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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慌之中，赵豪手一抖，手机没拿稳，直接掉落在了地上，在寂静的夜中发出啪的一声。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拾起那手机，朝他递来，伴随着女人温柔的嗓音，“小心些。”
赵豪没去接，因为女人拾起手机的一瞬间，手机屏幕就黑了。
这手机是今年高中毕业刚买的，虽然便宜，但也是智能手机，赵豪自己设置的黑屏时间绝对没有这么短，不可能这么快黑屏。
赵豪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隔着一张木桌与女人对视，抓着桌沿儿的手用力到泛白。
“你、你是人是鬼还是……诈尸了？”
“你别怕我，我不会害你的。”张晓燕对他的问题避而不谈，绕开木桌，缓缓朝他走了过来。
“别过来！”赵豪大叫一声。
张晓燕果然没再前进，只是看着他，目光有些哀伤幽怨，“现在的一切都只是你的梦，我在你梦里，所以别害怕我好吗？”
她低着头道：“你，还记得我吗？初中的时候，我就坐在你后面两排的位置。”
赵豪咽了咽口水，没有回话。
张晓燕自言自语：“你肯定不记得我，我学习不好，长得也不是特别漂亮，那个时候你虽然个子小，但很聪明，什么都会，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喜欢你的。
后来，初中毕业后，我爸妈就不准我上学了，让我出去打工。我也没有再见过你。
听说，你考上了帝都的大学。恭喜你。”
赵豪这个时候根本没认真听她讲什么，他刚才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平复下来，喃喃一句：“这真的是我的梦？”
张晓燕看着他，问：“你觉得呢？你不是从不信这些吗？除了是在梦里，还有什么解释？”
“你说的对，现在就是我在做梦！”赵豪道。
虽然这梦真实得可怕，但的确没有别的解释了。
这世上不可能有鬼，也不可能有僵尸，那些都是不科学的迷信说法。
对，他就是在做梦！
听到女人细细软软的嗓音，又想到这是个梦，赵豪没有一开始那么害怕了，握紧桌沿的手也慢慢松开。
“我记得你，扎着一对麻花辫，很安静。”赵豪突然道。
张晓燕蓦地抬头看他，大概是动作有些急，脖子间竟发出了咔嚓的一声脆响。
女人有些灰暗的眼睛这一瞬间竟变得十分明亮，语气难掩惊喜，“赵豪，你居然记得我？我以为、我以为你早就把我忘了……”
赵豪：“你还问过我题。”
两人聊起了初中时候的事情，聊着聊着，张晓燕便说到了这次阴婚，“其实，我的确给我妈托梦了，说不喜欢周家村的周墩，还吓唬她了，以前也吓过她，不止一次。”
赵豪不解：“为什么要吓唬她？她是你妈。”
“因为……”
张晓燕突然沉默，好久之后她才重新开口，神色冷了下来，她没有直接解释原因，而是反问道：“赵豪，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赵豪回道：“听说是一时想不开，喝了农药。”
张晓燕点了点头。
赵豪皱眉：“你为什么要轻生，活着多好，我们可以追求自己的梦想，离开这个偏僻的村子，去看看外面更广阔的天地。”
张晓燕突然捂住自己的脸，难过地抽噎了起来，可是她哭不出来，那抽噎声听起来有些奇怪。
“可是我活不下去了。我很难受，很痛快，我心里恨。”
她说着说着，脸上的粉扑簌簌地往下掉落。
“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被几个流氓糟蹋了。”张晓燕低声道。
赵豪猛地瞪大了眼，“你说什么？”
“那天我和我妈去县城里买东西，逛到很晚，就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我们遇到了三个流氓，流氓的手上拿着水果刀。
我和我妈调头就跑，我摔了一跤，被拖了回去，我妈调头看我一眼，没管，跑了。
我的身上没有钱，那几个畜生很生气，然后就把我……糟蹋了。
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一直在等我妈找人来救我，可是直到最后，她都没有来。
我一个人躺在地上，感觉自己好像死了一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哭哭啼啼地出现了，抱着我哭，还说没想到会这样。
可是，她真的想不到吗？
我身上没钱，又是个女孩儿，那群流氓能放过我？我问她，离开那么久为什么不找人来救我，她说她吓懵了，而且路上没看到人，等看到人了，她也觉得来不及了，带人来反而坏我名声。
你看，她自己都说漏嘴了，前面还说没想到这样的结果。
回去后我把这事儿告诉了我爸。”
张晓燕说到这儿，突然抓紧了自己的裙摆，“我爸却叫我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还警告我，要是我说出去了，他就不认我这个女儿。
发生这种事，他们想的不是我有多痛苦，而是他们自己的脸面！
你说，要是你，你恨吗？”
赵豪怒极骂道：“那几个畜生！你父母的做法实在让人寒心！”
他知道在他们这种偏僻村子里，女孩儿不值钱，很多人都重男轻女，但再不值钱，那都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孩子，也是自己的孩子，张晓燕她爸妈居然……
“所以，你是因为这件事想不开吗？”赵豪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
张晓燕先是摇摇头，但一会儿又点点头。
“刚开始我没想着自杀的，但那件事后，我爸妈居然想把我嫁给村里的一个傻子。
他们的理由都是为我好，说我不干净了，只有嫁给傻子才能瞒过去这事儿，不然这事儿传出去被人知道了，大家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我，他们以后也抬不起头来。
我一想到以后的日子，顿时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就喝了药。
现在我有那么一点后悔，我不应该轻生，还不如偷了家里的钱逃到别处去，不过，我已经死了，后悔也没用。”
赵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人都死了，他现在再为她抱不平，也没用了。
“我有个弟弟，所以我在家根本没啥地位。我的死也只让他们难过了一天。所以我很生气，很不甘，有一次我差点儿就杀了他，我弟弟。”
张晓燕说话间，不知不觉中就离他越来越近。
赵豪听到这话，猛地抬头看她。
这一抬头，将她看得很清楚。
她说差点就杀了弟弟的时候，表情平静，语气也无波无澜，却无端地让人觉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