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画中之影(上)

排骨精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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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只是想听听卢衡的过往,一个不小心,连画影的过往也一并听了去。

    卢衡对画影当年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件事都记忆犹新,就像我对父母失踪那天的每个细节也历历在目一样。是刻骨,是铭心。

    卢衡说:“画影的主人回到家发现画师被抓走后,对她发了好大的脾气,把她赶出了家门,并告诉她画师不回来,她就不准回去。画影只是她的一抹影子,终其一生会不由自主听命于她,无法反抗无法违背。”

    我讶异地道:“这不就跟奴隶一样了?所以她才会一直在河边等着吗?她的灵力不够,救不了人也没办法,总不至于跟人拿命去搏吧?画影士无辜的,她的主人这样做有点过分了。”

    卢衡点头,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画影不这么想。她老老实实地满城打听是谁抓了画师,最后查到是那个负了画师的女人和商贾一起算计的他。那个女人亲眼见到画影的主人从画中走出来,长着一张和她九成九相似的容貌,却比她多了几分风姿。”

    女人的嫉妒心是可怕的,她可以容忍一个完美的别人,却容不下另一个完美的自己。

    商人的企图心是贪婪的,他只要嗅到了一丝利益的气息,就会循着味儿找到源头。

    这夫妻二人也算是“天造地设”,更合适的说法应该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样的精于算计,一样的小人内心。

    我猜道:“他们该不会把画师抓回去为他们画金银财宝了吧?”

    “神笔马良”式的画师,足以激发任何人的贪心。

    “没有。”出乎意料的回答,“人本就是活物,能够画活虽然稀奇,但也不是不可能。可是死物就不一样了,你怎么让一块黄金珠宝活着从画上走下来?那个女人的夫君是富甲一方的商贾,生意做得覆盖了大半个冰竹城。能将事业做得这般风生水起的人,头脑不会简单。”

    自古无商不奸。商贾知道自己只是区区一届商人,莫说不能确定画师能否画活金银财宝,就是画得活,他也没那能力守得住财宝、留得住画师。所以,他想了个阴招,两口子一合计,把画师出卖给了城主。

    冰竹城主是个爱斗好战的人,与池影城主长年不睦。两座城池紧紧相连,毗邻的地界常有摩擦。本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却因为这脾气火爆的二位城主弄得满城鸡飞狗跳,战事连年。虽都是些小范围的擦枪走火,可还是影响了城中百姓的生活。

    两座城池不上不下地斗了许多年。打吧,损了财力耗了物力;不打吧,丢了面子折了尊严。就这么一直僵持着,谁也赢不了谁。

    商贾此时将一个可以画出活人的画师拎了出来,不亚于给城主提供了一支可以无限填充的军队。冰竹城主一高兴,赏了他十八箱的金银财宝,只怕此生也花不完了。

    “真是聪明。这样一来,钱财他也得到了,来路还是正儿八经的赏赐,也不用担心被人没收被人揣测。”我夸赞道。毕竟同为商人,我就显得愚笨得多。

    “是这么个道理。”卢衡说,“商贾出卖画师后,冰竹城主就让人将画师抓了回去,命他日日为其画军士谋臣。可是化灵这件事,讲得是天时地利人和,除了吸收四方灵气,还得有三分运气。你也是降灵人,应该知道我所言非虚。”

    卢衡说得一点也不夸张。我不知道画影是怎么在短短的时间内炼化成灵的,但一般的死物要炼化成灵需要经历一个漫长的过程。它们要吸收周边灵气,无法甄选好坏,上乘纯正的灵气吸收多了,就会化成善灵;下等污浊的灵气吸收多了,就会化成恶灵。这是铁律,亘古不变。至于他们最终会化成下灵、中灵、还是上灵,得看它们本身是什么东西,后天又有多么努力。像无声,是盘古大神善念所化的眼泪,生来就是上灵,甚至不用去天道炼化。

    画师的画技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凡人画师,哪能随随便便就画人成灵?能画活画影和她的主人已经算是大幸,甚至是侥幸。

    或许商贾的家本身就是一块风水灵地,又或许是画像周边有什么灵气旺盛的物什供养着它,例如香火例如神像,还有可能是上灵的随身之物摆放在它四周。总之,画影炼化成灵虽说有画师精湛技艺的功劳在里面,但也只是很小一部分。

    冰竹城主这般草率地将画师抓了回去,除了损失十八箱财宝,没什么实际用处。

    “城主将画师抓回去许久,发现他除了画出一幅幅逼真的人物画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活的生灵从画上走下来。城主大怒,以为是画师对他有所保留,动用了大刑。”

    “这个城主也太无脑了吧?他逼他一个普通画师作什么。逼真只是逼真,又不是一定会成真,真是一个莽夫!难怪被商贾耍得团团转。”

    “画师也是倒霉。先是被未婚妻抛弃,再是被他们两口子算计。平白从天上掉了个灾难。”

    听了卢衡的话,我啧啧叹道:“卢衡,我没听错吧?你在帮画师说话?他可是你情敌啊!”

    “情敌?他不够格,”卢衡鄙视地说。

    虽说他现在还顶着九九的脸,看着怪别扭的,可眼神依然是山神口中那个对画影充满爱意的卢衡。

    “为什么这么说?”我问他。

    明明刚刚还在替画师说话,眨眼间又转换了态度,实在让人摸不透。

    卢衡冷冷地回答:“因为他对画影做的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要做我的情敌,起码得有资格爱画影。画师,他不过是一只卑微的蝼蚁,卑贱的蝗虫。他没有资格爱画影,更没有资格被画影爱。”

    “是后面发生了什么吗?他不是一直都是个受害者么?”我越来越迷惑。

    “他算什么受害者?受害者是画影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