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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桐一直否认是自己下药害彤昭仪流产, 我起初以为很可能是白芍动的手, 她借此嫁祸绿桐。可如果白芍与彤昭仪暗中已有勾结, 那白芍就没理由伤害彤昭仪了!
若彤昭仪的孩子是因为白芍而没的, 她绝对不可能留这样一个人在身边才对。
可这么一来问题又绕回原点了, 既不是绿桐又不是白芍,那会是谁?
我扶额, 真心觉得头疼。
小桃红体贴地替我揉了揉两侧的穴位, 嘴里嘀咕:“娘娘,把这事向皇上禀报,交给内务省处理不就得了, 哪里用得着咱们这么麻烦,还得偷偷摸摸地调查。”
交给皇帝?我猛拍额:“你说得对。”
我当时一接过手,第一反应是往袖里兜,哪里还想到要上缴皇帝?真是平时心虚惯了,干啥都下意识地跳过皇帝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蛮干, 我怎么就忘了我现在可是有靠山的人啊?我底气可足了好么!
只是, 绿桐之所以当着皇帝的面什么也不说, 背地里悄悄把线索塞给我,不正是心里还记挂着她的朱妃,生怕会牵连了她么?我这要是跟皇上说了这事,岂不是就把朱妃给拱了出来?
甭管了, 既然不是绿桐也不是白芍, 那很有可能是除了我们之外还藏了第三人, 赶紧把人拎出来才能最大限度给我俩洗清嫌疑。朱妃不就是仗着肚子里怀着的是硕果仅存皇家血脉没人敢动她么?那我还有什么好替她操心的?当务之急赶紧去抱大腿, 妥妥地摆脱嫌疑才有安生日子过啊!
我拍案:“走,摆驾御书房去!”
我急哄哄地跑到了御书房,到了门口却被海公公给拦住了。
我这人性子急,一路过来憋着一肚子的话要说,这回还被海公公堵门口,就更着急了:“海公公,本宫找皇上有事,可着急了。你赶紧去通报通报。”
海公公笑眯眯:“哎哟娘娘,瞧您着急的,这才几天没见就这么想皇上了?”
……纵使你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敢这么调侃皇后你是找死吗?我目露凶意,表明我真不是如饥似渴:“本宫有急事。”
海公公脑袋一缩,不敢再跟我磨叽,鬼崇地凑近说悄声话:“娘娘来得可不巧,皇上不在里头。”
“不在?”我诧异,堪称大祁劳模的佑嘉皇帝这种时辰不在御书房会去哪?难道大白天地跑去宠幸后妃?!
海公公赶忙拉住我,悄悄给我指了方向,示意地抬了抬眼:“皇上去了那儿。”
我随着那个方向望去,冷宫?不对。
……红枫林?
原来开春了,又到户外活动的季节了。
冬天里皇帝练练剑强身健体有室内的练功房,春天一到,练剑的场所自自然然就转移到了户外。
难怪海公公一脸鬼崇,毕竟红枫林属于宫中禁区,至今没多少人知道皇帝隔三岔五上那儿练剑去。不过这也合理,要是谁都知晓这么回事,红枫林岂不成观光盛地,人人上赶着去凑热闹,哪还有皇帝的秘密花园?
我瞄了海公公一眼:“海公公,你说这时辰御膳房该是送炖汤来了吧?”
海公公一脸莫名:“……是没错,方才送过来了,还烫手着呢。”
前阵子我日日窝在御书房练字,知晓每日御膳房定时定点会送来炖品给勤恳操劳的皇帝补身体。我原是算好时间来的,趁着皇帝放下手头工作喝着炖品余出来的空档给他说点事,没想到他却跑去外头了。
不过不打紧,我正巧用得上。我立刻殷勤道:“这时辰皇上也该累了,本宫正好去给他送炖汤。”
我忙吆喝小桃红去把炖盅端上,挥挥手急哄哄从御书房移驾去了红枫林。
我这一去不敢带太多人,怕不小心把事给传遍后宫,以后红枫林没安生日子,于是只带了小桃红一只。结果走到了入口,小桃红就停住脚步死活不愿意进去了。她自己不进去就算了,还不给我进去。
“娘娘,这里进不得啊!”小桃红哭丧着脸抱着我的手臂。
“为啥?”我就纳闷了,这不进去怎么找皇帝。
小桃红猛摇头,哆哆嗦嗦地指着幽深的林间:“娘娘,这里闹鬼的,不能进去啊。”
我一愣,顿时明白了。我这来来去去进了好几回,这还是头一次带着她来的呢。我忙安慰地拍拍她的肩:“没事,哪里有什么鬼,都是宫里的老嬷嬷编来吓人的。”
“可是……”小桃红嗫嚅着,颤颤巍巍。
我瞥着那双泪汪汪的眼睛,默默扶额。
我怎么就忘了小桃红胆子小,最怕这些个妖魔鬼怪的东西呢?都怪我,小时候就喜欢扮鬼吓她,这下可好了,把她吓成现在这幅德行,妥妥的后遗症啊。
我重重地叹息:“要不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回?”
小桃红双眼放光,随即又扭扭捏捏不答应:“奴婢怎能让您一个人冒险……”
我板着脸:“也好,那你还是和我一块……”
话还没说完,小桃红咻地放开我:“娘娘,奴婢就在这儿等你,誓死守到您回来为止。”
我斜睨着她,她头垂得老低。我低哼一声,接过她手里的炖盅大步走进林中。
我两辈子加起来进了无数次红枫林,对路径走向比自家后院还熟门孰路,没两下就转到了皇帝常在的地儿,很快就见到他的身影。
他耍剑耍得淋漓潇洒,看着实在赏心悦目。我到了以后也不吭声,默默地站着欣赏了片刻,直到他耍完一式,抹了把汗抬起头来看我。
我来时脚步刻意加重,这么大一个人活生生杵在这里半天他要是都没发现,那早该被刺客戳心窝千百回了。
一想到刺客,我肋下就开始隐隐作痛。不是真的犯病,纯属心理上的疼。见他剑也耍完,人也站定,我咧开嘴角忙不殊地拍马屁:“皇上绰绰英姿,一套剑式行云流水,潇洒如风,看得臣妾实在痴醉忘神。”
他身形一顿,瞅着我的眼神怪里怪气:“皇后怎会在这里?”
我立刻警醒地答道:“适才臣妾去了一趟御书房,海公公说您的炖汤到了,请臣妾给您送炖汤呢。”言下之意我绝不是跟踪狂或偷窥犯,我纯属是来给你送炖汤的跑腿。
我赶忙把炖盅抬到眼前,表示我来意很纯洁。
他表情呆滞了些,我看他身体练得勤,脑筋也得练练,不然整日反应慢半拍很容易老年痴呆的。我赶忙拉着他往石桌石凳那边走:“皇上,这得趁热喝,凉了可不好,咱们先喝口汤吧。”
背后听见他低唔一声,就跟着我走到了那棵特别壮硕的枫树下。上面的棋盘竟还保持着那日未完的残局,只不过这会儿我不想下棋,全副心思放在佑嘉皇帝身上,把炖盅往桌上搁,拉着他一起坐下。
将盖子打开,里面飘出袅袅轻烟,浓汤的香味淡淡地飘散开来。我把小瓷勺塞到佑嘉皇帝手里,示意他可以喝了:“皇上,喝吧。”
他手里拿着瓷勺,木着脸看我,一直没动作。我眨眨眼,继续示意他喝:“皇上,您喝吧,臣妾来时在凤仪宫喝过汤了。”
他眉心隐隐跳动了下,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也对,我这似乎过份殷勤,人家不敢喝,说不定怕我下毒。于是我十分爽快地从他手里取过了瓷勺,端过炖盅舀了一小勺移到唇边喝了下去。
我舔了舔唇:“味道挺浓郁,很好喝的。”
他微怔,依旧不动如山。
我无语,这都以身试毒了你还不喝?那我端来的用心何在?!……虽然我也不是真心来送汤的。
我讪然准备放下,佑嘉皇帝身子一倾,握住我的手舀了一勺缓缓送入口中。
我明显看到他咽下那口汤时,喉结上下浮动,似乎还听见了吞咽时细小的咕噜声。我盯着他的动作,下意识也跟着咽了咽口水。
“很好喝。”他的声音有些低哑,浓厚的嗓音自喉间溢出。
我只觉眼睛居然随着他的喉结上下移动,完了完了,又魔障了。
“呃,好喝你就多喝点。”我打了个激灵,拿起瓷勺猛往他喝里舀。
拼命灌的结果是,小小一盅炖汤没两下就喝完了。我默默地盯着见底的炖盅,没由来生出窘迫之感。我抬眼偷瞄皇帝,他拿着我的手帕擦嘴,并没有露出恼意,我这才暗暗松一口气。
他将手帕折叠以后收入袖兜,一脸平静地看着我:“朕为君多年,想来如今敢于这么做的也就只有皇后你了。”
做做做什么、灌他喝汤吗?我吓出一身冷汗,只想高呼一声臣妾不敢!
只怪我心虚畏缩得太明显,也不知看在他眼里是什么样的反应。
“方才,朕忆起皇后初入红枫林时情景。”不等我答话,皇帝微微出神:“不知为何,相似的一幕总是浮现于朕眼前,似曾相识,又好像哪里不同。”
“……”皇上你别吓我,你不会也重生的吧?
不怕不怕,他要是也跟我一样,早八百年先弄死我再弄死我一家了,怎么可能还像现在这样跟我周旋?我拍拍心口定定神,决定装蒜:“可有这种事?”
他幽幽抬眸,倏时令我心口一紧。他凝眸远望,却是换了个话题:“朕年幼之时觉得这里太艳,恍花了双眼,着实令人着恼,所以自幼便不喜这片林子。”
我迟疑。既然不喜,为何现在又总是要来?
他将目光落在石桌上的那盘石棋:“朕曾道这是前人留下的,皇后可知这前人是谁?”
太后就死在这儿,你说这前人还会有谁?我温温吞吞地答:“母后?”
“母后……”他嘴里念着这两个字,眉心稍稍舒展:“她是你我的母后。”
“可一局棋并不是母后留下的。”他淡淡摇头。
“……那是先王?”皇上你特么逗我!
“先王。”他深深看我一眼,道出一个人:“以及鑫王。”
我一颤,心中警铃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