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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三人第一天去学校报道,才得知三个小家伙并没有分到一个班级里。
阿宝和阿福这对姐妹花被无情地拆散, 这无疑是对两个小丫头极大地打击, 要知道她们俩小学可都是同班而且同桌儿的。
阿宝心里头难过,但是想到每天还能一起上学放学, 班级教室还是挨着就在隔壁的, 她就释然了一些。
可是阿福不成啊,她舍不得姐。
索性阿福和旺财都分在一班,也还算是有个照应, 缓解了一下阿福内心不可言说的难过。
旺财开心啊, 跟着姐姐,不管是哪个姐姐,他都开心。
刚进班里还没有安排座位, 阿福就带着旺财随便找了一个靠墙的位置坐了下来。
老师还没来,大家也都处于刚入学的兴奋当中, 根本安静不下来, 全都叽叽喳喳找前后左右的人闲聊。
好些个同学原来就是一个小学毕业的,那聊起来的话题还不是更多了?
“你也是红旗小毕业的?我也是,我是四班的?你是?”
“咱们班红旗小的人好像真特别多啊。”
阿福:啥红旗小不小的,反正我们大罗县小学红旗不小。
姐弟俩干坐着, 愣是啥话也插不进去, 再者说也没啥熟人,索性就阿福就掏出课本儿, 来看看新学期的语文书。
阿福最学的就是语文, 以前在县里, 奶也总会额外给她买点儿啥书看,单只是看语文课本压根儿满足不了她。
旺财看见他姐静静地在看书,也很自觉地跟随着阿福的步伐。
坐在他们俩前头的女生转过头来,看见两姐弟居然打开了语文书,在认认真真阅读,当下惊讶得没把舌头咬下来。
没开学就这么用功?该不会是俩学习尖子生儿吧。
“同学,你们俩干啥呢?”
阿福抬起头,指了指手上的课本儿,“看书啊,你都看完啦?”
坐在前面的女生撇了撇嘴,“你们是哪个小学毕业的啊,也是红旗小吗?”
“我们是大罗县小学毕业的。”
大罗县?这女生压根儿就没听过这么一个蹩脚的地名儿,北京有那么多区,还没听说周边儿哪个县叫大罗县。
“我是五星小学毕业的。”
阿福淡淡地看着这个小姑娘一眼,然后回答了一声“哦”,就低头看书去了。
不是她不够热情,是真的不知道该说点儿啥。
五星小学她根本就不知道在哪儿,北京各个地名儿她都没搞清楚呢。
这下坐在她前头的女生不吭声了,直接转过头去,跟别人聊天儿了。
没法子,聊不下去啊。
阿福也没多想别的,毕竟课本里的故事还挺吸引人的,里头的《伊索寓言》啊,《社戏》
啊,《小桔灯》啊,都把她给深深吸引进去了。
正当她看得正投入的时候,她好像觉得身边一个黑影压了过来。
“同学,请问我能做里面吗?”
教室里是每三张课桌是安排在一起的,教室里一共有九列,分了三个小组。
阿福刚才拉着旺财就在靠近过道儿外面的两个座位坐下了,那最里头还空着一个位置,眼下站在阿福身边儿的同学就是要做到那最里头去。
坐里面的座位其实并不舒服,出来进去还总要麻烦外面的同学给你让路,可是眼下整间教室也没几个空位置了。
阿福推了推旺财的胳膊,“你往里挪一个,让人家坐外头。”
旺财听话地挪到了最里面,靠着墙,阿福坐在正中间,刚才让阿福让路的男生就坐在了最外面。
先前转过头来的那个女生,一看是个长得还挺俊俏的男生,赶紧又转过头来聊天,而且语气可是比刚才跟阿福说话更加殷勤。
“哎,同学,我是五星小毕业的,你是哪儿啊?”
那个男生边把书包里的东西往外拿,边回答她,“我是军小毕业的。”
啥?军小?解放军小学?
那不是传说都是住在部队大院儿的干部子弟才能去上学的地儿?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坐在前排的女生越发殷勤,各种询问人家的家庭情况,搞得阿福听着就很尴尬。
解救这场尴尬的还是班主任顾老师。
顾老师穿着黑色皮鞋,穿着一条褶皱长裙,后脑勺扎着一个干净利落的马尾,脚底下“啪嗒啪嗒”的声音就走到了讲台前。
阿福从小因为成绩好又机灵聪明,一直以来都是老师们的掌中宝,阿福也对老师们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
老师一进来,她立马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老师。
她们的班主任就是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太大,经常爱笑的顾老师。站在讲台上的顾老师,也就是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是教数学科目的,希望以后和大家愉快相处之类的话。
接下来就让全班的同学每个人都上前去做一番自我介绍。
阿福在这场自我介绍汇报会上,知道了大家的名字以及毕业学校,她发现大家好像都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再不就是小学的时候就待在北京,很少有她们三姐弟这般专门来北京读书的。
她还知道了原来最先跟自己说话的女孩子叫王佳佳,坐在自己身边的小男生叫林铮。
“大家好,我叫燕韫安,韫是谢道韫的韫,安是李易安的安,我不是本地人,是专门来北京读书的,对北京的了解也比较少,希望大家以后多多关照我,坐在我身边的,是我弟,希望大家一起也多多关照我弟,谢谢大家。”
阿宝一番自我介绍猴又露出了自己的招牌式微笑,两个小梨涡在嘴角处显现,显得煞是可爱。
就连顾老师见了都心里喜欢得紧。
许多同学们见了都觉得这个同学长得真是喜气满满的。
可也有一些同学听了阿福的话,把重点都放在了她不是个“本地人”的上头,大家都纳闷儿啊,这不是本地人咋在本地上学?
尤其是王佳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她不知道这个大罗县小学是个啥,感情不在北京啊。
旺财的介绍也是言简意赅,说自己是燕韫安的弟,叫燕一,然后就回到座位上去了。
看着阿福和旺财年龄差不多大的样子,大家都开始小声在下面猜测,这是双胞胎吧?
远在老家的富贵:我才是阿福姐的双胞胎弟弟!
顾老师忙着给大家分剩下的书啊课本啊,还有给大家处理学籍档案什么的,就推迟了重新分座位,让大家姑且就这么坐着,等有空了再重新分配。
阿福个子长的小,坐在靠中间的位置看黑板还是很吃力,尤其是斜前桌儿的王佳佳个子也忒高了,把左半边儿黑板挡得严严实实的,阿福愣是一点儿也看不见。
阿福急啊,这咋学习啊?
看不见这事儿可实在是耽误事儿,阿福一着急就憋得脸红起来,想要伸手拍拍这个王佳佳的后背让她坐低点儿,可是上着课私底下说话,也不是好学生所为啊。
结果,整整一节课过去了。
阿福愣是听了个一半儿,连老师抄在左半边儿黑板上的板书都没抄下来。
这不对啊,这不该是校园的打开方式啊!
以往阿福都是课堂上老师捧在手心儿里的小宝贝儿,作为也都是教室里正中间儿最靠前儿的。
老师们还要殷勤地问问她,“怎么样,小阿福会了吗?”
现在呢?老师连阿福是谁都不知道。
老师们只知道班里有个笑起来挺甜的小姑娘叫燕韫安,可是她没参加过北京小学的毕业统考啊,县小学的成绩又没有比较的,谁知道是简单还是难得。
班里头那么多学习好的孩子,谁也不会额外来关心她。
比如坐在她身边儿的林铮学习就很好啊。
人家那数学就好像提前学过似的,啥负数正数,有理数无理数,没有一个分不明白的,老师问啥会啥。
阿福:原来,我并不是最优秀的啊。
放学的时候,阿福垂头丧气地用头抵在桌面儿上,十分泄气。
“姐,你咋了?”
旺财收拾好书包,看着全然没动弹收拾东西的阿福。
他姐该不会是生病了吧?以前她姐发烧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儿啊。
“福啊!”
阿福还没来得及回答旺财,门外头就传来了阿宝的叫声,她可是一放学就站在走廊里等着弟弟妹妹一块儿回家去了。
相比之下,阿宝的一天是幸福快乐的,因为她心大啊。
“姐,我们这就来了啊。”
阿福赶紧三下五除二收拾好桌面儿,转身准备出去,却看见林铮还坐在她身边儿,一动也没动。
“林同学你能让我出去一下吗?”
林铮那会儿正在认认真真地给今儿美术课上的作业上色,阿福一转身,就撞到了他的手肘,手中的笔一偏,就画歪了。
他没啥善意地看着阿福,“下次动作能幅度小一点儿吗?”
阿福可能是感受到了对方的不爽,这要是平时,阿福肯定就甜甜地上去解释一番,然后软糯糯地笑一笑,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可重点是,阿福今儿不开心啊!
阿福索性不去理他,伸手把自己的桌子往前一推,背着书包从桌子上斜跳过去,然后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同学对不起,可以让我出去一下吗?”
旺财背着书包尴尬地站在阿福的座位上,看着林铮。
林铮很无奈啊,这个小男孩儿奶乖奶乖的,一整天了,一声都没吭,他也没理由把燕韫安弄花了自己的美术作品就怪罪到燕一的身上。
林铮起身让出了出去的道路。
旺财出去以后,还不忘把阿福的桌子挪回到原位,“那个,我姐可能是生病了,你别介意。”
看着旺财跑出去背影,林铮鼻子里发出了一阵“呵”声。
燕韫安生病?看刚才跳出去的身手,一点儿也不像。
三姐弟回到家以后,阿福一个人默默不语地回到了房间里,极其失落地把书包扔在了书桌上。
然后她就把自己扔在了大床里头。
失落啊,极其失落啊。
一直在学校里饱受赞誉的阿福,在初中生活展开的第一天,竟然如此挫败,这让她再一次感受到了那一年跳皮筋儿事件支配她的恐惧感。
可是跳皮筋儿可以说不跳就不跳的,这学习也不能说不学就不学了吧?
阿福就是打小儿当第一,考双百,把自己的位置架得太高了,一旦不拔尖儿,这心里落差有点儿hold不住。
不像阿宝和旺财,俩人都皮实了。
燕建学和胡娴还是在晚饭的时候看出了端倪来,这阿福是咋了?
搁在之前都爱笑的小姑娘啊,今儿咋闷闷不乐的了?
“你们今儿第一天上学,这学上得怎么样啊?”
阿宝想到了同桌塞给自己那个好吃的黑色“软糖”,那个飘香四溢啊,简直是这么多年的水果糖都白吃了。
阿宝果断地回答一个字,“好!”
旺财想了想,一整天自己都能坐在阿福姐的身边儿,就觉得真开心啊,以前可从来都没跟姐坐一桌儿过,都是阿宝和阿福坐在一起的。
旺财也果断地回答一个字,“好!”
阿福不说话,一个人默默地吃饭。
燕建学和胡娴一看,哎呀,这感情小阿福过得不好啊。
“阿福?你今儿在学校怎么了?不开心?”
胡娴试探性地问了问。
阿福委屈地红了眼圈儿,小嘴儿憋着,忍不住地开始颤抖,手上还倔强地一点一点儿把饭往嘴里送。
“哎哟,快别吃了,放下,放下,跟三婶儿说说。”
可不得了,这三小只里头,成绩最好的那个倒是上学上得不开心了,这不应该啊?
原本老三两口子一直觉得,这要说跟不上课程的,也应该是旺财啊。
毕竟旺财是小学最后一年突飞猛进上来的,底子差一点儿,也容易跟不上初中快节奏的课程。
可是这阿福……不应该啊,一点儿也不应该。
胡娴把阿福手里的碗筷都拿下来,不让她伤心的时候吃饭。
她正视着阿福,希望她好好儿地讲一讲自己的心事。
阿福也是一时间委屈,缓了一会儿,就把自己的不平静的情绪放下来了。
“三叔三婶儿,我觉得班里有好多好多同学都比我优秀,我好像不能考双百,不能考第一了。”
对于小阿福来说这考双百考第一啊,就是天大的事儿。
燕建学简直是被阿福的逻辑逗得笑出声儿来,胡娴也尴尬地看了看他。
在县小学当惯了第一名,受惯了大家追着捧的生活,冷不丁来到一个自己并不是出类拔萃的集体,的确一时间难以接受。
“阿福啊,这个不应该啊,和优秀的人在一起,你应该开心的,要是你老当第一老当第一,你想想,是不是证明你都没有对手了啊?”
燕建学觉得这事儿好笑归好笑,可是其中的道理呢,你还是要跟阿福解释清楚了,这亏了是在初中发现这么个问题,这要是以后到了高中到了大学,再遇到这档子事儿,就该轴进去出不来了。
早解释清楚早好,这也是对阿福的一种锻炼了。
“三叔,我就是觉得落差大,还有,我,我没法儿把黑板看全,那个王佳佳,她太高了,我都看不见,就只能听。”
上了初中的阿福,身高还是没啥起色,伴随着阿宝的飞速生长,现在阿福就要被阿宝甩下差不多一头半的身高了。
也就是旺财是个男孩子,还没开长,不然两姐弟就要遥遥领先阿福的身高了。
阿福这个身高除非坐在第一排,否则看不见一部分黑板也是在所难免的。
“那你们老师是怎么调的座位啊,你这个身高咋让你坐后头去了?”
一直在吃饭的旺财,终于庆幸自己能插上话了,“三叔,我们顾老师说暂时先这么坐着,以后会调换位置的。”
燕建学:老师都说给你调换了,也就这么两天,你哭个啥啊!
胡娴对阿福展开了新一轮的劝说。
“阿福,没关系的,谁还能总考第一啊,北京市大城市,比市里比省城都大。你在县里是第一,到市里和省城本来就不一定了啊,现在到了北京,那肯定更难了,你说对不对?”
阿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三婶儿,那以后老师还会重新安排座位是吗?阿福不会一直都看不到黑板吧?”
“当然会啊,你下次再看不到,你就去跟老师说,别自己难受。老师那么忙,也不会主动观察到你吧?你有啥需求别忍气不说话。”
“好!”阿福的红眼圈儿渐渐消退了,又重新拿起饭碗来。
胡娴:小孩子真好哄啊!
燕建学:那是我侄女儿懂事儿。
其实阿福也没有完完全全释然,有一半儿她懂了,有一半儿她没动。
比如,她不会一直是第一,北京有很多比她还要厉害的学生,她懂了,但是不意味着她接受了。
她可以比现在更好,更用功,努力比别人好,然后慢慢儿成为最好的那波儿里面最好的。
这不耽误啊。
对于今儿没看见老师黑板上的字,她还是有点儿耿耿于怀的。
还有,同学之间也没有以前在小学时候的团结友爱,最起码坐在前排的以王佳佳为首的三个人,都不借给她课堂笔记。
失落的阿福就没能记下来今日黑板上的板书。
作业时间的时候,阿福跑到阿宝的房间,说是去接一下课堂笔记,阿宝倒是蒙了。
阿宝:啥笔记?上课要记笔记?记啥啊?
不怪阿宝啊,这么些年,她都是看阿福的笔记,离开了阿福,可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连笔记也离开了啊。
她真的要开始自己记笔记了吗?还能以后也看阿福的吗?
阿福:姐啊,你能长点儿心不?
旺财悄咪咪地溜进了阿宝的房间,手里还拿着一个小本本。
“阿福姐,你是不是说这门儿课的笔记?”
阿福一瞅,可不咋地啊!
“旺财啊,我都没看见,你咋看见了啊?”
急吼吼了一个晚上,结果现成儿的笔记就在身边?
她今儿不还是跟王佳佳借,人家没借给她来着?咋旺财没听见?
以前旺财也是习惯了啥都抄阿福的,可今儿阿福看不见啊,旺财只好抬头去抄黑板上的,但是位置太偏,加上王佳佳碍事儿,实在是最后有几句话没记下来。
旺财就跟林铮借了笔记。
“哦对,姐,我借那会儿你好像出去来着,你回来我就抄完了。”
阿福:好吧,有了笔记就是好的,爱我的旺财弟弟。
阿福开心地拿着笔记回到自己屋里去了,抄完以后,还认认真真地复习了一下整个章节的内容,又把每一门儿课都额外往下头看了一个章节。
最让阿福头大的就是英文课。
他们县小学哪里会教啥英文啊,连自然课都是班主任教。
可班里的同学们多少都会,有的还说自己小学三年级就有英文课,一直学到六年级毕业。
阿福忍不住砸砸舌,这是比自己多学了四年的英文啊。
阿福:没关系,我会铁杵磨成针的!
林铮:你不打算谢谢我的笔记吗?不打算跟我的美术作业说声对不起?
阿福:什么美术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