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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一大趟的是怎么回事?”
尽管心里面已经跳出“啧, 这帮碍事的”这条弹幕, 郁理还是得压下嫌弃, 正色问了一句。
“我们之前是在大广间看电视的,然后听到一期君和烛台切君交谈,说要去探望长谷部君, 人家想到自己和大哥好像没去看过呢, 想想就过来了。”次郎首先回答,他的话代表了大部分刀为什么会来的原因。
“我本来是没想去的,不过听到烛台切说主公也在, 想想还是去看看吧。”接话的是髭切, “连主公都去照看了,感觉一次不去探视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呢。”
“兄长。”旁边膝丸暗暗扯他,让他别这么直接。
郁理:“……”
这话很直白,但感觉给为什么来了这么多刀的原因又做了很深刻的补充——他们不想来, 可是主人来了他们只好也过来。
“咳,是这样的主殿。从昨天到今天这边一直都很忙碌,我们觉得长谷部殿这时候都不宜打扰, 所以就延迟了探望。这次听烛台切殿说长谷部殿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 就商量着和药研一并过来看看。”
一期在最后努力地做粉饰缓和突然冷下的气氛, 然而光看药研无奈的表情就知道,效果已经被髭切的口没遮拦毁得差不多了。
“哦,那真是感谢诸君的探视了。”被探望的当事刃表情冷冷语气冷冷, “现在看也看过了, 都请回吧, 别耽误了看剧的时间。”
好嘛,来探望的有一部分没带诚心,被探望的也不稀罕这帮家伙的关怀,郁理有种双方随时都能把天给聊死的错觉。
“别这么无情嘛长谷部君,至少我和大哥绝对是真心来看望你的啊。”次郎倒是一点也不在意,拖着他大哥一起朝着长谷部卧着的床铺走近坐下,“刚才我们还在路上讨论着要不要给你做个除秽仪式,毕竟你是中了妖毒嘛。”
他一身的酒气,在大广间时就握着的酒瓶到现在都还拿在手里,灰发的打刀下意识地皱眉往旁边挪开了一点。太郎也发现了弟弟的不妥,不动声色地把次郎往他这边拉了拉,这一身酒气的来看病人确实失礼了些。
“啊啦?不喜欢人家和大哥给你做仪式吗?”常年半醉状态的次郎会错了意,然后又笑了,“那拜托那边的数珠丸君和大典太君也是一样的,由他们来做祈祷也很合适哦。”
“我……只会祛病而已,祈祷仪式什么的不适合我。”突然被点到名,单纯过来探视的大典太扭头过去,“何况他还是中毒不是生病。”
“哎呀,别那么谦虚嘛!”次郎摆摆手,让他别总这么丧,“好歹也是天下五剑,祛病除妖都是一流的名刀,一个祈祷仪式而已很简单的。”
那边大典太被次郎缠住,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数珠丸一如既往保持着垂眸祈祷的姿态,只是在这时上前一步问了一句:“身体感觉如何,长谷部殿?”
“是啊,昨天你们出阵回来那么慌慌张张的样子,可是吓了我们一跳。”一期和药研也在他们旁边找了地方坐下。
旁边烛台切已经倒好茶水,给长谷部递了一杯,对方动作虽然依旧迟缓僵硬,但已经没了昨天能等急死人的程度。
“今天已经好多了,谢谢你的关心。”捧着茶杯对烛台切点点头,长谷部向数珠丸回道,对这把刀长谷部还是很客气的,“这多亏了主上做的补汤,我感觉用不了几天就能自由活动了。”
“是吗?”听到负伤的同僚不日就会痊愈,这振纤细的佛刀脸上也是不禁露出笑容,“这可真是太好了。”
“我来看看。”药研听后立刻靠过了过去,昨天还硬板得厉害的家伙今天说话和动作确实灵活了不少,一番测试之后发现还真是如此,“大将那锅蛇肉还真是没白炖啊,感觉长谷部最多休养四天就能完全恢复了。”
“这么神奇?”相比起一开始就去看望长谷部的真·探望刃士,那些单纯只是因为听说郁理在所以才过来的家伙们早就在审神者坐着的矮桌边围了一圈,在郁理暗暗的白眼下,鹤丸、三日月、髭切这些刃那是老神在在地喝着烛台切带过来的热茶,“看来那条蛇是挺厉害的呀。”
“你少乱打主意。”一看那只鹤眼珠子乱转,郁理就知道他没想好事,“这东西这么危险,没有万全的把握和我的命令,不许你们谁私自去找那些东西,听到了吗?”
“是,是。”见她一脸正色语带警告,鹤丸马上打消念头,直接插科打诨,“我也只是因为没喝到汤所以好奇嘛。”
那边的次郎闻言顿时插嘴:“就是说啊,其实昨天人家也想喝的!”
“你们都这么想流鼻血的吗?”郁理一脸没好气,不等次郎说话,直接又道,“蛇肉没有了,蛇胆我已经交给药研,让他炮制一下做成药酒,你们到时看着办吧。”
一听有酒喝,次郎立刻不闹了。
“这不对呀,为什么蛇胆拿去泡酒了?难道不是第一时间给长谷部吃了解毒吗?”鹤丸提出疑问。
“你从哪里听来的故事觉得蛇胆可以解蛇毒?”郁理掀了掀眼皮,无语地看他。
“电视上啊,我和三日月他们刚刚还在大广间看到的呢,主角中了蛇毒后除了用嘴吸找毒草敷,还当场吃蛇胆解毒呢!”
在他说完后,其他刀剑一致点头,表示某鹤没有说谎。
“……我觉得你们不能再看那些剧了,得给你们找一点科普的纪录片。”抽着唇角,郁理只得解释道,“蛇胆不能解蛇毒,它作为一种中药作用也不是用来解毒的。最重要的是蛇胆本身也是有毒的,里面有一堆寄生虫,没有专业知识就不要随便瞎吞或者自己瞎泡酒来喝,会引发各种内脏病变的,懂?”
“哦呀,原来是这样吗?”髭切忽然想起了过去的一些片段,“难怪印象里有些喜欢喝蛇胆酒的家伙过一阵子莫名其妙就死了呢,原来是方法不对呀。”
“唔,这样一说,我也想起了一些呢。”三日月跟着附和点头。
“都跟你们说多少遍了,电视剧里一些情节都是骗人的别当真行不行?”对这些“少不更事”的刀郁理只差没不停地翻白眼了,“就比如我们前一阵看的活击,你们有些在里头露脸的应该很清楚哪些是真的,哪些纯粹是为了剧情瞎搞的。让一群太刀去跑夜战什么的,我这个审神者看着简直各种呵呵呵。”
这间屋子里除了一振打刀和一振短刀外,其余不是太刀就是大太刀的附丧神们纷纷低下头。
真要像活击剧里这么干,别说能不能完成任务了,回来后不但手入室需要排队,家里的某个小财务官会在清点损失以及计算要花费多少资源去手入那会儿就要痛哭流涕了吧。
“说实话,我还挺希望你们能像剧里面那样在夜战时都很生猛的。”想想夜战里那潇洒的活击鹤,飞天爷,斩鬼进行时美腻的源氏兄弟,郁理摇摇头,“还是面对现实比较好。”
“哈哈哈,夜战嘛,老头子是无能为力了。”太刀的侦查低是公认,昼战都够呛何况夜战,三日月直接承认,“不过别的方面,小姑娘有什么期望,还是可以努力一把的。”
“是,是啊,主公。”膝丸也跟着表态,作为源氏的重宝,不能因为活击剧就被主人小看了啊,就算那是番剧也不行,“夜战那是没办法,我等在其他方面还是可以做得比他们更好的!”
“哦!”郁理眼前一亮,“你们的意思是,那里面的一些大招,你们也可以使出来?”比如说里面强得像LV999的爷爷,还打出了刀纹特效,当时她对这部剧的槽点也是突破天际,如果在游戏里也能使出来,或者说天下五剑其实都有各自的技能大招什么的……
“哈哈哈,这个嘛,谁知道呢?”场中的天下五剑之一,捧着茶言语含糊。
“办不到的。”另一振天下五剑直接摇头,尽显老实人本色,“没有这种招术,我也不喜欢徒手撕敌人。”
“并没有这种事。”最后一振不打诳语的天下五剑彻底击碎了郁理刚刚生起的一点幻想。
她刚垮了脸色,这才发现周围一圈刀诸名一期、烛台切、太郎他们早已经把头低下,肩头一阵阵地抖,猛然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的郁理登时怒吼:“爷爷——!”
“哈哈哈!”次郎再也忍不住大声笑出来,“主公真是太可爱了,明明之前还告诫我们不要相信电视剧,结果自己又抱起了期待,那么夸张的事情怎么可能嘛!”
“还不是你们误导的!”
笑声阵阵的房间内,长谷部安静的坐着,看着自己的主人气呼呼地跟这些刀斗嘴打闹,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的注意力在不知不觉中完全被他们带走。若是以往,他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大概是因为这里是他的屋子,他感到有点不舒服。
“嗯?”就在他旁边的药研很快发现了长谷部不怎么好看的脸色,“长谷部,你累了吗?”
这句话让郁理立刻回过神来,他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吵吵闹闹的确实不太好:“长谷部身体还没好,这么吵可不行。烛台切,能麻烦你留下来照看一下吗,我们就先回去了。”
意识到自己留在这里,这帮本来冲着她才过来的家伙肯定也要留下,郁理干脆把他们全带走。在烛台切的保证,和长谷部的送别声下,郁理领着那一帮之前还在追剧的刀杀回了大广间。
“我倒要看看,你们这次又追了什么影视剧。”
“是香港那边的一部武侠剧哦!”
“哈哈哈哈!”
伴随着那吵吵闹闹的声音越来越小,那一群人的脚步声也逐渐听不见,屋子再度恢复了清静。
“这可真是……”走了一圈人,也感受到安静好处的烛台切摇摇头,然后转头看向卧在被褥中的人,“抱歉啊长谷部君,我也没想到会一下子领来这么多人。”还好主公把他们都牵走了。
“不,没什么。”对方同样摇头,“我只是觉得这帮不着调的家伙又给主上添麻烦了,偏偏这次还是因为我,实在是太失职了……”
烛台切这回也忍不住苦笑了,都只能躺床上歇着了还想着尽忠,难怪主公每次听他说话表情都有些无力,以人类的角度来看,长谷部君这样的刀忠心有余却毫无情趣可言啊。
“长谷部君。”他忍不住叫了一声,在他扬头看过来时,温声劝了一句,“你不需要总这么紧绷着的,主公待你如何你明明早就很清楚了吧?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这么长时间下来还不够你想清楚吗?总是这副样子的话,你不累主公都要累了。”
灰发的附丧神不由一怔。
烛台切却不等他想说什么,只是伸手拿走他捧在手里的空茶杯,然后收拾起之前来人弄得有些乱的屋子。
“你好好休息,我过一会儿再来,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
端着托盘走出门外,烛台切朝着屋里嘱咐了一句,就拉上纸门离开了。
长谷部坐在屋子,看着纸门上那个端着托盘的影子从门口向左移动,直到消失不见,表情有些晦涩不明。
本丸里的刀剑,提起压切长谷部这振唯主命是从,还总喜欢自诩主人的左右手对着他们各种指手划脚的行为,一开始是不喜欢的。然而他作为这座本丸很早期就到来的一振刀,从当时就小猫三两只发展到如今这么多刃的规模,被指挥久了好像也没什么不习惯的。
都是给审神者做过近侍的人,有时候主人忙起来事情就全甩给近侍,体验过那种事事都要操心的痛苦后,大多数刀剑对长谷部这种拿自虐当荣幸的精神还是相当佩服的,比起一天到晚关心完那个又要顾这个的麻烦日子,被这位总管嚷嚷两声其实也没什么。
后来这把刀也确实成为了主人的左右手,本丸的大总管,但也算是众望所归,他付出的自然也该换到应得的。
但不并妨碍刀剑们对他倒霉后的幸灾乐祸,以及嘴上说不去看他,结果这两天陆陆续续还是有人去探视,有时还给带上慰问品,只是这过程愉不愉快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经过第十七波名为探望实则过来幸灾乐祸的慰问过程后,本丸大总管黑着脸表示他要闭门谢客安静休养,谁要再过来烦他别怪他养好伤之后不客气了。
当然,有一个存在肯定是除外的。
“哈哈哈哈,所以你终于忍不住了吗?”坐在长谷部躺着的被褥旁,郁理一边削着苹果皮一边笑得乐不可支,“本来昨天的时候我就在想你会忍耐到几时,果然还是怼他们了。”
“主上……”背靠着一床棉被卧着的长谷部面露无奈,“你到底是站哪边的?”
“站你站你,肯定是你这边。”郁理边笑边哄,手里红彤彤的苹果皮被薄薄地片离了果肉,一丝未断地落在了专门的果皮盘中,然后很快就被切成一口大小的果丁,“那些家伙太可恶了,怎么能这么欺负病人呢?来,吃点苹果消消气。”说着,递上插好牙签的果盘。
“多谢主上。”长谷部赶紧双手去接,动作依旧迟缓,却又比前一天好上很多,相当于老年人的那种节奏。
看着他迟缓的动作,郁理脸上浓重的笑意不断减淡,最后变成微笑挂在唇边:“不过,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呢。”见长谷部不解望过来,她笑着解释,“因为平时大家见到的长谷部都非常强势啊,像这样虚弱躺着的样子简直是稀有,看着就挺想欺负的。”
灰发的打刀登时一惊,手里的苹果丁都差点掉了。他不过卧病三天不到,主上就跟那帮人学坏了吗?
“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郁理抬手摆了摆,“毕竟长谷部从来没对我强势过,一直很体贴我呢。无论我提出怎样让你反对的要求,最后还是会满足我的心愿。跟在我这样麻烦的主人身后,真的是辛苦你了长谷部。”说到最后,郁理都有些感叹,她有时开起脑洞,可比不家里那只鹤玩得差呀,但总有那么一个刃会一直陪着她胡闹就是。
如果长谷部现在身体很好,那么他早就笔直地站好,一脸谦卑又正经地向郁理低头:“主上,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是我身为臣子应尽的本分。”现在只能把第一步省略了。
“又来?”郁理肩头一垮,不禁都有些气馁,老实说,这种算计着刷好感的日子不过一周不到她就已经厌倦了,这次能过来还没人打扰,还是她把想象中会来烦的家伙都派出外勤的结果,动用心机去攻略的感觉让郁理觉得很累。
“主上?”她疲倦的样子让长谷部疑惑的同时,心里也是一个咯噔,不由自主想起了烛台切说过的话。
“我啊,这一阵一直都在想。如果当年那位天下人没把你送给别人,现在的长谷部又会是什么样子什么性格。”又拿起一个苹果,郁理接着削皮,放弃了诸多想法之后,她干脆心平气和地坦白了,“是像药研那样的冷静派,还是不动那样怀念派,又或者像烛台切那样的潇洒派……反正肯定不会像宗三那样的幽怨派就是了。那样的话来到我本丸的长谷部,说不定会是一个傲气十足但又十分阳光能干的家伙,就像大包平那样,又比大包平精明多了。”
主人的声音和很平和,却让听着的长谷部滋味难明。
“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如果长谷部变成那副样子,我就不会遇到现在的长谷部,他总是一本正经一直恪守着君臣之道,心里想到的也总是克己奉公,完全不会和我谈论有趣的话题不会跟我聊天说笑,但是会非常体贴我,永远把我放在第一位,什么都最先想着我,我想要什么都会第一时间帮我办到。如果是我之前设想中的那个长谷部,肯定不会做到这些的。”
长长的苹果皮又一次完整的落下,只是郁理手中的水果刀并没有停。
“这么说可能有些自私,但是果然,比起设想中的那一个,我还是觉得遇到现在的长谷部更让我高兴。”
长谷部猛地抬头,对方却在专注地对付苹果,嘴里碎碎念着。
“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长谷部总是能清楚地记得。可是长谷部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说实话,我一无所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我这个主人做得蛮失败的吧,毕竟相处一年了,连器重的部下有什么喜好都没弄清楚过。”
“不是的主上!”附丧神再也忍不住,急急开口,“您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如果连您都不能算是合格的主人,那么那个男人……”
“我肯定比不上的。”郁理摇摇头,打断他的辩解,“如果我真的有那么好,你不会到现在还耿耿于怀,到现在还放不开,总在害怕我以后会把你丢掉。……尽管你心里很清楚,我不会做这种事,可你依然害怕。”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长谷部张张嘴,却发现自己组织不起语言,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放下手里的苹果和刀,撑着地面站起身。
“探班时间结束,我该回去工作啦。”理了理衣服,郁理站直身体朝他笑了笑,“你好好休息,之前就当我胡言乱语吧。对了,前两天一直在忙,所以有一句话一直都没机会跟你说。谢谢你救了我,长谷部。”
纵使长谷部连唤了好几声,对方依旧头也没回,替他合上门后就离开了。附丧神失落地低下头,却看到之前主人削的苹果被她雕成了一个拼盘,上面是一圈藤巴纹里嵌着木瓜纹的拼图,正是长谷部的刀纹。
“不是的,主上,不是的……”房间里,只余他的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