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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剑坞最近的情形,可谓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自从白家那艘艨艟云舟停留在曦和峰,除了极少数白家修士在艨艟云舟上驻扎,大部分的白家都住进了南山剑坞之后,很多聪明的修士就已经预见了南山剑坞的崛起。
所谓逆水行舟不若顺风搭船,修真之人也难免有搭顺风快船的想法。别的不说,倘若跟着南山剑坞,聆听一下白家修士的法会,说不定自己也有顿悟的机缘呢。
不过也有人说,白家此行是来大张旗鼓找他们家丢失的女孩,未见得有心在昆仑开法会交流符道。可总有人想万一呢,而且就算不开法会,那么先结识一下,结个善缘也好啊。
这样想的人不在少数,故而来巴结南山剑坞的人就越来越多了。倒是凑齐了锦上添花的诸多帮闲亲友。
南尊礼倒是做足了礼贤下士的客套,对所有人都摆出了感谢捧场的姿态,这样一来自然又是赢得了道心清明的赞誉有嘉。
一时之间,南山剑坞风头无双。这让在原道灵境中大受挫折,甚至被不少修士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南山诸子弟,又重新昂首挺胸,志踌意满起来。
这些子弟中,博得关注点和奉承最多的人,还是要属南香子。白家的诸位女修,是有些担心这个自小在外面长大的姐妹缺失了什么,所以恨不得把这么多年的东西都补偿给她。
今天你送她一个极品元符,明天我送她一根特制的符笔,南香子收礼都快收到了手软了。
而其他小女修看到符王白家的人如此看重南香子,这般愿意接纳她,自然对她的地位和评价更是加重了几分。这些天来,南山剑坞的整体的核心竟然完全被打散了,反而是以南香子为核心,白家诸女为次,南山家其余女修和贵宾再次之的新局面,隐隐成形。
至于这种场景让多少人心中向往,又多少人暗中嫉恨,可能只有她们自己心里才会明了。
此刻,坐在雅风亭里的女孩子,就是以南香子为中心发散开了,白家的诸女围绕着南香子,在外围就是南山家其他的女修和一些比较有体面尊贵的精英弟子之类的。
这些天,白家一直在大肆寻找白芊芊的下落,哪怕有什么疑似的信息都好。可白芊芊却仿佛忽然在剑州消失了一般,任何踪迹都没有,一点点线索都没有查到,这让白家有一种无处下手的茫然和失落。
白家的所有修士都有点失落,连带着南香子也失魂落魄的拼命练功,一副找到蛛丝马迹立刻去拼命的摸样。白家的几位女修见她这般,只能反过来压抑住自己内心的创伤,转移话题,希望南香子能放松一些,不要被沉重的压力给击垮了。
此刻,圆脸的白萝就故意起了个不相干的话题,“南香妹妹,努力修炼是好事,可过度修炼则欲速不达啊。不如今天我们出去转转吧。”
南香子摇摇头,“阿蒜见谅,我实在无心出去,你倘若要出去,我请别的姐妹赔你好不好?”白萝哪里是真的自己想出去,她还不是看着南香子最近练功有点吓人,这才有了这个提议。
白萝为难的看着白蓉,不知道要怎么应对。白蓉的性格最是温和,她换了一种说辞就说,“其实早就听闻昆仑的剑符非常有名,而且分草符、纸符、竹符等多种材质,又分煞剑、魂剑等多种制法。家里姐妹都久仰大名,却不知跟我们平时的阵符有什么不同。不如,你带我们去逛逛,我们也好多买一些,带回去给家中的姐妹。”
南香子听她们说起剑符,想了想,“剑符的作用其实有几种,有一种是门派里师长做出来,为低阶弟子能够更快的了解剑意、体察剑意而做出来的,这种以纸符和草符为多,虽然杀伤力很差,可却正好共门派弟子们反复去感应。还有一种是为了让弟子们在磨练剑气的时候对战用的,这种以水剑符为主。至于最后一种么,就是师长们给的保命真符,这种往往是金符和铁符为主了!”
白蓉就说,“是啊,南香妹妹,你们昆仑的剑符在外面也是非常稀罕的东西,而且从材料到用途都各有不同,听说还有不少是门派里少见的珍稀弟子符,只有门派内部奖励才有的。我们这些外门宾客,哪怕是能开开眼界也是好的,不如你领着我们到处去看看?”
南香子想了一下,“其实剑符这种东西,如果想去坊市看,有时候不一定能遇到正好合适的。倘若是几个姐姐想看,不如我让人先把基本的剑符找齐了,你们先看个大概。等到挑选出重点的剑符之后,我们在集中去找,可能会更好一些。”
白家诸女想见识昆仑剑符是真,但里面也有想让南香子出去松散之意。此刻见她的心思终于从修行上挪开了,自然是客随主便,没有异议了。
南香子用眼睛慢慢的在雅风亭扫过,大部分的人都抬着头对她微笑示意,只有雅风亭边缘外围,还有两个人正低着头似乎在悄悄说着什么,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南香子就说,“这件事啊,要是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得委托个周全仔细的人的才行。明瑾姐姐,你说是不是?”
那两个在雅风亭边缘低头说话的,正是南明瑾和南明瑜两姐妹。
自从南香子成为了南山剑坞新的核心弟子,她们两个逐步被边缘化了。不过两个姐妹早就被兄长叮嘱过,就算她们有不满,也没有蠢到立刻表现出来。
南明瑾和南明瑜多半都是沉默的在最遥远的角落里待着,喜欢的时候就听这边一耳朵,却不多话。不喜欢的时候,干脆低头参悟自己的符文符阵,抓紧时间修行而已。
平日里,南香子跟她们两个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可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南香子竟然主动点名,把这个活儿指派给了这两个姐妹。
南明瑾刚刚一直低声跟妹妹说今日修行的感悟,压根就没听清南香子在说什么,忽然被点名,露出了一脸茫然的神色。
南香子慢悠悠的重复,“白家几位师姐想要看看咱们昆仑的剑符,可咱们昆仑的剑符种类未免也太多了。我打算让人去找齐剑符的种类和样子过来,让白家的姐姐先选看一轮。”
“这事随便交给旁人,我是不放心的 ,只能麻烦明瑾姐姐了,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南明瑜坐在旁边,开始也没听清楚,此刻听到了南香子的话,脸色骤然就一变,张口就要骂人。这南香子好似乌龟长翅膀,带着壳子飞就以为自己是真龙了!还不够她得瑟的,这才傍上白家几天,竟然把她们姐妹当成下人仆役之流吗?竟然冠冕堂皇的给她们姊妹安排起任务来了,她也不看看自己身上几斤几两!
可南明瑾却用力抓住自己的妹妹,不许她说话。
南明瑜从小就对南明瑾言听计从,此刻被明瑾拦着,竟然硬生生把自己脸憋红了,也没有出声。
这个时候,南明瑾才说,“既然是南香妹妹开口,我当然是愿意的。只是这里面还有个为难的地方,我自己平日里甚少操持庶务,倘若一个不小心,没有采办周全,就怕耽误了家族里的正事,那可不是辜负了南翔妹妹的器重了么。” 南明瑾这番说辞,言语里都带着一点婉转的骨头,话里话外的在告诉众人,她不是做这个的人选。
可南香子就想没听出来一样,她挂着恳请的神色,“我也知道难为明瑾姐姐了,可这是白家诸位师姐的一点心愿,倘若交给仆役去操持,我实在不放心。那就只能麻烦姐姐帮忙了,小妹这也是不情之请,我先行谢罪了。”她说着,还站起来躬身行礼。
这种以退为进手段,把南明瑜恶心的要吐了。她瞪圆了眼珠子,那眼神里面,似乎能发出淬了毒的飞剑一样。
可南明瑾一直死死的抓住妹妹的手腕,她见南香子这般坚持,就站起来说,“既然是南香妹妹不嫌弃,那我就先行告退,趁着这会还有时间,先去了解一下昆仑剑符的种类情况了。”
说完拉着紫涨脸颊的南明瑜,从容告退离席了。
南香子就像没看见南明瑜和南明瑾姐妹的不开心一样,还低声跟着白家诸人解释,“诸位师姐勿要以为是南香张狂,我跟明喻还有明瑾的感情可与旁人不同。以前明瑾姐姐私下也没有少让我做这些事情,明明仆役都能做好的,可她就是爱让我做。后来我问过她们,明喻姐姐说,只有感情好的姐妹才会彼此帮忙的。”这番话说的言不由衷,更有让人浮想联翩的地方。
不过大家都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自然而然的转到关于剑符本身的讨论上。
那边南明瑜被南明瑾扯着走出了雅风亭,整个人差点没气爆炸,“姐姐,你别扯着我。你刚刚干嘛拦着我,如果不拦着,我早把唾沫都啐到南香子脸上去了。她自己独享门派所有的资源也就算了,现在这是干什么?踩着我们姐妹给自己装蒜?!呸,她个私生没爹的小贱人也配!”
南明瑾早在她们两个周围下了一圈禁制,“你忘记大哥的话了么?”
“没忘。可大哥说的是不让我们惹她,说会想办法的。可现在不是我们惹她,明明是她来惹我们,我焉能跟她善罢甘休!”
南明瑾却摇摇头,她想起大哥南铭兴的话:区区一个南香子即蠢又毒,纵有十个,一只手也碾死了。现在难的不是南香子,她什么时候不能动手收拾?!现在难的是要摸清宗主为何如此看重南香子,还有的就是白家会对南香子扶植到什么地步。
南明瑾这边呆呆的发怔,南明瑜却急躁起来,“姐,你说话啊,难道我们还真要受那丫头摆布不成?!”
南明瑾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了南明瑜一句,“妹妹,你说宗主为什么要对南香子这么放任,几乎要把她捧成了昆仑第一女弟子的地步?”
南明瑜鄙夷的撇了撇嘴,“咱们宗主这心思,还用问么?算是路人皆知了吧。不就是看上白家那点资源,想独占一先么。我看这种卖姑娘的便宜,就算占了传出去也不好听。”南明瑜以前成为南山剑坞精英子弟的时候,对南尊礼还是崇敬有加的,可最近这段时间,她所经历的冰火两重天的考验,倒是让她对自家的宗主有了不同的认知。
南明瑾没跟她一起吐槽宗主,她继续问,“可白家为什么要给宗主这个巧宗呢?”
南明瑜不理解的说,“那不是因为看在南香子的面子么,她不是白家失散多年的遗孤,据说还是什么见鬼的天女,哦,天命之女的后代么!”
南明瑾沉吟的说,“你觉得,南香子真的是么?”
南明瑜心直口快,“是个屁!那南香子以前可多窝囊又胆小啊,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我最看不上她了。可她现在摇身一变,嚯嚯嚯,不得了了!有人撑腰,连我们都要看她脸色了。他们谁爱信就信,我才不信呢!”南明瑜恨眼看不上南香子。
南明瑾眉头紧锁,“可那天白家用自己带来的根骨法器测试,是绝对不会弄错的啊。白家是绝对不会骗自己的,那只能说南香子的身份没错了。”
南明瑜不会像南明瑾想那么多,“切,我要什么都知道了,那我就是宗主了。”她左右看看没有人,又有禁制在,这才压低声音说,“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些猫腻,不过这个秘密,多半只有宗主和南香子两个人才知道。”
南明瑾浅笑,“你就是看不上南香,非要嘴硬。”
南明瑜可不服气了,“姐,这可不是我看不上她。你自己想想,咱们认识南香子多少年了,都说这道心如稚子顽童,初定难行。就她那拈轻怕重、好吃懒做的脾气,怎么会忽然变聪明了?!变聪明不说,还特有悟性,特能吃苦。这么改弦易张的事情你能相信?我不信。要么就是她演技高超,以前就把咱们都给骗了,要不就是她脱胎换骨了……”
南明瑾的脑子里似乎有什么飞快的滑过,她隐隐觉得这事特别重要,可是这念头飞的太快,又让她抓不住。
她刚想再仔细问问,就见一个窈窕的身影对着她们两个款款而行,笑着打招呼,“两姐妹在这里说什么私房话呢?”
来了旁人,就不好再继续了,南明瑾连忙接触禁制,笑着说,“我们在商量去哪里找齐剑符,这方面真的经验不足,有点抓瞎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贵宾之一的齐雪,她为人性格爽朗,又落落大方,很受众位女修的喜欢,隐然已经成为了比较核心圈子里的人物了。
南明瑾姐妹虽然不喜欢她跟南香子关系看似要好亲密,却也不愿意得罪这样一个人物。
齐雪笑着说,“是啊,我刚刚也听过了。剑符要找齐虽然不难,但就是有些剑符比较少见另类,可能要麻烦一些。正好我手头以前收藏了几张剑符,觉得稀奇好玩,却也没有什么大用,不如就给你们拿去充数吧。”
齐雪手掌一翻,掌心就出现了厚厚一叠的剑符,别说普通的草符、竹符,连比较稀罕的云符和冰符都有,这些剑符粗粗数来,就能有数十个,果然是解决了南明姐妹的大问题。
南明瑾再三谢过了,齐雪摆摆手,“也就是凑巧了,其实这些东西如果往日顺手攒下了,不值什么的。好了,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别客气,有需要尽管找我。”交代完了,她就转身从原路回去,留下一个窈窕的身影。
南明瑜把剑符都拿过去翻翻拣拣,口里还不饶人,“这个齐雪人还真不错,就是可惜了,非不开眼要跟南香子那货混在一起,我看她眼光不咋地。”
南明瑾没说话。一个外门剑坞的女修,能在短短数月里跟南香子交好,波澜不惊的就混成了这场新贵云集的核心人物,偏偏又在关键时刻,能这样跟拉拢自己姐妹。
呵呵,这样心机通透手腕高强之人,会看不穿南香子?!南明瑾在内心冷笑,无论她是谁,南香子都不会在她身上讨了好去,所以南明瑾不会拒绝齐雪的好意。
不过这话她不打算跟嘴上没有把门的南明瑜说,怕她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都卖了。“走吧,回去找大哥问问,看看哪里有剑符卖。”
南明瑾一直没有想明白一个问题,这好好的,南香子为何忽然对着她们姐妹发难。是南香子抽风了,不,南明瑾不这么认为,一定有一些原因,是她不知道的。
这个原因,大哥会知道吗?
而远离南山剑坞,在剑州西境的溪北剑郡,有一处荒山。
扶摇正捏着两枚呈子再三的占卜着。
谢辞君斜跨在毛驴背上,手里拎着太玄峰的玉甁往嘴里送酒,“这位小天师,请问你到底在昊天殿出师了没有?我可跟着你折腾了好几天了,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卜出来,我说你该不会是因为学艺不精,被逐出师门吧?”
扶摇额头上的青筋都迸出来了,他再三在内心提醒自己:这货是元婴无敌,你打不过,你打不过,你打不过!
然后谢辞君又说,“真的,要卜不出来你趁早说话,别总捏着两枚星子在那瞎耽误工夫。年轻人啊,首先要学会诚实!”
扶摇终于忍无可忍的转身大吼, “你要不信我干嘛一直跟着来?有本事换你来啊!我卜来卜去,每天三卦都说是这里!”
谢辞君才不怕他发火,耸耸肩,“可这里狗屁都没有啊。你也别跟我喊,有本事先把那什么契机和星兆给找出来!”
扶摇听到这里,完全熄火了。
这狗屁的溪北剑郡之西侧,除了荒山,一无所有。
扶摇终于不好意思的承认,“倘若,倘若我用五枚呈子,说不定还能定得更准一些。”
谢辞君问,“那你现在有几枚?我记得你师父那老不修原来有九枚。”
扶摇再三在心中告诫自己:这货是元婴无敌,这货是元婴无敌,这货是元婴无敌。然后才忽略谢辞君对他师父的不尊敬,闷声说,“九是极数之尊,只有仙君才能控此数星子。凭我现在的修为也顶多能操纵三枚,可我至今只炼出两枚呈子出来。”
谢辞君一脸恍然大悟,“果然啊,我就说你是学艺不精被赶出来的!”
吞吞这马屁精听到这里,立刻配合的嗷嗷叫了两声,以示认同之意。
——狐狸有话——
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