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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蜷缩在沙发上的康聿容突然睁开了双眼。
她迷迷糊糊的仿佛是听到了一阵呢喃声,声音不大,时断时续的,听不清说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声音颇为熟悉。
她愣怔了一下,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盖在身上的外套被扯到了地上也顾不得捡,一下子扑到病床上,盯着柯木蓝的脸,急切的轻唤着:“木蓝?木蓝?”
病床上的柯木蓝一动不动,薄唇轻抿,双眸合闭,俊朗的脸孔平宁却苍白,他现在的样子跟昨天没什么两样,那里有一丝醒来的迹象。
康聿容不死心,她不想相信刚才听到的只是幻听而已。
“木蓝?木蓝?”她轻轻的摇动他的胳膊,可惜任凭她怎么唤,怎么摇,病床上的柯木蓝都没有丝毫的反应。
病房内极是安静,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康聿容腰身缓缓直起来,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床前暖黄的灯光暖不掉她眼里的失落。
不知过了多久,康聿容开了口:“我以为我是不同的,我以为我的真情多少能刺醒你的意识,我以为……”她苦笑了笑,又说:“说到底也只是‘我以为’而已。事实证明,奇迹没有因为我而出现,一切都是我在神经质。”
她闭着眼深吐了口气,再睁眼,脸上的沮丧被一层柔和的笑意所掩盖,说道:“没关系,既然你现在还不愿意醒来,那就再多休息几天,你放心,不管你想休息多久,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的。”
看着他平静的脸,康聿容不由的无奈的又吐了口气。
现在刚过六点,不但房间里静悄悄的,就连外头也都静悄悄的。
虽说她的身材不够高大,可一整晚都蜷缩在这张小沙发里,动也不敢动,也实在是有够难受。更何况,心里一直记挂着柯木蓝,一晚上醒了五六次,根本睡不踏实。
时间还早,也没休息好,可转头看看那张小沙发,她是实在没有再睡个回笼觉的兴致了。
伸手把床头灯关掉,转身捡起掉在地上的外套,叠好放到沙发上。随后,从藤箱里拿出洗漱用品进了卫生间,再出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盆清水,盆边上搭着一条毛巾。
“早睡早起身体好,这个好习惯咱们必须要坚持下去。”她拧着毛巾继续说:“既然醒了,那咱们就开始洗漱吧?”
擦完手脸,瞧着他干裂的嘴唇,扭头又倒了杯温水,用棉签蘸着,润了润他的唇瓣。继而,又按着医生教的步骤,开始按摩。
按摩快结束的时候,柯太太带着柯家三姐妹进来了。
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低头按摩的康聿容被吓了一跳,柯太太站在床尾,诧异的望着康聿容,冷冰冰的问:“你刚才在做什么?你对蓝儿做了什么?”
明明自己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可康聿容偏偏这会儿心虚的不行。她抿了抿唇,站在那里,无措的像个孩子。
好一会儿,康聿容解释说:“我没做什么?只是在给木蓝按摩而已。医生说了,木蓝总这么躺着腿脚容易僵硬,经常按按会疏松筋骨,对他的身体有好处。”
“按摩?”柯太太冷冷一哼,显然是不相信的,她扭头对二女儿柯木苹说:“去把许医生找来。”
许医生是这家医院的医生,也是柯家的家庭医生,自从柯木蓝出事后,许医生几乎是二十四小时的守在医院里,寸步不离。
柯木苹看了看康聿容,掏良心说,她绝不相信康聿容会做出伤害弟弟的事儿。可她又一想,康聿容也不是医生,胡乱操作会不会好心办坏事儿呢?
因而,犹豫了两秒,柯木苹还是走了出去。
许医生一进门,柯太太就指着康聿容立马说道:“许医生你快给蓝儿看看,刚才我们进门的时候,这个女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对蓝儿做了什么。”
许医生的年纪跟柯振华差不多,鼻梁上挂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很和善。
许医生与柯振华算是交心的朋友,柯木蓝出事的前因后果他多多少少也算清楚,与康聿容虽然不认识,但对她的身份也算是了解一些。
许医生自上而下的打量了一下康聿容,随即就对床上的柯木蓝做了个详细的检查。
良久,许医生深深的看了康聿容一眼,接着对柯太太说:“你们换了护工?”
“没有啊?”柯太太不明所以,顿了一下,紧张兮兮的问:“是不是蓝儿有什么事儿了?真有什么事儿也是这个女人做的,昨天下午和夜里都是她在这儿守着的。”说着又怒气冲冲的转过头,瞪视着女儿们:“我说这女人不可信,可你们一个个偏要帮着她说好话,现在好了吧?蓝儿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也没完。”
柯太太把女儿们炮轰了一顿后,回头急骤骤的又问:“许医生你快说,这女人到底对我们蓝儿做了什么?伤害大不大?”
许医生不疾不徐说道:“她做的挺多的,但没有一点伤害。木蓝现在浑身上下都很清爽,腰上的褥疮也见轻,胳膊和腿也柔软了不少,不像以前那么的僵硬,双脚也有了些热乎劲,摸上去不再凉凉的。”他侧了侧身,看着康聿容说:“看来,我说的话你不仅一字不拉的记在了心里,还一步一步的做到了。很好,就凭你的这份心,老天爷的心再冷,也会被你感动的,也会让木蓝尽快醒来的。”
康聿容淡淡一笑:“希望如此。我会继续的。”
许医生笑笑,绕到柯太太面前,说道:“柯太太,木蓝现在比任何时候都好。”回头看着康聿容又说:“这是个用心的好姑娘,如果有她在的话,我相信木蓝只会越来越好。”说完就离开了。
许医生的话很柔和,听上去好像没有丁点儿的攻击性,可柯太太和柯家女儿们都知道,那些话是在打她们的脸。
柯木蓝住院后她们伤心,她们难过,她们急得跳脚。可她们再怎么伤心难过也只是坐在一边干看着,但凡有一次亲力亲为,她们也就不会对康聿容的所作所为产生怀疑,更不会大惊小怪的把医生找来。
这是个用心的好姑娘。
这句不轻不重的话,却让她们一个个羞愧难当。
病房里一瞬间变得尴尬起来,柯太太瞅着木桩子一般的康聿容,知道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可就是拉不下脸来道歉,重重的咳了一声,扭过身走了两步,坐到了一张小沙发里。
柯木芝抿了抿唇,扬出笑容,走过去,拉住康聿容的手说:“聿容啊,许医生说你是个用心的好姑娘,这话真是一点不假。自从蓝儿出事之后,我们只知道哭天抹泪的,却从没想过要去呵护蓝儿的身体。这说到底,还是我们不如你想的周全,不如你上心。”
“谁说不是呢?”柯木苹也附和着。
柯木莲这时也走过来,看着康聿容和煦的说道:“或许立场不同,我们这些做姐姐的,到底不如你这个女朋友做的周到。”
因为刚才的事儿,虽说柯太太有了那么点愧疚之心,可一看女儿们对康聿容的“热情”如此过火,一张老脸立马又拉了下来,冷冰冰的哼哼的几声。
看着母亲一脸的别扭劲儿,柯木芝弯身笑着说:“娘,您也别哼哼了,难道我们说的不对啊?”
柯太太毫不客气的白了女儿一眼。
柯木芝倒也不恼,往沙发扶手上一坐,抱着母亲的肩膀,又笑说:“娘,您不服气啊?那我问您,蓝儿身上的褥疮长在哪儿啊?蓝儿的胳膊和腿以前僵硬到什么程度了?怎么做蓝儿的两脚就不凉了?这些您知道吗?”
被女儿当着外人数念,柯太太这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正要黑脸,只见柯木芝拍了拍母亲的肩膀,似安抚又似辩解的说道:“娘,咱做的不好就得承认,人家聿容做的好,咱也得承认,做人做事都不能昧着良心是不是?再说了,聿容尽心尽力照顾的是谁呀?还不是您儿子?您还有什么可哼哼的?”
“我又没说她做的不好?”柯太太没好气的说。
柯木苹说:“既然您也觉得聿容做的好,那就别再摆着脸了?”
柯太太瞅了瞅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康聿容,虽然脸上还是没个笑模样,可已经不再像刚才那般冷冰。
见母亲反对的意念又松动了些,柯家姐妹对康聿容相视一笑。
柯家姐妹能帮忙说好话,康聿容自是感激,可她知道,决定她和柯木蓝命运的还是柯家二老,这会儿见柯太太脸色缓和,赶紧表态:“柯伯母,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木蓝的。”
“说了就要做到,可别光说不练。”柯太太说。
“一定做到,一定做到。”康聿容忍不住的笑了。
柯太太没啃声,眼珠子四下里看了看,问:“昨晚就你自己在这儿的?”
康聿容点头道:“是。”
柯太太的眉毛不由的蹙了起来,问:“小张呢?”
小张是柯家请得护工。
“柯太太,我来了,我来了。”康聿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一个人连跑带喊的跑进来。
柯太太一看小张那样儿,那脸瞬间就黑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