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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泊瞻随后也撤了。
屋里就剩下他们三个,长缨道:“这人既能常在雪娘宅院出入,又能获知孙燮行动,是这燕京城中人无疑了。
“当日那衣裳经裁缝和绣娘辩认过,也像是年青男子穿着。加上唐鉴贪了那笔不义之财才招来横祸,这两人就是同一人的推测,看上去又更有谱了。”
杨肃想片刻,看向凌渊:“你安排几个人暗护着孙燮,我怕他不安全。另外,看来四年前兵部侍郎孙如晦家办的那场喜宴,也可以去查查当日与宴的有哪些人家了。”
凌渊挑眉应下,道:“孙如晦已经致仕,如今掌家的是长子孙枚。要查的话,最好是拿到当年的礼金簿。”
“这事我出头的话目标太大。你有没有办法?”杨肃问。
凌渊想了下:“没有任何名正言顺的办法。一般家里的礼金簿子,关系再好也不可能出借。”
“那就偷。”杨肃说得顺溜极了。
长缨都瞅了他一眼。
凌渊手指头叩叩扶手,凉凉与她道:“好好瞧瞧,这就是你打着灯笼找的男人。”
长缨掠了下鬓发,清嗓子道:“我记得孙枚跟少殷是同窗,表哥跟孙家交情也不错。要不你就替我们去孙家串个门走动走动?”
凌渊射来眼刀。
杨肃执起长缨的手,温柔地道:“乖,表哥会去的,表哥疼我们。”
凌渊寒脸:“滚!”
……
凌渊真是越来越不待见这俩家伙,杨肃原先就不正经,铃铛自打跟着他,也不学好了。
喝完茶,他先出了馆子,郭蛟牵马过来。方才事故过去,目前是没听说有人丧命,但受伤的却有不少。宫里听到动静,这时候已经派相关衙门的人过来了,街头人又多了起来,百姓们素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心态,见着官家人来,便又继续过起节来。
“回府后你着几个身手好的埋伏在孙燮身边,不必打扰他行事,只管护着他安全就好。”
他边走边吩咐。孙燮锲而不舍地盯着这案子追查,虽然是正中了他和杨肃长缨下怀,但终归会被人当成眼中钉。派人暗中护着,一来保证了他安全,二来也有机会守株待兔。
“还有,明儿再帮我去约约玉鸣坊孙家大爷,很久未去拜访,看他是否有空?”
郭蛟皆应下了。
凌渊随眼瞥着路旁密密麻麻的摊贩,脚未停地在人群里穿梭。
摊贩卖的多是些女人孩子喜欢的玩意儿,没几个大男人会赶在这种时候出来买东西凑热闹,那鬓上插花的老妪手倒是巧得很,做出来的簪花精巧华美。
他瞥见提篮上插着的一对镶着小珍珠的绒花毛绒绒的甚是可爱,大约女人都喜欢这些看着软绵绵的物事。
耳畔人声鼎沸,少男少女们笑语嫣然。
燕京的气候分明还在冬季,却因为这些喜悦而似乎提前刮来了春风。
凌渊走出十几步,缓下脚步来,转头看了眼,他忽就走回到那对绒花前,拿起来看了看,道:“多少钱?”
……
凌渊走后没多久,谢蓬到来。
爆炸是有人投了火石在烟花堆里引起的,确无人死亡,但不同程度挂彩的却多达百余人,五城兵马司与顺天府合力负责。
当然,事归五城衙门辖下,总有些人会逮着机会废话五城衙门几句,但孙燮是朝中酷吏,这事他有份,顺天府这里说明来龙去脉,倒是也没人敢再揪着五城衙门说什么。
随后王府侍卫来报说秀秀已经由大将军带走,长缨不免吃了一惊,连忙乘杨肃的马车前去寻找。
荣胤带着秀秀出了茶馆,经小巷回到了寺前空旷处。
穆秀秀虽然从小到大认识的会武的人不计其数,但还从来没有自那么高的地方被跃下过,脚着地时腿还是软的,又想起自己还有身孕,情不自禁地又抱住了肚子。
直到察觉腹中没有传来任何不适,这才逐渐安心。
荣胤看着四面街头,而后道:“顺天府的人和五城衙门的人都在,许是追踪什么人。这里不安全,我先送你回去。”
听到五城衙门,秀秀心又悬起来:“王爷和铃铛也在这里,是不是他们有事?!”
荣胤道:“若是他们有事,绝不可能这么平静。”
秀秀想想也是。随后看了一眼他,退后两步,跟他福礼,准备离去。
荣胤却抓住她手腕。
“我送你。”
“……不用。”她抽出手来。
“别人也护不住你。”他道。
秀秀脱口:“可你不是也不能护住我么?”
荣胤望着她亮灼灼的一双眸子,双手蜷了蜷。
秀秀咬着唇,垂首望着地下。
“对不起。”他道。
“……不用。”她别开脸。
空气蓦然静谧,远处的喧嚣和近前的人来人往,仿佛都隔了个时空。
秀秀心里乱糟糟。
那四年里他带给她的印象,是他大将军高高在上,不曾对她颐指气使,却可以罔顾她的所有意愿将她盘弄得团团转。
他不会在任何事上问她的意见,也不会跟她提到任何与她的未来——
当然,她这是奢求了。可是她也是对自己的未来有过憧憬的,她希望自己能找到个情投意合的人做自己的丈夫,与他共度余生,举案齐眉,被疼惜被爱护。
他眼下,实在没有必要道这个歉。
她接不接受这声“对不起”,又有什么分别呢?她和他除去内宅里的日常,再无其它。
没有像先前掏钱买灯那样认真而专注地为她做一件无聊的小事过,没有这样让她觉得能不必压抑克制地与他平等对话过,她从来就没有摸到过他的深浅。
他之于她,就像是活在画里。
“我不想再提及从前的事情,你也不要把我当从前的穆秀秀了。”她说道:“我只想平静过日子,以后你是大将军,我是沈府的女眷,别念着我了。”
她望着那熙攘人群,像是把话说给自己听。
荣胤望着她无多余钗饰的发髻,喉头微动,也像是没听到她这番话般,依旧温声问她:“你钱够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