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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只是看起来。
谁都知道,两国之间有很深的历史纠葛,国内对亲日大多抱有反感情绪。姜系这么做,对秦系在民意上的打击当然是有的。而且,临近换届,上头那位也忌讳下面的人跟外国政界的人有利益牵连。
今晚,可别把火又引到徐家身上才好。
徐彦绍看向夏芍,想给她使个眼色,夏芍却只是淡淡一笑,语气虽淡,礼节倒也不失地冲土御门善吉点了点头,“一面之缘而已。”
一面之缘?
姜山一笑,秦岸明暗松一口气,徐彦绍则笑着点点头。他真是白担心了,倒忘了当初老爷子对夏芍的评价,她既是老爷子看上的孙媳妇,怎能这点政治敏感都没有?
但这口气刚松下,土御门善吉便又笑着开口了,“夏小姐真会玩笑,前段时间夏小姐还来到京都,见过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在主屋招待了夏小姐,我们见过面,夏小姐难道忘了?”
啧!
徐彦绍眉头狠狠一皱,眼底些许不快。这土御门家的人是怎么回事?
土御门家不是政治家庭,在此次访问团里,日方给出的解释是民间代表。可普通的民间代表,怎么能出席外事访问?又岂敢在这种场合胡乱发言?能出席外事访问的,必然都是有些政治觉悟的。
可是,这几天,姜系一直对使节团不冷不热,倒是秦系以礼相待。日方的人应该知道,在国内徐家已被看做是秦系的人,就冲这几天秦系的招待,他们也不该今晚揪着夏芍不放才是。
他们揪着夏芍不放,简直就是在给姜系找理由打击徐家!
“土御门先生的记性真是好。”这时,夏芍的声音传来,不紧不慢,目光冷淡,“既然记性这么好,想必不会忘了当初在世界拍卖峰会上和在东京,咱们之间的两次过节。也不会忘了我是因何去见的老家主,更不会忘了我说咱们只有一面之缘并非虚词。说起来,咱们今晚还是头一回说话吧?”
众人一愣,秦岸明松了口气,徐彦绍则抬起头,暗自一笑。
答得好!这话既没否认和日方的人认识,又说明了相识是因为过节,想必就算有人有心想要拿来做文章,也没办法了——人家都说是有过节了,谁再说徐家亲外,这不是有病?
徐彦绍笑了笑,这时,姜山也笑了笑,虽没说什么,笑意落在徐彦绍眼里,心底却莫名咯噔一声。徐彦绍也一时说不上来心底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古怪。这几天,姜系对使节团不冷不热,使节团明显喜欢秦系多些,既如此,就不该跟夏芍过不去才是。他们跟夏芍过不去,虽然表面上是因为双方以前有过不愉快,但不知为什么,徐彦绍心底总有些不安心的感觉。
他在官场半生,这点敏锐还是有的。今晚,若只是因为以往的不愉快而针对夏芍,那倒没什么,就怕……还有别的深意。
这几天,使节团对秦系颇为热情,今晚又两番跟夏芍套近乎,这些乍一看没什么,但从结果和利益上看,可都便宜了姜系!若不是见姜系总是对使节团不冷不热,他倒要以为是姜系和日方联手,要对秦系不利了。
可是,纵然姜系的人对使节团不冷不热,难道他这个想法就没有可能?
徐彦绍眯了眯眼,垂眸深思,心底一时有些冷寒。
这时,土御门善吉却显得有些尴尬,他身旁坐着的土御门秀和哼了哼,脸色不善,“夏小姐记性这么好,怎么就不记得前段时间的事了?”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看向土御门秀和。
怎么,前段时间还有事?
徐彦绍再度皱眉,他们这是一定要跟夏芍扯上关系?
土御门秀和看着夏芍,脸上却有报复的笑,眼底神色示威,“前段时间,夏小姐不是才打……”
他想说,夏芍前段时间才打电话给土御门老家主,让土御门家设法消除华夏集团在日本国内的不良声誉。只要这话说出来,夏芍再想跟土御门家撇清关系,外人也会觉得双方有所互利。不知道这事落到徐家的政敌耳中,会怎么大做文章呢?
想到此,土御门秀和便心底被快意占满,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话他并没有说完。
应该说,他没有机会说完。
话才说了一半,土御门秀和便脸色倏地一变!浑身如置冰窖般,动弹不得!原本气场祥和的礼堂中,阴煞瞬间聚集起来,此刻正悬在他天灵之上!不仅是他,连他的叔叔善吉也跟他同样的境遇!
土御门善吉脸色也一沉,目光一扫夏芍,眼底神色震惊、忌惮,多番变幻,说不尽的复杂。夏芍的修为有多高,他没有亲眼见识过,只是听父亲说起过。甚至在此次临行前,父亲还将他召至跟前,嘱咐他千万不要惹怒夏芍。他当时虽答应了,心里却有些认为父亲太过在意夏芍。她再天赋奇高,再修为不俗,这次土御门家以使节的身份来华,夏芍还敢对他们怎样?她是徐家孙媳,政治家庭的人,应该知道他们若出事,会引发国际问题。
但他没想到,夏芍竟然真的敢!
她不仅敢,而且是绝对压制!
土御门善吉一扫头顶悬着的阴煞,脸色难看。他从来没想过,以他的年纪和修为,竟会在刚才那一瞬间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如果他没看错,这些阴煞根本就不是从远处聚来的。如果是从远处,在有异的一瞬间他就能察觉。这些阴煞根本就是周围的天地元气中聚集起来的!这世上,竟然有人能随心所欲操纵天地元气?
土御门善吉震惊地看着夏芍,心口却传来阵阵刺痛。他目光往心口一扫,见阴煞丝丝入了他的心脉,只要他和秀和敢妄动,他绝不怀疑今晚夏芍会让他们死在这儿!
再看看头顶悬着的阴煞,此刻,叔侄两人才知道,什么叫灭顶之灾。
偏偏这个时候,夏芍的声音不紧不慢传来,“秀和先生刚才想说什么?我才打什么?”
土御门秀和脸色难看,其余人则古怪地看向他——怎么话说了一半就不说了?
使节团的人也使了个眼色,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这种场合,话说一半是很失礼的事,善吉先生的侄子怎么这样不知轻重?土御门善吉的脸色也不好看,只可惜他现在也说不了话,想解释也解释不了,而夏芍完全没有给他机会解释这件事的意思。
叔侄两人就这么尴尬地坐着,好在没坐多久,舞台上便灯光一亮,晚会开始了。
晚会不过就是两国大学生献上的传统文艺表演,招待外宾,不过是个余兴节目。夏芍对这些节目不感兴趣,除了其中一场由京城大学音乐系选送的民族舞。
这场舞主舞的是柳仙仙,曲目一响起,人一出场,夏芍便愣了愣。
柳仙仙一身白衣素带,丝竹声声,若天河边静立的仙子。这场景夏芍见过,在青市一中的文艺大赛时。柳仙仙凭此一舞获得了省内评委的一致好评,夏芍还记得,当时有位评委还赞她有成为舞蹈家的天赋。
今晚这一亮相,与当年别无二致,甚至连曲子都相同,唯一不同的是舞台后方,曲子是由京城大学音乐系的学生现场演奏。
这舞对柳仙仙似乎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当年在文艺大赛上看到时,夏芍便能体会其中的极尽哀婉的爱情故事,而今晚,时隔三年再见,震慑人心依旧。
京城大学灯光辉煌的舞台,外宾和各大名校师生代表的观众,那在舞台上独舞的人却仍似当年。只不过,当年十七岁的少女已长成,风华更似舞中人——那为爱恋而倾尽一生美好的女子。
初遇、情定、分离、伤逝,一个女子一生最美好的岁月和情感,由一个人在舞台上演绎得淋漓尽致。
台下人不同,静寂的情景却好似当年,就连夏芍今晚另有要事,心思并不在这场晚会上,也不免被这场独舞所吸引。
蜕变和升华,是夏芍所能看到的。但她能看到的,却不仅于此。
舞台上的灯光虽然忽明忽暗,但夏芍还是能看出来,柳仙仙事有不顺的面相越发泛黑!一个寒假不见,比之她年前订婚的时候,她今晚的面相应该说事情近在眼前了!
夏芍眉头微蹙,眼下还真是多事之秋。肖奕尚在京城未抓到,师兄的大劫未遇,秦瀚霖的女祸不知能否安然度过,柳仙仙因其父而起的磨难又在眼前。
夏芍抚了抚额头,却没看见,身旁不远处的座位里,商务部长石丘生自舞蹈起便望着台上,面色有异。而面色有异的不止是他,他身旁坐着的女子同样脸色几番变幻,十分难看。
女子看起来只有三十来岁,风韵高雅,只一双凤目微挑,眼角颇见凌厉。女子盯着台上女子舞动的身姿,再扫一眼身旁怔怔出神的丈夫,凤目一眯,狠狠一握座椅扶手,指尖在辉煌的灯光里微微发白。
这不同寻常的情绪波动终是引起了夏芍的注意,夏芍转头看去,顿时一愣。那女子是姜山的妹妹姜欣,姜家老爷子的小女儿,在军区文工团工作,国家有名的舞蹈家。而她身旁坐着的是她的丈夫,姜系大员石丘生。这夫妻两人神态都有异,夏芍隔得远些,只能看见两人侧脸,凭气息才能判断两人有异,面相尚看不真切。
这节骨眼上,所有的事都凑成了堆,夏芍也没时间去等着瞧两人的面相,索性便隔着人,开了天眼。
这一观,她目光一变,看向台上。真没想到,柳仙仙的身世竟然当真不简单,她的亲生父亲竟是石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