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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九的这份深情, 他根本还不清。
人与妖,毕竟是有区别的, 就这样吧。
辗转了一晚上,次日一早他往洛阳城赶去, 回到那个银九之前为他准备的家。
林诚照样上午去书院, 下午去卖扇子, 似乎和以前没啥变化。
可他再也不期待回家, 就像做一日和尚撞一日钟似的, 得过且过。
转眼半个月过去, 林诚几乎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瘦了整整一圈。他觉得自己拒绝银九是对的, 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一直开心不起来, 吃饭如同嚼蜡。
银九这会子和爹娘、哥哥、妹妹一起住在火离山,看起来她似乎是在修炼,其实她就是每日呆坐在那儿想念林诚。
她爹娘见她都快呆滞而死, 劝她去洛阳偷偷看一眼林诚, 或许能解一解她相思之苦。
银九浑浑噩噩地来到洛阳林诚的家,见他形容消瘦,无精打采的样子,顿时就哽咽起来。
待林诚去了书院, 她就进屋来瞧瞧,屋里乱得简直像狗窝, 桌上还摆着一碗干巴巴的剩饭, 脏衣服堆放在一个筐里, 这个大夏天的,都能闻见馊味。
在她记忆中林诚是个挺干净利落的人,银九不知林诚怎么把日子过成这样,简直跟她没差呀。
本来她是浑浑噩噩的,现在突然来了精神,因为她想把屋子收拾好,这样林诚就能住得舒服一些了。
她把该洗的都洗的,该擦的也擦了,该折叠该收纳的全都收拾好了,还做了丰盛的午餐摆放在桌上。
看着这个家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她就化为原形偷偷躲在院子里一棵树下。
林诚有气无力地回来,手里还拿着一块买来的凉饼,正准备随便啃几口呢,却见桌上摆着香喷喷的饭菜,屋子也收拾得整整齐齐,窗明几净的。
林诚顿时就受不住了,猛地往屋外跑,喊道:“银九!银九!”
银九躲在树下没有回答他。
然后他再跑出院,“银九!银九,你过得还好吗?”
银九仍没有理他。
林诚失神地站在院门口呆站了许久,才慢慢进屋,边吃边哽咽,心里默默地说,银九,我真的好想你。
银九趁他在屋里吃饭,默默地离开了。
之后每隔三日,她都会过来帮忙打扫整理屋子,还做上一顿可口的饭菜。
做完之后,她偷偷瞧上林诚一眼,就悄悄离开。
银九本无它意,她就是希望林诚过得好一些,没想到林诚想她想得受不住了。
一日傍晚,林诚卖扇子回来,又见桌上摆着热腾腾的饭菜。他把系统召唤来,问:“如果我在这个世界死了,会是什么结局?”
011贫家子系统简洁了当地回答:“直接进入下一个世界,继续完成任务。”
“好吧,你可以滚了。”林诚现在心里突然就坦荡了,银九是狐妖又如何,他大不了一死,而且银九不一定会妖性发作要了他的命吧。即便她妖性发作要了他的性命也没啥大不了的,反正还是要进入下一个世界的。
011贫家子系统却没有消失,继续说:“我提醒一下宿主,你的任务里有一项,不能抛弃发妻。”
林诚默默点头,“我知道了,但我不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是为了银九。”
三日后一个下午,银九又来了,瞧见桌上放着一张纸,上面写道:银九,若你还愿意跟我一起生活,就不要走了。
银九不可置信地看了几十遍,终于确认自己没看错,也不是在做梦,她搂这张纸像搂着婴孩,幸福的眼泪簌簌而下。
到了傍晚,林诚进院见银九站在堂屋门口朝他笑,他激动得冲上去将银九搂在怀里,手上挣来的铜板撒了一地。
他们紧紧相拥许久,又缠吻了一番才松开。
林诚暗自感慨,银九现在这样和人类没啥不同,与大街上走的那些女人差不多,就是更曼妙更明媚更妖娆一些。
他开始还担心自己接受不了是狐妖的银九,现在他发现自己心理挺强大的,只要银九不要当他的面化为原形,他觉得还是能接受的。
林诚拾起地上的铜板,交到银九手里,“娘子,家里由你来管钱,以后你别再去偷钱了,我能养家。”
银九甜滋滋地笑着,“好。”
林诚撩开她的衣领,银九顿时脸色绯红,不好意思地说:“天还没黑呢,还是先……先吃晚饭吧。”
“噗。”林诚捏捏她的脸,“你想歪了吧,我是想看看你有没有戴好紫玉珠。”
银九摸摸她的紫玉珠,说:“这几次我进洛阳城听百姓们说洛阳城现在只留有一位捉妖师,其他捉妖师在洛阳城毫无收获就走了,想来我住这里也挺安全的。”
“毕竟还有一位留在了城内,也不知啥时候走,你还是要小心些,不仅要时刻戴着紫玉珠,还不能外出。以后买菜及生活所需皆由我出去买,你在家待着就行。”
现在林诚接受了银九,她也知道惜命,只有活着才能与林诚一起开心地过日子,她甜笑着点头,“嗯,我都记下了,哪儿也不去,就在家做个乖顺的娘子。”
林诚那颗心都要融化了,牵着她来到餐桌前,“来,我给你夹菜。这些是你为我做的,都是我平时爱吃的,却没做你自己爱吃的青菜和梨汤。”
林诚给她夹了一块鱼,“以前从来没见你吃过鱼,你尝尝,可好吃了。”
银九虽然经常为林诚做鱼,但她从来没敢尝一口,怕自己接受不了鱼的味道。
现在林诚夹给了她,她鼓起勇气咬了一口。
她的嘴角立马上扬,“好吃,又鲜又香。”
她说完又吃一口,嘴角的笑意突然收敛住了,紧接着呛咳起来,眼泪都出来了,“好……好辣!”
林诚连忙舀上一大勺番茄鸡蛋汤,“来,赶紧喝上几口,再吃几口米饭。”
银九挂着眼泪咕哝咕哝喝着汤,然后埋头吃了好几大口的饭,嘴里胃里才舒服了些。
林诚见她一头大汗,就起身去拿巾子给她擦,因为刚才她被辣得不行又喝了那么些还没凉下来的汤。
他伸手往银九脑额上那么一擦,011芯片就开始启动了。
【011芯片读取脑电波:啊啊啊……辣死了辣死了,活了三千年头一回吃辣,不过以后我还要吃,陪我的相公一起吃,因为相公最爱吃带辣味的鱼,哪怕自己真的辣死了也值了。】
林诚的手微微一抖,然后继续给银九擦汗,他的神情看似很平和,其实他的内心已经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银九单纯又专情,一旦认定他就是两千年。林诚暗自下定决心,有生之年,决不负她。
*
林诚仍然上午去书院,下午卖扇子,但整个人神采奕奕的,与前些日子精神面貌完全不一样了。
连他的同窗们都猜到,他身边肯定是有女人了。
现在他每顿都能吃得下两大碗,因为看着银九坐在他的对面陪他吃,他的胃口就格外的好。
除了上午两个时辰在书院,下午一个半时辰卖扇子,回家时顺路买些菜,剩下的时间都陪着银九。
两人一起聊天,或是洗衣做饭,或是喝茶逗趣,或是打情骂悄,或是床榻上缠、绵交构,乃至在书房由林诚教银九读书写字,都是那么温馨美好。
幸福而安逸的生活,就是这样。
如此神仙般的日子过了两个月,林诚才惊醒过来,因为再过两日就要考秋闱了。
以他现在的水平,他觉得肯定是中不了举的。虽然先生押了许多题,答案有个上百页,林诚背了十几页的答案就背不下去了。光靠背的这十几页是考不上的,若是中举有这么简单,那些人就不必读十几年的书了,来书院突击学几个月就行。
林诚没有信心,所以不想去考,因为得知每场考三日,三场下来得考个九日,他怕自己扛不住。
也就是说,九日都要呆在一个封闭的小考棚里,林诚真怕自己被憋死,吃喝拉撒都在里面呢。
每日便桶只被拿出去倒一次,不憋里也要熏死。
放在以前,还得自己在小考棚里做饭吃呢,后来因为发生过几次火灾,造成伤亡,才不让考生自己做饭,而是到了饭点由监考人送干粮和水进去。
林诚觉得自己反正考不上,就别去受那个罪了。
银九替他可惜,“相公,你读了这么些年的书,不就是希望有一日出人头地么,临到考试你却退缩,将来你会不会后悔?”
林诚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我不会后悔的,有你足矣。”
银九在他怀里把玩着他的衣服说:“这样吧,你去考试,我帮你送那些书和那一百多页的答案。”
林诚惊愕,“你怎么送?”
“这你别管,你只需去考就成了。”
“真的假的?你不能出门的,难道你还能隐身?”
林诚还想细问,银九捂住他的嘴说,“你放心好了,做这种事我不会有任何危险,好歹我是修炼三千年的,送些东西有啥难。”
林诚仍然不想去考,可银九一直鼓励他去,还说他若不去考她会生气的,林诚只好去试一试。
林诚怎么会不知道,银九是怕他心里会有遗憾才非让他考的。若他不去考,银九或许还会自责,觉得是因为她耽误了林诚读书。
为了不让银九自责,林诚打算上考场。
当他亲眼看到一个个不足四平米的考棚,还真有些吓住了,因为这些考棚是木板搭成的,要是有人变态放了一把火,岂不是一死一大片,考生是来考试的,可不是来送命的。
他进考棚前,和众多考生排成一个个队伍,由监考人搜身,搜身严苛到差点把你脱、光光。
再走进考棚一看,逼仄得只能放下一张简易木板架和一张简易桌子,考生白天坐在木板架上考试,晚上把桌板拿下来往木板架上一铺,就是床了。
因为空间太小,这张简易木板架长度也有限,估计那些大高个想躺直都难,得蜷缩着躺。
林诚进了考棚没一会儿,有人送进来试卷,再送进来一个桶,然后就把考棚的门给锁上了。
林诚打开试卷一看,顿时蔫了,先生押的题倒是有一道挨着了边,可是林诚背了十几页偏偏没背到那一题。另两道题林诚倒能答上一两个点,不过也只能写出几句,没办法写成完整的八股文。
三道题,其实就是写三篇文章,给的时间是足足三日,林诚先不动笔,而是把桌上的板掀起来放在床架上,直接靠床上闭目养神,在心里琢磨着怎么写。
琢磨了一个上午,林诚只写了一道题的开头便卡住了,这时监考人打开门送进来两块烧饼和一碗水。
林诚确实饿了,赶紧填填肚子吧。吃完后他躺着竟然睡着了,旁边两间听见林诚考棚里传出轻微地呼噜声,心里偷笑,寻思着少一个人竞争也好,巴不得他一直睡到第三日去呢。
到了晚上,林诚有了一个想法,那就是从明日起按自己对考题的理解来答题,反正书上的内容他没记住,先生的注解和押题他也没有背下来。按照自己的理解来答题,阅卷人愿意给什么成绩由他们去吧。
林诚做了这个决定就不冥思苦想了,反正天也黑了答不了题,考棚里是没有蜡烛的,防止火灾所以不配备火烛之类的东西。
凌晨时分,银九背着一袋子书出发了。
毕竟修炼了几千年,背一袋子书可谓轻轻松松。到了考场外,她化为原形背着书袋子跃过围墙,然后凭借闻气味寻到了林诚的考棚。
每间考棚都上了大锁,银九用手一扭便开了。
她又变回女人身才敢蹑手蹑脚的进去,她可不敢保持原形出现在林诚面前,怕吓着他。
她从书袋里找出蜡烛点上,然后来到林诚面前轻轻唤着。
“相公,相公。”
林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银……”
银九赶紧捂住他的嘴,打着手势指指书袋子。
林诚赶紧起身,兴奋地翻找书和平时做的笔记,很快就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然后挥笔书写。
因为考棚是用木板封闭的,连窗户都没有,哪怕有微弱的光从木板缝里透了出去也很难被人察觉,毕竟这个时候大家都睡着了。
林诚用了大半个时辰把所有的题都答完了,银九又把所有的书本装进袋子里准备离开。
林诚趁她临走前,还捧着她的脸,给了她一个深深的吻。
“一路上小心点,紫玉珠千万别弄丢了。”
“我戴着呢,不会丢的,而且听说留下的那一位巫山捉妖师这几日已经去了京城。”
“真的?那太好了,以后你可以不必日日躲在家里了。”
“嘘……小点声,我该走了,等你考下一场时我再来。”
银九怕逗留过久被巡考的人发现,迅速溜了。
本来林诚还为银九出门而担心,现在想到巫山捉妖师去了京城,洛阳城太平了,林诚便安心抱头大睡。
有个狐妖当老婆连秋闱都能作弊,这可是一般人想不到的,林诚现在是做梦都要笑醒。
接下来两日,林诚都是吃着睡,睡着吃,因为不能提前交卷,林诚硬是躺吃躺睡了两日才出考棚透一个时辰的气,紧接着就发第二套卷了。
银九如约而至,又背来书袋子,林诚仍然在一个时辰内答完了所有的题,然后躺吃躺睡。
考第三场时,林诚兴奋了,这套卷上的所有题他都会做!
当银九又送来书袋子时,林诚都没让她打开,直接抱着她卿卿我我起来。能在考棚里搂个女人卿卿我我,林诚怕是这世上第一人了。
不过银九不敢多待,生怕把邻棚里的人吵醒了。银九一走,林诚又要一个人待在考棚里受煎熬了。
整整九日啊,林诚感觉自己头发都要熬白了,考试考得如此顺利,他都没啥好心情,因为出考棚的那一刻,他闻着自己身上那味都要吐了。
这种秋老虎的季节,整整九日没水洗澡,还被自己的便桶熏,没熏死已经是万幸了。
别的考生一出考棚都在讨论考题,只有林诚一心一意想回家。才出考院的门呢,他就见银九站那儿等着了。
在那儿候着的可不只银九,还有不少其他考生的家人,不过其他考生们忙着讨论都没出来。
林诚一过来,那些人就围上来问东问西,比如考题难不难啊,考棚里待着难不难受啊,林诚一句话没说,表情已经告诉了他们一切。
林诚和银九一路说说笑笑回家,然后洗头洗澡,穿上一身清爽的衣裳,然后坐在了饭桌前,因为银九准备好了一桌好菜。
“相公,以后你要是当官了,会不会纳妾?”银九突然发问。
“噗……”林诚正喝着汤呢,一口汤全喷了出来,幸好他及时将脸一偏,喷在了地上,否则要喷银九一脸。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林诚饶有兴趣地看着银九。
银九嘟着个小脸,有些不太开心地说:“我在考院外等你的时候,听那些人说但凡当了官的大多都有两三个妾,不知你以后想……想要几个。”
林诚见她这模样实在可爱,就故意逗她,“呃……两三个太少,要纳就纳十个吧。”
“啊?”银九惊得手一抖,把她面前的一碗用来蘸黄瓜的醋给打翻了。
林诚忍不住笑起来,“哟哟哟,打翻醋碗了!啧啧啧……这酸味,倒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