣在当下,看着楚枫的和手里拿着金丝楠木盒:“这是什么?”
“金丝锁魂。”楚枫淡然地应道。
这一切都看在舒妃的眼里,微笑着看着楚枫没有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其实昨晚她就知道塔吉克老人送给楚枫的礼物,也知道叫“金丝锁魂”。
女人心机深似古井,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楚枫如释重负地深呼吸一下,转身向“供桌”走去,莎莎跟在后面,脸上浮现一层阴霾。
按照习俗,祭山只有男人才有资格,女人必须规避。所以詹莎莎摆完贡品之后便拉楚枫和钱飞主持祭拜,以示郑重。
楚枫站在简陋的供桌前,双手捧着“金丝锁魂”,定定地望着广袤而雄浑的雪山,心里百感交集:这是一场迟到的祭拜。一千多年前这里曾经留下祖先的足迹,他们戍边卫国血染黄沙,他们百战穿甲马革裹尸,他们骁勇彪悍能征惯战,他们也曾埋骨他乡魂望家乡!
那是遥远的东方,而这里是极西之地。
烈酒洒在地上,飘过浓重的酒香。
楚枫将“金丝锁魂”高举过顶跪在地上,后面的钱飞等人也跪下,气氛神秘而紧张起来。舒妃和莎莎的目光都望向楚枫手里的盒子,两个人相视一眼,露出一种莫名的兴奋。
“愿苍天保佑诸事顺利,愿祖宗保佑此路平安!”楚枫特有的军人的声音在冷风中回荡,击打着所有人的心扉。
他是大唐骠骑的后裔,血管里流的是盛唐的血液;他也曾是一名戍边卫国的军人,完全能体味到一千年前翻山越岭作战的将士的心情。此番探险并非是为了什么宝藏,而是要寻找那段真实的历史。对于楚枫而言,这是自从他复原之后所做的最正经的事情。
所以,他很动情,也很投入。
天空盘旋过数只苒鹫,不多时就成为几个黑店,消失不见。
祭拜庄重而简单,但仪式感很重。莎莎热辣地望着那个手捧木盒的男人,激动得满脸通红,她想找一句赞美的话感谢一下楚枫,搜肠刮肚半天却没有找到。跑到楚枫近前拉着他的胳膊:“哥,你棒棒哒!”
楚枫有些难堪,从没有过女人叫他哥。
一般而言,女人满含深情地叫一个男人“哥”的时候,估计已经心向往之了。而舒妃则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她关注的是楚枫手里的盒子。
“您当楚爷是谁那?标准的军人,大唐骠骑军的后裔,不过你的声音够甜,含糖量三个加号!”钱飞抓着羊腿塞进口袋里,满脸堆笑:“千万别浪费,山神和土地爷不差咱这点东西!”
“小心我腻味死你!”詹莎莎满脸通红地瞪一眼钱飞
楚枫苦笑一下,麻利地把盒子打开:“这就是昨晚得的宝贝,名叫金丝锁魂,作用是装七星宝函的,你们看一看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金丝楠木盒子,里面赫然放着七星宝函,两者竟然严丝合缝。徐罔文盯着盒子咽了一口吐沫,老脸憋得通红,恨不得一口把盒子给吞了。
而詹莎莎这时才反应过来,大呼小叫地兴奋不已,鼓捣半天才发现其中的奥妙:“天意啊,这次我们一定能满载而归!”
“实际证明我们走的每一步都是正确的,没有走一点弯路,得感谢暴风过人的见识,我想老板一定会高兴的。”舒妃淡然地看着盒子,心思沉沉地说道。
这是一种善意地提醒,她想警告众人她才是探险队的掌权者,所有的发现都是“老板”的,你们不过是打工的而已,不要对抱有过分的兴趣,安守本分才是正道。
詹莎莎岂能听不出来弦外之音?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早就在两个女人之间展开。楚枫和钱飞心知肚明,两个人不好说什么,钱飞依旧装疯卖傻胸无城府地开玩笑,而楚枫却感到很无趣。
一行人开始向雪山进发,目标是前面的峡谷。
詹莎莎紧张地跟在楚枫旁边,边走边观察着山形地貌,不时皱眉思索。这里的雪域与前几次探险的地方没有太大的区别,雪线以下顽强地生长着绿色植被,上面则是雪线,而山顶全部覆盖着终年不化的积雪。
实际上脚下就是冰盖,上面覆盖着冻土而已。万年冰川在冻土之下,鲜有暴露之处,倘若刨开冻土层就会发现冰盖。帕米尔高原水系众多,河流交织密布,高原湖泊点缀在海拔五千米的谷地之中。
最著名的有白沙湖、喀拉库勒湖,还有塔吉克斯坦境内的伊塞克胡,不过东帕米尔高原属于寒漠带,地势宽阔坦荡,到了海拔四千米以上的高原地带分布着湖盆,两条南北走向的山脉组成东拍米尔高原的主体,绝对高度五六千米的雪山脚下,美景随处可见。
“莎莎,有没有目标位置?”舒妃心事重重地问道。
詹莎莎嘲讽一般地笑了笑:“如果有目标的话我会跟你合作吗?谁都知道骠骑宝藏价值连城,唯有合作才能共赢,对吧?”
话很刺耳,不过很在理。舒妃问的也多此一举,探险队的情况彼此都熟悉,确定的目标在境外呢,雪山探险是临时决定的。或者说詹莎莎并没有透露自己的计划。
“现在是帕米尔高原的冬季,我们来的有点早。如果待到七八月份,高原风光会震撼人心,我打赌你们来过一次就不想回去,天高地远宛如仙境,会让你忘掉世俗的一切烦恼。”詹莎莎喝一口水看一眼楚枫:“这里比世外桃源还美,比江南水乡更有韵味。如果说江南是婉约的女人的话,帕米尔就是胸怀宽广的男人。”
话说得很艺术,很婉转,也很有见地。但楚枫不明白为何冲着自己说,不禁干笑一下:“有人说帕米尔是古丝绸之路最神秘的一段,风景奇丽无比震撼人心,不过我们可不是来旅游的。”
莎莎面色微红,表示同意楚枫的看法。这家伙冷冰冰的,跟雪山有的一拼,不过他喜欢这样的男人,看着有深度!
“当地有一首民谣,叫一二三雪封山,四五六雨淋头,七八九正好走,十冬腊月从开头。现在是四月,小心下雨啊!”徐罔文无事献殷勤地跟在舒妃后面,如数家珍般地说道。
舒妃微微颔首“说的不错,冬天从十月份开始,四月份才结束。但愿天公作美,一周都是晴好天气。”
他们的谈话楚枫无意参与,心里只想着骠骑宝藏的线索问题。现在有两条线索:一条是七星宝函上面的藏宝图,另一条是詹莎莎道听途说的故事,哪个更靠谱不言而喻。但事情得分开看,不能轻易放弃任何一条。
楚家留下的传说很模糊。老祖宗作为骠骑军左都尉率领一千人马突围,“血染黄沙”的意思是与敌人死战到底。从这点说明老祖宗走的是绝路,引开了敌人。而走雪山归唐这条路线的骠骑军应该成功地回到了军镇。
楚枫一前认为莎莎的那条线索有些牵强,原因是道听途说。不过自从发现“金丝锁魂”之后他改变了看法。既然留下一条线索给后人,雪域高原里势必隐藏着某种秘密,虽然七星宝函显示的目标位置是萨坎多都护府。
有没有其他可能?
职业敏感让楚枫想得更加深入,他考虑到还有一种可能。老祖宗和另一位指挥官在定下诱敌之计的时候,把“七星宝函”和“金丝锁魂”分别保护起来,两个人各带着东西分道扬镳。老祖宗逃出生天之后回到了骠骑军镇,把七星宝函藏起来,而那位将官并没有走出雪域高原!
这种可能很靠谱,却极为残酷。求死着生存下来保守着秘密,求生者消失在雪域高原,永远不能回归故里。
楚枫宁可相信这种假设是错误的,如果是真的,历史岂不太残酷了?
倘若莎莎提供的线索是真实的,则说明求生者势必保护着“圣物”,而不可能在老祖宗的手里,也就是说骠骑宝藏便很有可能藏在雪山!
“暴风,我想听一听你的看法。”舒妃对莎莎的回答显然感到不满,队伍绝对不能像无头的苍蝇那样乱闯,否则将会贻误战机。七星宝函的自毁装置已经启动,虽然只是猜测也不能大意。
“宝藏很有可能在雪域,而非萨坎多都督府。”楚枫理清思路正色道。
舒妃眉头微蹙看着楚枫:“因为金丝锁魂的缘故?”
“嗯,还有在这里发现的措金鹦鹉樽。莎莎说一个塔吉克商人在雪域高原偶得,并下大力气探宝,最后折戟沉沙。”楚枫思绪万千,那个塔吉克族商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几十年后有一支探险队在重复着他的路。
塔吉克老人所说的那位“年轻的商人”便是发现措金鹦鹉樽的人,也就是莎莎讲述的故事主人公。老人年轻的时候给他当过向导,他没有说去做什么,但楚枫怀疑是探宝。也就是说老人知道那座雪峰的位置!
这种分析是最合理的,否则那个商人为何将最珍贵的“金丝锁魂”给了老人?只有一个可能:探宝失败,商人死无葬身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