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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乐生也是很艰难的说出了这句话。
匡凡早在慕乐生去找药的时候就听到了,他虽然眉头紧锁,却一语不发。
可慕乐生还是抵不过内心良心的折磨,把这个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说了出来。
香茅子对积分的事情看得很淡。她问,“那门派积分够吗,我这里还有呢?”
慕乐生含泪说,“够,足够了。我去曦和峰去兑一些上品的伤药,肯定够的。你们放心先用的都算我那份,等不够再用你们的。”
香茅子听到曦和峰三个字,忽然大叫一声,“啊!我这里有伤药,不知道有没有二师兄能用的。”
她小手一翻,好几匣子灵药就翻在手上,然后她把它们塞到匡凡手里,随手抽出一个匣子开始翻找。
第一盒都是润脉类的灵药,;第二盒都是高阶星宇安神丸。一直翻到第六盒,里面出现了大量的高阶伤药。
有“金庚煞气散”、“馀海百灵丸”、“凰髓保魂丹”……
不止匡凡,连慕乐生都傻了。
这,这全部都是上品高阶的灵药啊,是每一粒都能兑换若干积分的极品灵药。就算慕乐生真的去曦和峰拿积分换,也必能在内门弟子手中兑换到这种成色的灵药,他没想到小师妹手里竟然有这么多!
“够,足够了。”慕乐生激动的开始挑选灵药,他选了金庚煞气散还凰髓保魂丹两种灵药。
但当他拿起这两种灵药时,又犹豫了。这,这真是太贵重了。
“小师妹,你确定要拿出来么?你的药太珍贵了,用了,那就没了。”慕乐生手里捏着那两瓶药,指关节都是白的。
他怕香茅子不知道这些灵药的珍贵之处,“这些灵药都是保命的,有的就算拿积分都未见得能换回来。”
香茅子笑了,“大师兄真是孤拐的脾气。药就是用来救人、救命的,这不是正用上么。快点吧,二师兄现在一定很疼。”
慕乐生见她这么说,就用力点点头,让匡凡托着巴成志,先把凰髓保魂丹倒出来。
凰髓保魂丹大概太过珍贵,拳头大的一个瓶子里,也只有一枚。
火红的丹丸中透着一股金色,里面隐隐有一个凤凰影子,若隐若现,宛如不停的飞舞高歌。
对于金丹以下的修士,只要不是彻底被破了气海魂石,这枚凰髓保魂丹都能救回来。
慕乐生小心的捏着这枚丹药,塞到巴成志的嘴巴中,用灵气压着它通过喉窍入腹。
不愧是极品灵药。
当保魂丹落入巴成志腹中之后,仿佛一瞬之间,一股金红之气就席卷了他全身的肌肤。三个人就感到周围的灵气疯狂的向巴成志涌入,那股浩瀚而磅礴的灵气不停的填充他所有的灵脉和关窍,快速的修补着体内被重创的内府之伤。
当红金之气逐渐退却之后,巴成志身上的创口已经不再崩出鲜血,而他的脸色,也从极度的惨白转为略带一丝生气的苍白。
慕乐生小心的把庚金煞气散慢慢的洒在巴成志的伤口上,庚金散落到巴成志的创口上,就化成一道道浅红色的薄膜,紧紧贴在上面,仿佛一层新生的肌肤一般。
煞气散用的并不很多。慕乐生将剩下的留在瓶子里递给了香茅子,让她收好。
而这个时候,巴成志缓缓的张开了眼睛。
“二师兄。”一直托着他的头的匡凡率先发现了他清醒的事情。
巴成志看着大家,嘴唇微微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老二,你怎么样?”慕乐生迫切的问。
“二师兄,你还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讲出来。”这个是香茅子,她还有很多灵药,都可以拿出来的。
巴成志看着他们,嘴唇颤抖越来越厉害,眼中的泪水宛如断线的珠子一般,眼神里全是哀恸和后悔。
他听到了。
他全都听到了。
虽然他躺在地上,可是从匡凡一进来到最后香茅子拿出药,他全都听到了。正因为听到了,他爱越发的痛恨自己。
这才是自己的门派,自己的兄弟姐妹们。
他们会担心他,会尊重他,会拼命不计代价的去救助他。
可是他做了什么?
引狼入室,狼心狗肺,忘恩负义,背信弃德。
巴成志被羞愧和自我痛恨的情绪深深的掩埋。
他甚至希望自己现在就死了,他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这几个人。
香茅子看着他一直哭,就轻声说,“二师兄,你别难过。等你好起来,我帮你去打架,我很厉害的!”
听了小师妹这么说,巴成志嘶哑的说,“不,不。我罪该万死。我不配你救的。”
香茅子听了这话,就看向慕乐生。
平日里,慕乐生跟巴成志的关系最好,他此刻再无半分轻佻,而是沉声道,“老二,这是谁干的?”
巴成志闭着眼睛,滚烫的泪水却从眼皮下汩汩的淌下,“是我,我不是个人。我畜生都不如,我不配让你们救。”
匡凡依然扶着他,说了一句,“是你带了人进来的。那个人是谁?”
在场的没有一个笨蛋,听到这句话,已经大致猜出了大概。说不定就是因为有其他的人看到门派令牌中的奖励,威逼胁迫巴成志来这里剑坞里查探。
香茅子安慰巴成志说,“二师兄,那套灵械不算什么的。等你身体养好后,就由你一个人来画阵符打灵械,我们都喝茶看着你干!”
“老二你先别想那么多,把身体养好再说。”
大家拳拳切切的爱意巴成志都感受到了,但是他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回应这种感情,他无法接纳和原谅自己。
又过了一会儿,匡凡见他气色好了一些,就打算将他扶起来,先背着他走上去。
巴成志顺着匡凡的扶持坐了起来,他微微屈膝,整个人顺着匡凡的力量屈膝向后用力蹬。
然后一错力,在众目睽睽之下,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老二!”慕乐生去扶巴志成。
可是巴志成却用手指用力扒着地面,手指死死抠住砖缝,再也不肯松开。
“二师兄。”香茅子轻轻叫了一声。
“你们别管我,这是我的罪!”巴成志伏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是我,是我把人带进来的。是我蒙了心,是我引狼入室。是我让人偷走了你们的砧台。是我眼瞅着对方砍坏了那套灵械却无从阻止!是我,我是剑坞的罪人,我死不足惜!!!我啊,我,我就算倾尽北海的水也无法洗清自己做过的错事。”
巴成志匍匐在地上,声嘶力竭的痛哭着。背后的创口因为太过用力,又迸裂开来,新的血水重新透过衣服,逐渐湮湿开来。这种难过和忏悔都是真实的,可是他却没有机会再挽回了。
匡凡俯身低下头,用手掌用力拍在巴成志的肩膀上,“巴师兄,我一直不喜欢你。甚至可以说,我一直很讨厌你。”
“老三!”慕乐生轻喝一声。
听了匡凡的话,巴成志的身体轻轻抖了一下,他低声说,“我知道。”
“我不喜欢你太油滑,我讨厌你算计,更看不起你斤斤算计的摸样。任何时候,你总是要把自己那份都拿到手里才安心。可是一到干活出力的时候,你又能躲就躲,能推就推。”
匡凡每说一句,巴志成的头就往下低一分,最后整个人都恨不得要缩到青石板下面去。
然后匡凡话锋一转,“可是,当初大家都选择离开赤焰剑坞的时候,你留了下来;那年孙师兄他们要从剑坞的坑洞里往外拿成品出去卖,大师兄跟他们打起来了,你是第一个冲上去的;去年咱们做砸了任务,你虽然骂得又凶又狠,可是该出的灵石你一分也没少。”
想到过去的往事,慕乐生的眼睛也湿润起来了。
这么难的一路坎坷,一路挣扎,所留下的不过是他们三个。
相依为命,彼此而已。
匡凡反手掏出自己的灵剑,用力插进巴成志面前的青石地板上。剑身如水,无情的轻轻颤动。
“所以,你是咱们赤焰剑坞的人。谁欺负了你,我替你出头。”
“还有我。”香茅子说。
“你大师兄打架不行,也能上。”慕乐生说。
巴成志嘴唇颤抖着抬头,他看到三双虽然不一样,但是神色都充满着力量和信任的眼睛。
他狠狠的闭了闭眼睛,左手一翻,从纳戒里拿出一枚沾了鲜血的门派玉牌。
玉牌大小制式和他们每个人的差不多。只不过玉牌的正面写了两个古篆大字——南山。
又是南山!
香茅子想起了一个人,“南十五,是不是这个家伙?”
巴成志惊呆的看着香茅子,“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不过就前段时间,我和三师兄把联手把他和他的手下痛揍了一顿。那家伙可怂了。”香茅子说,“三师兄你放心,如果是这家伙,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哈哈哈哈哈!”巴成志爆发出了一阵畅快之极的笑声,他虽然胆怯又油滑,可并不蠢顿。几乎是瞬间他就想明白其中的关键点,他即是笑南十五的可笑,更是笑自己的可悲。
巴成志的大笑牵动了他全身的创口,导致周身剧痛,他跪不住了,身子一歪就侧倒在地上。
香茅子蹲在一边扶着他。
巴成志一歪头,正好看见小师妹又亮又纯净的眼眸,里面仿佛装了两粒星辰,好像能看穿一些,又好像隐藏了无数的秘密。
透过小师妹眸子的倒影,他看见了自己的样子——黏湿凌乱的头发,满脸血污,肮脏又卑微。
“其实,事情是从十天前开始的。”巴成志勉强坐直身体,从他在酒楼里宴请孙周全和成年锦开始。
再也没有隐瞒。
虽然他自己都羞愧,可依然一五一十,完完整整的把这段事情全部倒了出来。
四个师兄弟妹围城一个圈,或站或蹲静静的聆听巴成志的阐述。
“那时候我真的后悔了。我觉得自己仿佛魔魇了一样,竟然去主动投靠南山剑坞,我能获得什么??难道是为了获得一个做狗的机会么?看到南十五即将要离开剑坞,我再也没忍住,从后面用力刺向他。”
“南十五这个人,又蠢又傲慢。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我的剑尖已经刺到他的背后,他全然没有任何动作。可当我的剑气触及到他的身体之后,他的身上忽然爆发出一个特别强大的防护灵罩。不仅抵挡了我的攻击,还把它完全反弹回来,贯穿到我的身体。”巴成志慢慢的说。
“南十五似乎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掏出一大把剑符砸了过来。我用力抵挡,试图继续攻击他,但我的攻击力已经无法硬撑了,他那个防护罩没有再出现过。最后我划伤了他腰侧的身体,他的玉牌掉了下来。那时候我已到了极限,终于放弃的躺倒,他大概看我浑身是血,以为我已经死了。就没有再检查,而是慌乱的逃走了。”
巴成志说完了,就沉默的喘息着。等待着其他人的裁决。
匡凡冷冷的哼了一声,“又是南山!我去找他们算账。”
慕乐生摇头,“这事不妥,南山现在似乎宾客盈门,都是他们的客人。而我们……”他顿了顿,“师父是不会出头的。”
香茅子不知道为什么兼诸真君那么怕南山的人。不过对于这件事,她有自己的看法。
“大师兄,我觉得这件事,师父不出面反而好。”香茅子的声音脆生生的。
慕乐生不理解的看着她,香茅子就说,“南十五不过是个低阶年轻的小修士,伤的是我二师兄,来我们剑坞毁坏又偷了东西。倘若这事师父去了,就是两个剑坞之间的对抗。”
她顿了顿,“我觉得赤焰剑坞确实是比不过南山剑坞的。”
慕乐生隐隐有一点能抓住她思路的感觉。
香茅子说,“以前在我们村子里,小孩子打架了。可以自己去别人家找回场子,这还是属于小朋友之间的矛盾。但是如果是对方大人领着孩子上门,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那就是往往是两家之间的事情了。”
慕乐生的眼睛一亮。
匡凡顺着香茅子的思路,“可是一个穷人家的孩子,如果去地主家去告状,恐怕连门都进不去。”
香茅子的眼神晶亮晶亮的,“对啊,但谁让地主家的傻儿子把门锁匙都丢在外面了?况且,他家现在正在大宴宾客!”
“丢脸,自然要趁人多的时候。”慕乐生双手一击,抓住了香茅子的重点。
“以往我们村子里,穷人要闹地主,一定要等到他家大宴宾客的时候呢!”香茅子一字一顿的说。
“我们光脚的,这时候,可不怕他们穿鞋的!”
——狐狸有话——
今日二更。不知道你们,这段我写的时候,把自己写哭了。一路走来,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灵魂。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