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玉兰篇(完)

我是大逗比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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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去厨灶间把鱼肉牛肉这些菜处理好, 做了满满几大盘,够吴用好几天吃的了, 又包了一些肉饺子,冬天到了, 这些吃食都可以多放一些时候, 不用担心坏掉。

    这一切都做完后,她真的该走了。

    道别的时候,吴用正在厅堂饮酒。

    也不知饮了多少, 酒气弥漫在整个屋子,他半个身子伏在桌子上,自饮自斟, 面庞泛着淡淡的醺红。

    倪溪看在眼里, 痛在心里,她上前替他斟了半盏酒, 又重新斟了一盏,柔声说道:“奴要走了。”

    吴用抬起微醺的眸看她,“娘子真的要走?”

    倪溪嗯了一声, 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这盏酒敬你我的缘分。望教授以后珍重。”

    说这话的时候,倪溪眼里泛着泪光,她记得原著中梁山泊众人都受了招安的,后来宋江被一杯毒酒夺去了性命, 而吴用, 随后也心灰意冷的自缢于宋江的坟茔前, 埋骨蓼儿洼。

    梁山好汉一百单八将,生前有多么轰轰烈烈壮志雄心,死后就有多寂寥凄凉。她实在很难将那个吴用和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联想起来。

    一想到吴用将来也会这般结局,倪溪就觉得心如刀绞,她含泪嘱咐道:“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然而无论如何,性命只有一次,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望教授多多爱惜自己的性命。”

    说着她就哭了出来,泪水晶莹剔透,从她玉白的颊上簌簌落下,如梨花带雨,凄婉动人。

    这个倔强的小娘子呵,明明对他也是百般不舍,恋慕他,可却依然想着放弃他。

    吴用记下了她说的话,伸出修长的手指替她拭了下眼角泪珠,叹息道:”娘子你这是何苦?”

    这是两人第一次如此亲密的接触,他的动作却无比的自然与轻柔,生怕弄疼了倪溪娇嫩的肌肤。

    他看着抽泣的倪溪,低低呢喃道:“我能遇到娘子,此生幸也!”

    倪溪一顿,悲哀的闭上了眼。

    ……

    这个年过得着实枯燥,或者说是倪溪的心不静,除夕那日与吴用分离后,就连大年夜守岁时她也心不在焉,本以为快刀斩乱麻从此她与吴用桥归桥路归路,各自两不相干,她会放下那份念想。

    可谁知,思念那人的心越来越重了起来,她与阎婆阎公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然而吴用呢?她会想吴用一个人过年该是如何冷清,这些天他又该如何度过?

    一想到两人真的再也不会有相见之日,倪溪的心就痛楚起来。

    这念头,原本只是一个小芽,却不知何时飞快的在她内心生长成为藤蔓成为参天大树,日日侵蚀着她,让她夜不能寐。

    就像吴用之前写的那首诗《狡童》,是否在她冷淡对他时,吴用也是这样的心情呢。

    带着这样的心情,面对阎婆准备的诸多美味吃食,她也食不下咽,味同嚼蜡。

    “我儿可是病了?”阎婆终于看不下去了。

    这些日她一直觉得女儿满腹心事,但问询时却不与她说,只能任之由之。然而看着女儿的脸色苍白,瘦削了许多,她也心疼。

    倪溪摇了摇头,“女儿无事。”她的身体没有病,只是心病了罢了。

    阎婆无奈,突然想起今日是元宵节,如若不然让女儿出去散散心也好。这样想着,她便说了出来。

    倪溪原本不愿意去的,但是看着阎婆目光中的担忧,最后还是同意了。临走前,阎婆还特意把她拉到梳妆镜前让她拾掇了下。

    等到了街上,倪溪才发现外面确实热闹至极,虽然只是个小县城比不上东京的繁荣气象,却也处处张灯结彩,灯笼高挂,红通通的一片。将这一条街装饰的美轮美奂,街上到处都是小贩叫卖着花灯,花灯的种类繁多,有绢灯,日月灯,水灯,琉璃灯还有好多,看的人目不暇接。除此之外还有各类饰品点心精巧玩意儿。远处,还有那猜灯谜,杂技,说唱,猴戏种种有趣有好玩的娱乐。

    路上的人三五成群,不少小娘子都出现在街上,身姿曼妙,衣裙翩翩,男的则个个衣冠楚楚,气宇轩昂。此时此刻,没有了平日的男女之防,倪溪甚至看到有几对小情侣携手并肩走在一起,浓情蜜意。

    倪溪叹了口气,她最近叹气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随便逛了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处猜灯谜前。这里的灯格外好看,有画这人物的,也有花虫鸟兽的,一个个栩栩如生引人入胜。

    刚上前,就有店主热情问候道:“小娘子可是要打灯谜?”

    倪溪点点头,交了二十文钱给店主后,她随便挑了一个画有美人图的红纱灯,只见那灯上写着:早不说晚不说(打一字)。

    这是个字谜。

    倪溪在心中略微思索了下,很快猜出了答案。

    她叫住店主:“奴猜得了。”

    店主道:“小娘子请说”

    倪溪轻声道:“早不说晚不说,这早上不说晚上不说那就是中午说了?午言言午,这是个——”

    还没待她说完,一个清朗的声音已经从旁说了。

    “许!”

    这声音十分的耳熟,倪溪几乎瞬间就知道了是谁,她不可置信的转身。

    只见吴用一袭青衫,长身玉立在那儿,他还是那么的俊秀清隽,身形却清瘦了许多,眉目温润,容颜如画。

    身后,是那花团锦簇的灯景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可她,却满满的眼里都是他。

    吴用正含笑注视着她。

    正是应了那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

    罢了罢了,或许这就是命。

    阎婆惜要的是不重蹈覆辙,有一个幸福的生活。和他在一起,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哪怕前途未卜哪怕困难阻阻,只要和那人在一起,她甘之如始。

    这一瞬间,倪溪所有的理智都崩溃了,心里只剩下这些天来日夜的思念与爱恋。

    她情不自禁的泪流满面。

    两人视线对上,一切尽在不言中。

    吴用缓步走近她,微微一笑,温柔至极的说道:“此生,我定不负你。”

    倪溪的心被一片叫做喜悦的汪洋大海淹没,她甚至忘记了哭泣,睁着那双濛濛泪眼,含着羞意,脸颊上却是幸福的红晕。

    “奴亦然!”

    两只手,牢牢的牵在了一起……

    “我儿,”

    只见阎婆拉着倪溪的手坐到床边,看着她秀美的脸庞,露出欣慰的笑容:“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老婆子我总想着你还小还小,舍不得把你给人,可这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我儿也到了该嫁人得年龄了。”

    阎婆又接着说道:“今日王婆来与你说媒,说的是那宋家庄宋太公的长子,我看还不错,打算就这么定下来了。”

    倪溪一听阎婆竟然连问她都没有就直接定下她的婚事,大惊失色。

    她急声说道:“阿娘,此等大事你怎么可以连问都不问我就决定了?”

    阎婆的表情却很惊讶,不理解倪溪为什么要问这个。

    “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儿莫非还怕阿娘我会害了你不成?”

    这话倒是严重了。

    “女儿不是这个意思,”

    倪溪心知刚才是她太急躁了,软和了语气说道:“只是我连那人是好是坏都不知道,若是所嫁非人呢?况且女儿还小,还想多陪陪阿娘几年呢!”

    阎婆只以为倪溪是害羞了,笑道:“我已经问清楚了,王婆说的那人名叫宋江,在县衙里任押司,虽然年纪比你大了些,可人品家财样样都好,我儿过去不会吃苦的,就放宽心吧!”

    她怎么可能放心?

    倪溪苦笑,正待开口突然愣住了。

    宋江……宋押司……

    她记得水浒传里梁山之首宋江,就是在郓城县任押司,天啊,不会这么巧吧,居然是那个宋江?

    原本以为她代替原主老老实实做人,就不会再重蹈覆辙,没想到老天又来和她开这种玩笑。对于宋江这个大杀器,一想到他以后会杀了阎婆惜,倪溪躲着走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嫁给他?

    这下不管阎婆会多生气,倪溪是绝对不愿意了。

    “阿娘,那宋押司家财颇丰,女儿只是寻常人家,如何高攀的起,想必就算女儿过去了,也不过是个外室,以后就只能这样有名无分的过一辈子,所生的孩子也一辈子抬不起头来,莫非阿娘愿意看到我这样?”

    倪溪的表情十分坚定,定定的看着阎婆,等待阎婆的回答。

    阎婆一愣,苦口婆心的劝道:“我儿怎么如此想法,你且听阿娘说,阿娘是为你着想。你想想,以咱们得身份,嫁出去你也只会过苦日子,就和阿娘一样一辈子就这么苦下去了。反正女子迟早都是要嫁人的,你的姿色甚好,若是成了大户人家的外室,你去了那边日日有人伺候,吃的穿的全部不用操心……”

    “可女儿不愿……”

    倪溪急急打断她的话,含泪硬声说道:“难道姿色好就要讨好别人仰仗他人鼻息生活的外室吗?比起这个,我宁愿吃糠咽菜,过着清贫的苦日子,一生一世一双人!”

    倪溪决绝的态度让阎婆心里一颤,觉得不对劲。

    原本以为说了这事女儿会开开心心的同意,谁知引起这么大反应。

    在阎婆心里,这个女儿孝顺听话,无论怎样从不会忤逆双亲,以往在行院里时也没听她说过什么不愿意做外室得话之类的,甚至还隐隐期待。

    怎的今天却是不同了?

    除非……

    女儿这是心里有人了!

    只有心里有人,才会不愿意嫁给他人,才会为了那人违背爹娘的意愿。

    也难怪……

    罢了罢了!

    她看着面前如花似玉的女儿,叹了口气,“我儿,你老实告诉阿娘,你是不是心里有中意的人了?”

    这下轮到倪溪愣住了,“阿娘你怎么突然提这个?”

    阎婆的目光沧桑,带着几分追忆说道:“我记得你当初在东京时还说过,宁做富贵人家的外室,也不愿去过那苦日子,我把那几家想要过房你的人拒了,你还和我生了好几日的气,难道你都不记得了?”

    倪溪一滞,她在脑海里翻出原主的记忆,似乎真的有这件事,她轻声道:“女儿自然记得。”

    阎婆点头,语重心长说道:“阿娘理解,你有了中意的人,自然是不愿意做那外室了,既然如此,我还能逼你不成,明日就去找王婆拒了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