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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脸上手上浑身都黑乎乎的，头发很短，全是污垢，面黄肌瘦的，看不出是男孩还是女孩。
刚才挨了朱大勇这一脚，小孩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没有一点想要哭的意思，看样子应该是早就习惯了自己老爹的打骂。
郑凯看着小孩拿着那个破旧的搪瓷碗，径直走到了候车室一排排的旅客的座位前面，就像巡逻流水线一般，径直从第一排的旅客开始，挨个的走上前去，看见座位上的大人们，不分男女直接过去就是扑通一声跪在对方的面前，死死地抱着对方的大腿，然后开始咿咿呀呀的哭泣，同时嘴里哼哼着一些乞讨的话，看的郑凯不由得觉得有些揪心。
小孩的这一整套动作极其熟练，已经变成了下意识的机械动作似的。那些玩着手机又或是吃着东西的大人们，突如其来的被这小孩子猛的抱住大腿，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是很尴尬的，摇了摇腿想要把小孩摇开，然而那个小孩根本就像一块牛皮糖一样的粘在大人的腿上。
有一些被小孩缠得不耐烦了，或是被他那脏兮兮的身体弄得恶心，只好掏出一些零钱来扔到他的碗里。
小孩似乎是有任务指标，要不到钱的话，小孩是根本就不放开那些大人们的腿，也有一些个别的男性大人会粗暴的一脚把小孩踢开，然后瞪着对方做出一个很凶恶的表情，这个时候小孩就会立马乖乖的拿起自己的碗走人，换下一个。
这种欺软怕硬几近无赖式的乞讨方式，在小孩看来简直就犹如自己的工作一般。
这样的情形让郑凯心头莫名的沉重起来，他以前只知道朱大勇是一个无赖地痞，却没有想到对方居然这么没有人性，对自己的老婆孩子如此的残忍”
一整排的旅客扫过去，小孩讨到的零钱并不多，或许是因为长期在这个这间候车室的缘故，整套的无赖动作已经不是很奏效。大多数的旅客们，对于这种小孩有的远远的找个借口避开，也有很多小孩还没靠近来就朝对方一脚扔了出去，让小孩没敢靠近。
乞讨了一圈之后，找到一个空隙，郑凯赶紧的凑上前去把小孩拉到了一边。
“小朋友，你家住在哪里？”
郑凯急切的摇晃着对方。
小孩显然是被自己的举动吓的有点不知所措，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浑身都有些发抖，显然是把自己也当成了那些凶恶的旅客之一。
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一言不发。
郑凯皱起眉头，疑惑的打量着小孩。
对方很瘦弱，年纪也大概也就三四岁的样子，自己问得对方这几句的时候，对方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
这小孩到底到底有没有学会说话？
郑凯的心头泛起了疑惑，目光看见旁边，正好远处正有一个穿着制服的巡警的背影，郑凯想了想之后，直接拉起小孩，准备朝着警察走去，然而，就在小孩得知自己是朝着那个警察走去的时候，像是看见什么怪物似的，惊恐的急切挣脱开了自己，撒腿就跑，头一急，赶紧转身就要追，刚刚没追出几步，眼前就出现了那个戴着碎花的头巾，留着麻花辫的妇女。
这会儿已经拉着小孩，一脸极其警惕和敌视的看着自己。一边嘴里絮絮叨叨的，用带着浓重乡下口音的话不断的训斥着小孩。
很显然，看见警察就躲得远远的，早已经被这个妇女灌输进小孩脑子里了。
对方的话，听得不是特别懂，但是意思他也听得出来，大概是责骂小孩不应该跟陌生人打交道，还不快点继续去讨钱。
“大姐你好，我想跟你打听一下……”
郑凯走上前，冲着朱大勇的老婆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没想到自己还没靠近对方，对方就像躲避坏人似的赶紧拉起小孩走了，追都追不上。
这样的结果，让郑凯心头又是气愤，又是有些不甘。
远处，那个妇女带着几个小孩重新开始“工作”。
说是工作，但是朱大勇的老婆自己却并没有去乞讨，而是在一旁指挥那几个小孩去哪里，怎么分工。
拥挤的人群将郑凯身影隐没在其中，朱大勇的老婆估计也把自己当成无数个曾经多管闲事的旅客之一，所以也就没有放太多的注意，慢慢的忽略了自己的存在。
就在凝视的时候，郑凯目光中忽然发现了一丝异样，那几个小孩身上一个个脏兮兮，面黄肌瘦的，但是朱大勇的那个乡下妇女身上倒是收拾的挺干净整洁，就连头发也看得出来是用洗发水洗过，一身衣服虽然不是很新潮，洗得有些泛白，倒是确实很干净。五官虽然谈不上什么美女，倒也还端正，而且皮肤挺白净的。
郑凯的心底里那股疑惑更加重了。
夜幕降临之后，候车室的人员开始稀少了起来，大部分的旅客都已经坐车走了，郑凯在候车室室的角落里已经不动声色的守候了一整个下午。
这个时候，终于看见那个妇女把小孩们都收了回来，从包里拿出一包方便面，也没有泡，直接就在袋子里捏碎了，分给那几个小孩吃，吃完之后，牵着那几个小孩机警的看了看四周，然后从旁边的一个侧门走了出去。
郑凯见状，赶紧快步的跟上前去。
半个小时之后，在南洲市郊区一片嘈杂破烂的工厂区附近，郑凯跟着夜幕下那女人和小孩的身影走进了一片破破烂烂的房子。
这片区域原本在城郊，还没有开发，周围只有几个新建的工厂。路上坑坑洼洼的不平。
郑凯跟着那个乡下妇女的身影走进了一片烂尾楼模样的地方。楼房没有装修也没有任何的物业，就连电线也是住在里面的人胡乱搭拉的，隐患很多。
朱大勇跟他老婆租的房子是在一楼一间很小的单间，只有一个窗户跟一扇门。
显然，这样的房子，在整个烂尾楼里面也算是租金最便宜的。
仔细想了想之后，郑凯走上前去，敲了敲门，半天之后，终于打开了一条缝，那个戴着头巾的妇女把门打开一道缝，一双警惕的眼睛朝自己身上扫了扫。
幸好对方每天接触的旅客不计其数，所以，再次看到自己的时候，那个女人显然没有认出来自己就是之前找过他的小孩的。
“嫂子你好，我是朱大勇的哥们。今天跟勇哥一起跑路的。”
郑凯把早就想好了一段话冲朱大勇的老婆说了，一边说着一边还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做出很小心的样子，”
朱大勇的老婆皱了皱眉头，有些犹豫，还没等对方想明白一些，郑凯已经伸手推开了房间的门，快速的钻了进去，顺手就把房门给关上了。
屋子里很小，堆满了一堆的杂货，有不少是空塑料瓶子。看样子朱大勇的老婆除了在乞讨之外，还时不时的收拾废品。
房间里只有一只那种很老式的灯泡，一张简陋的木床，一个很破旧断了一条腿的学生课桌改装成的柜子，除此之外就没有了其他的家具。
郑凯在那个柜子上看见了那几个小孩用来讨钱的旧搪瓷碗，却是没有看见那几个小孩的身影。
“你真的是大勇的哥们？”
走进屋来之后，朱大勇的老婆打量着自己，很疑惑。
“嗯，是的。”
郑凯一边随意的应付，一边皱着眉头环顾的四周。
“大姐，你们家就这么一张床，那么多小孩该怎么……”
郑凯一句话还没说完，目光落在了房间一角那一堆废品的那儿，一圈刻意腾出来的地方，一堆散乱放着的塑料瓶上上铺了几个蛇皮袋，蛇皮袋被压出的凹进去的形状说明上面承受过小小的身体的压力……
这一幕看得郑凯心头一股怒火，不由得捏了捏拳头。
只是，现在朱大勇还没有现身，自己还暂时不能发作，想想之后，把捏紧的拳头慢慢的放了下来，
转过身，郑凯冲朱大勇的老婆笑笑，转过身，拿出手机，飞快的拨通了报警的电话。
就在这个时候，郑凯听见身后传来了一个轻微细小的脚步声，转过身，其中一个朱大勇的小孩正好走进来，已经自己洗好了脸。
这个小孩是她带的那几个年纪比较大的，大概有六七岁的样子。看样子比自己之前问的那个要镇定许多。
郑凯心头微微一怔，正打算找机会跟这个小孩说话，打听一下他父母怎么虐待他们的，这个时候，小孩不经意的一个开口，陡然间让郑凯脑袋嗡的一下，沉到了一头谷底。
小孩说话的口音，居然明显的跟朱大勇的老婆不一样！
郑凯突然隐约明白了，两道锋利的目光落在了朱大勇的老婆身上。
就在与此同时间，看着挺老实木讷的乡下女人被自己自己这锋利的目光一看，瞬间就已经很精明的也感觉到了什么，赶紧一边骂着一边把那个小孩连推带踢的赶到屋子的后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