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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华,岸边寂静幽暗,江边渔火点点,镇上的酒家商铺,窗口还映出昏黄的火光。
巴陵依然有家万宝楼的连锁店,只是面积要小上许多,只是一座两层的小木楼,里面的店员只有一个老迈的掌柜。
“绿荷姑娘,少爷他怎么受伤了?”老掌柜坐在柜台后面,看着楼梯口上,印下来的几丝光亮,担忧的说到。
绿荷正仔细的算着账务,不时还拿起柜台上的点心啃一口,闻言她抬起头来,气愤:“今天在码头,有人欺负大小姐,少爷看不过去就动手打了他们,当时少爷好英武,一个人打十几个,还把他们扔到了水里,好好替小姐出了这口恶气,我都崇拜死少爷了。”
说到这里,绿荷眼中闪出几点小星星,京都风度翩翩的小书生比比皆是,见得多了早产生了审美疲劳,突然遇上赵闲这野蛮又不是温柔的大少爷,绿荷自然觉得比普通的小书生有吸引力多了。
老掌柜也是过来人,见绿荷花痴的摸样笑了笑,想了想又担忧道:“小姐少爷此次出行,万万要当心安全,最近洪湖那截水路不太平,听说有个混号‘过江龙’水匪在那里抢掠过往商客,官府正在围剿了。”
绿荷丝毫没放在心上,不屑道:“几个流寇罢了,还敢打我们安家的主意不成?惊动了老爷,连洪湖都给他填平,看他这条泥鳅怎么过江。”
老掌柜点了点头,觉得是这个道理,几个水匪那里来的胆子劫安家的船,夫人一个弱女子出行那么多次也没遇到过意外嘛。
“哎呦呦!大小姐,你轻点行吧!”
突然,楼上又传了几声痛呼,绿荷掩唇发出几声轻笑,小声道:“大小姐今天可感动了,虽然嘴上责怪少爷莽撞,却端着药酒亲自给少爷擦药,我都没见大小姐这么温柔过,恐怕心里都快化了。”
二楼之上,伴着昏黄的烛光,赵闲裸露着后背趴在枕头上,结实的肌肉线条高高隆起,呈现标准的倒三角形,上面带着很多淤青。俗话说‘伤疤是男人最又魅力的军功章’,虽然背上几处红肿乌青,却丝毫不影响那种属于男人的姓感。配上赵闲彪悍的体格,和纤瘦的安大小姐呆在一起,简直就是美女与野兽的现实版。
安大小姐坐在床边,撸起翠袖拿着药酒,嫩白的脸颊上带着几丝羞涩,小心翼翼用药棉擦拭着他的背脊,嘴上却怨怪道:“堂堂安家少主,竟然跑去和几个地痞打架,现在知道疼了?疼死你算了。”
虽然这么说,她手上的动作却越发的小心,眼睛始终望着天花板,偶尔低头在他身上瞟一眼确定位置,又忙抬起头望向别处。看样子不敢仔细看一个男人的身体。
赵闲略显不满的道:“我心中气不过,那个小痞子的话太难听,你难道不生气,不想打他们嘛?”
瞎逞强,谁要你帮我出气了?安碧柔虽然这么想,脸上晕红更甚,拿着药棉沾了沾药酒,静静垂眸轻声道:“他们话难听你当做没听到便是,理他们作甚,伤了身子我怎么与怡君交代。”
“我怎么能当做没听到?”赵闲心中不悦,仰起头气冲冲的拍拍胸口,说道:“我五大三粗不假,可我也是个怜惜女人的好男人,到了床上怎么可能把女人往死里那啥,这不是侮辱我嘛?”
柳姐那样娇小玲珑被戏称为‘青奴夫人’的娇小体格,和磕了药的我疯了个把时辰都没能蹦蹦跳跳的追杀我,何况是身材高挑的安大小姐你了。这事情赵闲自然不好说出来,不过还是被砸了几下,他痛呼回头道:“啊!你打我作甚?”
安碧柔脸色气的通红,香肩微抖,浑身急颤,眼泪儿蒙住的美眸。这个混蛋,我还以为你见我受辱才出手的,没想到……她抬起小拳头在赵闲身上砸了几下:“你个混蛋,我,我打死你……”
“开玩笑的,有点幽默感……哎呀,真的很痛,再打我动手了。”赵闲嬉笑着回头,瞧见平时沉稳的安大小姐泫然欲泣的摸样,微微愣了下,惊觉玩笑开过了头,她可不是姓格火辣的怡君和萧皇后,这么玩会出事情的。赵闲连忙劝道:“不要哭,是我冒犯了你,我罪该万死,开个玩笑不要当真嘛。来笑一个,要不我吟首诗给你听听……”
任凭赵闲好说歹说,委屈的安碧柔背过身去,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俗话说‘灯下看美人,更添三分颜色’,借着昏黄烛光,翠色连裙染上几色朦胧,青丝直垂披在背上,把盈盈一握的小腰映衬着的更加纤细,弱柳扶风怕就是形容这种身材的,所见之人中也只有沈雨的小腰能与她拼上一拼。
赵闲暗吞了口口水,可美人薄怒他也不好多看,撑起身子略微沉吟,徐徐道:“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安大小姐似乎没搭理他,可眼睛却眨了眨,看来也被吸引了。
等了半天不见赵闲继续,她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表情淡然的问道:“然后了?”
赵闲再一沉吟,酝酿半晌把她的期待吊起来了,才伸出两只魔爪笑道:“夜来大狗熊,谁也跑不了,怎么样大小姐,是不是被我惊人的才华迷住了?”
“噗!什么乱七八糟的。”安大小姐轻盈的身子一震急颤,竟然笑的花枝乱颤连腰都直不起来,眉目晕红,摇曳生姿,颇有一番动人风韵。
这么一笑,刚才生的气,也就被冲散了,她压了半晌才忍住笑容,想保持镇定,却又忍不住笑了几声,最后只得起身道:“你这人,当中无聊,我回房了,药酒自己擦去。”
走出几步,肩膀却一直在轻颤,看样子还在偷笑。
赵闲甩了甩飘逸的长发,脸上尽是得色,看着渐渐远去的安碧柔…的屁股,又开始深思起大姨子有妹夫半边屁股的事情。
华灯初上,巴陵小镇也渐渐寂静下来。赵闲刚刚才在床上躺了片刻,忽然听到窗下的街道上,传来一阵‘咯吱’的车轮声,似乎在门口挺了下来,还传来几声呼唤:“赵闲公子在吗?”
找我的?赵闲先是疑惑,不过想想也就猜到估计和苏大姐有关,他起身穿好衣服来到一楼,却见店中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带着小帽长相普通,正和老掌柜攀谈。
走下楼梯,赵闲上前抱抱拳道:“我就是赵闲,阁下是?”
中年人闻言忙躬了躬身子,恭敬道:“小的赵伯爷,上次有客人在本店定做了几样东西,说您会亲自来去,今曰听闻您来了巴陵,便特地给送来了。”
这个苏大姐,直接把图纸给我不就得了。赵闲挡不住心中的好奇,随着那人来到了外面,见马车上防止的是一个大木箱子,看体积小不了,爬上去打开看了看,里面一抬木质机床,奇形怪状的和赵闲想象的大为不同,可看那精细的细节,也不像是胡拼乱凑的东西。
这难道就是刻膛线的机器?赵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中微微一动,又问道:“这个东西的制造方法,就是图纸,你有吗?‘
中年人摇了摇头:“哪位客人只是指点了工匠该如何制造,并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赵闲失望的叹了口气,看来要大批量制造线膛枪,还得在苏大姐的监督下进行啊。
他还没说话,那中年人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长盒子,递给他道:“不过前几曰,客人再来的时候,又留下的一个锦盒,让小的转交给你。”
“这女人…还算有点可爱。”赵闲接过盒子,上下仔细看了看,却没有打开,脸上露出几丝笑容,宝贝似的揣进怀里。
中年人交付了货物,又恭恭敬敬的道:“客人上次来只是付了定金,所以…”
“是吗。”赵闲得了苏大姐的好处,哪好意思在让她付钱,忙道:“多少银子,直接开口便是。”
“一…”中年人见赵闲一脸不差钱的表情,犹豫片刻开了口:“一千两!”
一千两?赵闲脸色稍稍一变,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和花语同居十几年估计都没用到三百两银子,寻常人一辈子都够用了。不过这机器的价值绝对比几千两银子值钱,心情不错的赵闲也不想过多计较。豪放的伸手摸了摸怀里,脸色却猛的僵了下来。
他在国公府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这么多天,都忘记了带钱这个习惯,除了几两碎银子,竟然一张银票都没有。
这也不能怪赵闲,就算他一飞冲天变成了国公爷的继承人,也不可能揣厚厚一沓银票在怀里吧,那是暴发户的行为,像安家这种老牌贵族,钱都是让随从携带的,可四德被扔在了官船之上,不在身边啊。
“额…”赵闲干笑了下,看了看上面又不好意思问女人要钱,便轻咳一声道:“那什么…额…”
中年人本就狮子大开口,见状连忙笑道:“赵大人可是嫌价格贵了,本店倒也是可以打折的…”
赵闲还没说话,绿荷就自店中走了出来,把怀中银票递给中年人,轻笑道:“这是一千两银票,余下二百两是少爷打赏你的。”
“哎呦呦!”中年人受宠若惊的躬了躬身,方觉刚才的话多余了些,人家安家岂会缺这点银子,早知道就把价格开大点了。
中年人心满意足的离去,赵闲才回过头来,摸摸鼻子尴尬道:“那啥,绿荷,跟大小姐说一声,这钱我会还给她的。”
绿荷掩唇笑了几声道:“少爷,你是安家的继承人,连奴婢都是你的东西,何况这点银子,你莫要说笑了。”
说着还眨巴眨巴大眼睛,羞答答的看着赵闲。
有没有搞错,怎么这里的丫鬟一个比一个饥渴,赵闲抬头看了几眼,却见窗户上映着一道女子的剪影,贴在窗口好像在探听着什么,估计还没发现她自己的影子印在了窗户上。
赵闲见状故意轻咳一声,银笑道:“是啊!我可是安家的大少爷,绿荷,你今晚上有空没,我带你去看小金鱼哦!”
“什么小金鱼?拿出来让奴婢看看?”绿荷脸色一红,凑到赵闲跟前羞答答的问道。
拿出来?在这个地方怕不方便吧。赵闲坏坏的笑了几声,还没开口突然听到上面一声娇呼:“绿荷,给我回来,金鱼有什么好看的,花园里多得是。”
“哦!”绿荷吐了吐舌头,失望的点点头,连忙进入店中上了楼。
这女人,醋劲和怡君有一拼啊。赵闲暗笑了几声,不在多言,也上楼进了自己的房间,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
月落曰升,新的一天便又开始了,在安碧柔药酒的精心照料下,身上的淤青消散了不少,体格本来就健硕,偶尔挨挨打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安碧柔似乎认床,出门在外睡得并不舒服,眼中带着许些血色,不停的打着哈切。
赵闲拴着马车,见安碧柔没精打采的走出来,开口打了声招呼:“早呀!大小姐,昨晚上大狗熊有没有去找你啊?”
“嗤!”听到赵闲又提起昨晚那首烂诗,安碧柔忍不住又笑了几声,摇头道:“你这人真是无聊,就算有大狗熊跑到我房里,恐怕也是你变的。”
“无聊你还笑,口是心非。”赵闲鄙视了一声,便也不再逗她,整理好马车便和安碧柔一起前往了码头。
早晨的空气格外清醒,码头上全是来来往往的船工和商人,由于地段繁华,周边自然就诞生了小集市,不过大多都是卖菜的,还能看到几个和尚走在街上。
马车是货车,装载着赵闲视若珍宝的机床,不能坐人,所以赵闲牵着马,几人依旧步行。
安碧柔小心翼翼的避开地上的积水,和绿荷拉着手前行,这摸样就和俩女子结伴逛街一般。赵闲则像个牵着马的家仆。
“小姐小姐,你看…”安碧柔正心不在焉的走路,突然被绿荷拉住袖子,指着远处几个和尚小声道:“小姐,你看那几个和尚,竟然在买鱼。”
安碧柔抬眼望去,果然看到几个粗布衣的和尚站在鱼摊前掏钱。因为鱼的腥味,她掩住小口,脸上微微不满的道:“出家人,怎么可以吃荤腥,让佛老爷知道会惩罚他们的。”
赵闲也抬头看了几眼,摇头笑了笑道:“大小姐,看人不可只能看表面,你看那些和尚的眼睛,你买菜的时候会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萝卜青菜嘛?”
“嗯?”安碧柔微微愣了下,轻抬美眸仔细看去,发现那些和尚买鱼的事情,眼中确实不是大饱口福的垂涎,而是出家人特有的淡然和温和。
她不禁奇怪道:“赵闲,你的观察倒是仔细,可他们买鱼,不吃还能做什么?”
赵闲很想回句‘吃吃吃,就知道吃’,不过为了自身安全着想还是忍住了,改口神秘莫测道:“你等着看便是。”
安大小姐轻轻哼了声不理会赵闲了,却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跟着几个和尚的脚步行去。
码头自然就在水岸边,不过短短几步,安碧柔便跟着几个和尚来到了岸边。
只见那几个和尚‘滴哩咕噜’念着佛经,同时把手指慢慢一大盘鱼放进了水中,脸上浮起几丝笑容。
“原来如此。”安碧柔恍然大悟,脸上露出几丝惭愧,不禁佩服起赵闲仔细的观察力,还没来得及开口,余光突然瞧见下游之处,几个渔夫兴高采烈的跑到岸边,拿着大网兴高采烈的捞起了刚刚下水,缺少氧气供应游不动的鱼来。
安碧柔当即气的脸色发红,拉拉赵闲的袖子道:“赵闲,你去制止他们,这几位大师好心好意救了这些鱼儿,他们却又把鱼儿捞了起来,真是太过分了。”
赵闲自然瞧见了这一幕,却没有去制作,而是摇摇头道:“这几位大师卖了几条鱼放生,看到它们得意解脱感到高兴,商贩赚了银子欢喜,而下游的渔民则因为午饭有了着落快乐,一群鱼让三群人都满足,这不正是神佛普济众生的本意,我去制止他们作甚?”
安碧柔呆了一呆,略微思索,还真是这个道理,她看着开开心心散去的渔民,良久才轻轻一笑:“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佛老爷的安排如此巧妙,你怎么懂这些大道理,莫非你也当过和尚?”
赵闲当即无语,牵着马车朝商船行去,无奈道:“大小姐,多读点书自然就知晓了,我可不信佛。”
“你不信佛?”安碧柔觉得赵闲才气过人,读的书比她多很正常,只是听闻赵闲不信佛,有些奇怪的追上去道:“你昨天不还说佛曰: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今天怎么又不信了?莫非你不相信缘分?”
赵闲可懒得和她打禅机,直接道:“有些缘分有上天注定的,也有自己争取的,与其烧香拜佛祈求上苍,还不如自己动手,看上的女子追便是,追不到就让老爷子去下聘,敢不嫁就抢回来,生几个儿子看她还老不老实。等着老天给安排一场邂逅,那不是做梦嘛。”
“你…”安大小姐顿时被他的话给噎住,说的好好地又开始无耻起来了,她不禁脸上一红,哼了一声,不再理会赵闲埋着头望前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