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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口扑通扑通直跳,平日也不见他正眼瞧过我,今天怎的如此好心情关注起我来?
等等,不对。我自幼学过那么几下三脚猫功夫的事他不是知道的么?我狐疑道:“臣妾家中两位兄长自幼习武,臣妾也随教武师父学过一些。”
皇帝两眼透着光:“那么看来,皇后也并非传言那样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孱弱女子。”
我嘴角抽搐,我知道他想说啥。尚未嫁人之前,由于我娘把我塑造出来的形象太好,一度把我给捧成了京城第一闺秀,那风吹即倒的柔弱形象简直令人不忍直视。但凡人前我都装得知书达礼娇羞可人,人人夸我娘养得好,极大满足我娘满满的虚荣心,从而令我娘更加变本加厉地鞭策我成为一代淑女,打死不给我穿帮的机会。
可除了那虚名之外,我佟家可是京中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我爹稳坐朝廷第一把交椅,又听说我娘当年还是名满京城的大美女,我长得再矬也差不到哪儿去,这满大祁上门来给我提亲者不计其数,踏破门坎者仍络绎不绝。
虽然,娘亲平时不给我随便抛头露脸,外头又有我两个哥哥高如泰山的防御线把持,那些所谓的追求者我是一个也没见过,但那绝不妨碍我成为京城未出嫁的闺女当中最炙手可热的香馍馍。
自然,我嫁入皇宫里去,多少男人魂断梦碎,皇帝你知道吗?
我暗暗撇嘴:“谣言总归不可尽信,臣妾虽不至于力大如牛,倒也不是羸弱之辈。”
“皇后说的是。”
皇帝捏住我的手没有放开,他的掌心很热,不似我是个寒底子,终日手脚冰冷。我有些舍不得那温度,没有主动提出让他松手。
“朕从前都只是道听图说,从不曾真正了解过皇后。”佑嘉皇帝透过铜镜看向我,我缓缓抬眼于镜中与他对视。
其实我们彼此从来都不曾真正了解对方,正如当年入宫之后,发现眼前之人变得极为疏离陌生,与我记忆中的阿嘉分毫没有相似之处,那种落差和失望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他早已经不记得我,又岂能了解我?
可我却在每次与他接触的一分一毫中,逐渐寻找到记忆中的他,心中的一点一滴也随着浮现,眼前之人又与记忆中那个木讷寡言的少年重叠在一起,让我忍不住再一次靠近。
终究,他还是那个曾经深深印烙在我心中的那个人。
我看着镜中的他,仿佛看见原来小小的影子,唇角轻颤,不自觉对镜展露一抹笑。
佑嘉皇帝微颤:“那你……能否让朕重新了……”
叩叩叩——
我身子一震,从恍惚中回神,侧头看向门口,是宫女进来添加炭火。我感觉皇帝的手心捏着汗,忍不住道:“皇上可是觉得太热?臣妾畏寒,往日炭火烧得比较暖。皇上若是不适,便让宫女……”
“这样就好。”皇帝松开我的手,将梳篦搁于梳妆台上。我看他脚步浮虚,耸着肩会在床上,单手撑膝扶额,有些担心他是不是病了。今日他反应好奇怪,一会儿不搭理平时最疼爱的奉天,一会儿又说要给我梳发,再早之前还说要让我侍寝……思来想去,果然是病了吧?
我来到他跟前,他放下手,抬起头来。我见他失神的模样,有些心疼,伸手探上他的额头:“皇上,您可是受寒?臣妾让人去请太医吧。”
“不。”他轻轻吐息,将手按在我抚着他额头的手背上:“朕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皇上可是忧心国事?”我琢磨着这个时期最让他头疼的事是什么,莫非是朱将军的事?也不对,朱妃都还没……朱将军不可能这么早出事。
一想到朱妃,我神色一黯。只不过这是事关国家社稷的大事,我还是忍不住提醒他:“皇上,西域异族一直对我朝虎视耽耽,虽然近年稍为太平,但那异族狼子野心,我朝理应于西域加强边防才是。”
皇帝微微一怔:“为什么皇后有此见解?”
这会我尴尬了,我能说因为前生那边发生了大事嘛?我吞吞吐吐:“这……这当然是兄长的见解了。他说南疆虽然战事已平,但却不能掉以轻心,边防之事绝不能马虎含糊,生怕逸则图乐,不及思危。臣妾心想,其实西域也是这般道理。”
皇帝凝眸:“佟将军所言有理。”
我忙不殊地点头,其实就莘月那辛香国也同理,只是这个时候我也不知该不该对他提辛香国的事,他这不是病了嘛?
而且,这不提大哥还好,一提我又想起白丁香的事。不知他今日在御花园究竟说了什么。我不问吧,心里痒痒难过日;问吧,我又怕扯出什么不好收拾的话题。
我想了想,索性挑个最安全保险的话题起头:“说起来,今日兄嫂入宫来探望臣妾,令臣妾想起一件事。那日出宫喝喜酒,也不知道皇上您当天送给兄嫂什么礼物,依皇上您送的,毕竟是极其珍贵稀罕的宝贝吧?”
我打着哈哈,努力挤出笑。为什么!我都已经挑最安全保险的话题了,为什么皇帝一听就变脸了!我到底说错什么了?!
皇帝轻垂眼睑,语气疏冷下来:“朕今日于御花园见到你的那位嫂子了。”
“哦……”我已经有点想退缩了,能换另一个话题不?
“皇后与你的嫂子关系很好?”他抬眸,眼底闪烁着未知的精光。
关系好或不好跟整件事有什么关联?我暗暗想,无论如何底气得足,充分表现白丁香是我罩的人。待皇帝提起彤婕妤,我才能毫不客气地挺身而出跟皇帝抬扛:“臣妾与她自幼一起长大,亲如姐妹,关系好得不得了。”
我在皇帝的逼视下,英勇地挺起胸脯,翘首视人。
“那她没有告诉你,朕与她在御花园说了什么?”皇帝眯起双眸。
我猛地打了个冷战,实在皇帝的眼神有点慑人,但我仍是坚守:“嫂子如有任何犯冒之处,还请皇上见谅。”
“见谅?”他语调微妙一变,我直觉他情绪也随着一变。
他坐在床上,我站着高他半截,总觉得这个姿势很奇怪,忍不住想退后一步。我悄悄倒退一步,皇帝忽地抬手拉住我,一下就将我拉至近身,半跌坐入他怀中。
我心头猛颤,想也不想立刻把皇帝推开,他重心往后倾倒,却不料他的手还一直抓我的肩膀,让我不得不顺势往下压。于是,我又一次把皇帝扑倒了。
等等!我为什么说又?!
此时我两手撑在床上,分别抵在皇帝脑袋两侧,勉强稳住身体。问题是我一只腿正曲膝压在皇帝两腿中间,好在他腿比我长,否则我直觉我再高一点,可能会压到某人□□的某个东西。
我顿觉自己很猥琐,十分汗颜,仓皇地想要爬起身,皇帝却一把抓住我的衣襟,睁大双眼:“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究竟对她说了什么?”
我没想到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有心情提白丁香的事,心中不由刺痛,闷闷一哼:“我不想知道。”
我不想知道了,你越是在乎,我越不想知道,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是吗……”他低喃一声,我慢慢爬起来,想起身整理衣领,他按住我的肩,缓缓撑起仰躺于床上的身体,眸光微漾:“皇后不必整理了。”
我眉头一动,狐疑地看他。
他的声音低哑,大掌抓住我的手腕,热得令人感得莫名灼烫:“你忘了么,今夜是你的侍寝之夜?”
我整个人僵在床前,见鬼一样地瞪大双眼。
他缓缓靠近我,返手将我推向柔软的床褥上。经过这么多回,这回总算是他压我了。
不对!什么叫这么多回?!
我整个人都呆了,手脚好像都不是自己的,根本不知往哪放。我已经结巴得说不全话来:“皇皇皇上上上你你你……”
“很惊讶?”皇帝俯身看我,俊美的脸庞步步逼近:“经皇后一提,朕想起佟将军大婚之日,佟夫人对朕说的话了。”
我瞪眼,坑女的娘亲你究竟干了什么好事?!
“朕觉得佟夫人之言相当有理,你身为朕的皇后,朕确实不该如此冷落于你。”皇帝嘴角浅浅一勾,居高临下之姿把我看傻了。直到他的手轻轻往我身上搁,我打了个激灵,声音仍在卡壳:“等等等等一……”
我双手防御地抵在脸前,赶紧偏过头猛闭起眼。
隔着浏海,额间被什么碰了一碰。
我小心翼翼地眯开眼睛,他双手撑在我的两侧,就好像……是在抱住我一般。
他的唇印在我的额间,轻轻的、软软的。
我的眼眶禁不住红了。有那么一瞬,就好像我被他深深爱着,被他小心呵护,这是从不曾有过的感觉。
“陛下——”
那个吻被一声尖锐的‘陛下’震住,我们似乎都在顷刻间回神,齐齐抬头。
皇帝双眉蹙起,在那一声声急促的呼叫声中坐了起来,整了整衣襟。
“何人于凤仪宫外放肆喧哗?”他推开门,似乎是问守在门口的海公公。
于我的角度,只能看见门外跪了不少人,海公公首当其冲。他被问及话,眼睛悄悄扫进寝殿。他面含犹豫之色,终是伏身跪拜,轻声说:“皇上,方才赤霓宫人来报,说是朱妃娘娘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