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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刘凌可信吗?据属下所知,这个人阴险毒辣且反复无常,当初汉国的四皇子是他的亲哥哥,皇子夺嫡的时候,这四皇子派人持皇帝的宝剑将刘凌从天牢里放出来,可是刘凌转头就杀了老四,反而辅佐老二登基。三年前前脚与咱们大周签订了停战的协约,后脚就趁着咱们大周与夏开战的机会抄了朝廷兵马的后路。前阵子又与汉国的皇帝反目,生生的逼死了他二哥,自己却坐上了掌控朝政的摄政王,咱们要是与这样一个人谋求合作的话,属下以为,无异于与虎谋皮。再者,大帅麾下战将数十员,善战之兵八万余,放眼整个大周有实力与大帅相提并论者也为数不多,何必看他刘凌一个外人的脸色?”
萧破军手下的第一谋士糜远皱着眉头说道。
这糜远虽然寄身于草寇之中,但却是大周的名门之后。此人乃是大周镇守一方的右领军卫大将军糜荒的亲弟弟,胸中颇有才学。
萧破军是一个身材雄武的大汉,身高八尺,虎背猿腰,虽然额头上有一道好似蚯蚓般狰狞的伤疤,但却对他威武的形象没有太大的影响,反而增添了几分煞气。他曾经只是一个苦役,因为身体健壮能干而被委了一个管理三十个苦役的职位。这职位不过是苦役营用来管理苦役们的一个手段,并不是什么朝廷正式的编制。在他的脖子上,至今还刺着象征囚犯身份的字迹。
当初他不堪忍受苦役营的压迫,被逼无奈砸死了那个苦役营的小头目后本想亡命天涯,但没想到的是竟然会有那么多苦役站在他身边,纷纷举起斧头愿意跟他一起打出去。当时没有别的路可走,他带着五百个苦役猝然发难,杀尽了那些狱卒,然后以五百苦役为兵,三年后竟然打出了如今这么一个可以硬撼朝廷一卫军马的局面。
得了黎远朝,程杰这样的虎将,糜远,宋怀仁这样的谋士。更有八万雄师,即便放眼整个大周也是能独霸一隅的大势力。若不是当初轻敌与另一个大贼寇头子徐胜治打了一仗后败北,他现在应该还在陕州做土皇帝呢。
萧破军虽然出身卑贱,但这个人极有主见,且眼光看得很远。做事果决,冲锋陷阵敢于一马当先,在手下士兵中的威望极高。可以说,整个黑旗军是靠着他一个人的威望支撑的。若是真有一日萧破军死了话,只怕黑旗军也会随之烟消云散。看似庞大雄壮的八万大军,实则全在他一个人的肩膀上扛着。
“关键不是刘凌这个人靠不靠得住,而是我们现在有别的选择吗?”
萧破军的另一位心腹谋士宋怀仁出身低微,一直对豪门出身的糜远心存芥蒂。他看着糜远总是装出那么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就有气,仗着自己是和萧破军最早最早起事的几个元老,他对糜远没有什么尊重可言。而糜远自然也看不起宋怀仁这个肚子里没有什么学问,只靠着点阴谋诡计爬起来的谋士。
“你什么意思?”
糜远瞪了他一眼问道。
宋怀仁对萧破军拱了拱手说道:“大帅,咱们现在拥众八万余,硬抗右威卫如此之久,看似风光,实则已经是穷途末路!”
“宋怀仁!你在胡说什么!身为大帅谋臣,不为大帅出谋划策排忧解难,却在这里动摇军心,你其心可诛!”
糜远用羽扇指着宋怀仁骂道。
宋怀仁回骂道:“也不知是我齐心当诛,还是只会歌功颂德溜须拍马,不顾大帅安危只想着自身利益的奸佞小人齐心当诛!”
糜远站起来吼道:“宋怀仁,你休要血口喷人!我忠心耿耿辅佐大帅,虽不敢说殚精竭虑,却也是兢兢业业,还轮不到你挑拨,指手画脚!”
“够了!”
萧破军皱着眉头低吼了一声,指着椅子对糜远说道:“糜先生且先坐下,听怀仁把话说完!”
萧破军在黑旗军中有着绝对的权利,糜远虽然是名门之后,平时对这个大帅也并不是十分看得起,但却不敢违逆。当初他到黑旗军中做谋士,无非是家族的安排而已。作为一个屹立了数十年的大家族,才不会做孤注一掷的笨蛋事情。他哥哥在朝廷中做到了右领军卫的大将军,朝廷中还有几个族中人身份显赫,但这并不代表他们糜家对大周朝廷就是忠心耿耿。之所以排他来到黑旗军,无非是在这以大周天下为赌注的大局中多安排一条后路而已。若是朝廷最终剿灭了萧破军的黑旗军,以他们糜家的实力帮他洗底重新变得干干净净并不是什么难事。而若是萧破军最终成就了大业,他糜远就是大功之臣,到时候大周即便倒了他们糜家依然屹立如山。如他这般身份的人,糜家派出来何止一人。远的不说,就说击败了黑旗军的徐胜治身边,也有他们糜家的人。
糜远狠狠的瞪了宋怀仁一眼,闷闷的坐了下来。其实宋怀仁说他的那些话不假,他真的不曾设身处地的为黑旗军的将来谋划过,之所以委身于贼,不过是为了家族的利益罢了。萧破军这样出身低微卑贱的人,即便拥众近十万,他还是不放在眼里。而宋怀仁则不同,他是跟着萧破军一同造反的,自然是将心思都用在如何帮萧破军谋划大事上,不但为了萧破军,也为了他自己。
“谢大帅!”
宋怀仁躬身施了一礼,白了一眼糜远,嘴角勾起一抹轻蔑。
“大帅!咱们现在确实拥兵八万实力雄厚,和蒙虎对抗了这么久而不落小风,硬抗朝廷最精锐的十二卫人马之一,放在整个大周各路义军中也是当中翘楚。但是大帅,八万大军,如今义军与蒙虎对抗数月,每日里消耗的粮草银钱所需甚大,如今周边四五个县已经被咱们抢了个干净,再也搜刮不出一粒粮食来。现在看来与右威卫的战斗是不胜不败的对峙局面,再不出一个月,我军必败无疑!”
“蒙虎的人越打越少,如今绝不过一万五千之数,而我军减员不多,各县活不下去的百姓纷纷来投,别说一个月,我看十日之内,必然能击败蒙虎!宋怀仁,你之言不过是危言耸听罢了!”
糜远摇了摇羽扇,冷冰冰的说道。
“放屁!”
宋怀仁只用了两个字反击。
“你这粗鄙的蛮人!”
糜远大怒。
“我说了,听怀仁把话说完!”
萧破军终于怒了,忍不住拍了一下桌案。
糜远虽然嚣张,但还真怕眼前这个被人称作疯狗的贼酋大怒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他如今寄人篱下,也不敢太以出身为重,毕竟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本身就是苦役出身。对自己这个名门之后虽然尊重,却不过是摆个姿态而已。其实他心里,还是对跟他一路出身打天下的苦役们感情深些。
“属下无礼,请大帅责罚。”
糜远躬身,不敢再说什么。
萧破军瞪了他一眼,心中暗叹,这些个豪门大户出身的家伙,若不是自己需要树立一个好的形象,何必忍他?
宋怀仁也没心情跟糜远打嘴皮战,现在黑旗军危急关头事关生死存亡,他不是糜远,没有豪门大户做靠山后盾,他身家性命都压在了萧破军身上,如何敢不尽心尽力。
“大帅,咱们现在的存粮,最多还够支撑一个月的用度,且还不能敞开供应。即便一个月内能击败蒙虎,可这周边县城都被咱们抢过,除非去攻打晋州,否则咱们只能离开此处再寻别处安身立命。既然打赢了也没有什么好处,咱们何必跟蒙虎死战?”
“怀仁,你的意思是咱们走?”
萧破军问了一句。
“走不得。”
宋怀仁躬身道:“走不得,咱们如果走的话,只怕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若是咱们走,不管是刘凌还是蒙虎,谁赢了谁都会在咱们背后咬一口。大帅之所以拥兵如此之多却依然不能开创出更大的局面来,就是因为咱们没有一块根基!当初在陕州,咱们若是经营好了的话,有陕州作为根基,又怎么会到了现在无处安身的地步?所以,必须牢牢占据一块地域,咱们才能有更大的发展。”
萧破军面带愧色的说道:“当初贸然与徐胜治开战,是我错了。”
“以前的事大帅不必耿耿于怀。”
宋怀仁接着说道:“如今晋州的局面已经被打破,蒙虎北有刘凌,咱们在南面,已经形成夹击之势。若是与刘凌联手将蒙虎击败的话,咱们就能稳稳站住晋州南面这六七个县城的地盘。只要对百姓们好一些,鼓励耕种,用不了两年大帅的实力就会大增。汉国实行屯田之策不过三年,如今已经是兵强马壮,此举深得民心,大帅可以效仿之。”
“那刘凌就是个好相于的?他能坐视你在晋州安稳不动?”
糜远又没忍住,撇了撇嘴说道。
宋怀仁道:“刘凌志气自然不仅仅是晋州一隅,他要的是整个大周的天下。但是就目前来说,他还没有这个实力!”
“他的主要敌人是大周朝廷的军队,就必然要与各路义军结好。若是两面都得罪的话,他麾下那几万人马就算再精锐善战也走不了多远。所以,以属下看来,刘凌不会看不到这一点而与大帅交恶。属下断定,刘凌派来的使者,必然会以晋州南面这一块地盘做礼物来结交,即便要与大帅为敌,他也要等到站稳了脚跟之后。可是大帅,咱们是土生土长的大周人,论发展的话,他一个外人还能比得过咱们?”
萧破军眼神一亮,笑道:“那就见见那个刘凌的使者,看看他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