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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当却在这时转过头来,看向夏芍,“你是她的朋友,她看起来很喜欢你。所以,请劝她不要再回英国。”
“……”
夏芍没有回答,这按理说应该是要胡嘉怡来做决定的。但是夏芍也不希望她回英国,不为别的,只为她知道奥比克里斯家族两派利益相争,学校里的学生说不定也分成两派,胡嘉怡学习巫术时间短,心机又不深,去了很有可能有危险。
于是,夏芍当晚就给胡嘉怡打了个电话,为了怕她担心,夏芍并没有说明亚当家族面临的问题,只说希望学校方面的事她不要多想,先把自己的心意整理清楚再说。胡嘉怡经历了这次的事,对回英国也有些纠结的心理,在她看来回那里就要面临她的导师亚当,而她对亚当的感情还没有理顺。于是便答应了夏芍。
夏芍放下电话后又给家里打了电话,她原本打算正月十五之前去香港给师父拜年,顺道见见香港的朋友们。但是世上的事果然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打电话称称有事要去香港,明天就从青市动身。
夏志元和李娟很意外,但这几年也习惯了夏芍这么东跑西跑。夫妻俩只问她在香港能待多久,开学前还能不能回来家里一趟。夏芍不敢保证,谁知道到了香港事情还能发生什么转变呢?但她为了让父母放心,便说自己尽量开学前回去。
第二天一早,夏芍、徐天胤、亚当、安琪拉一起前往青市机场。
飞机上,夏芍和安琪拉坐在一起,徐天胤和亚当坐一起。旅途中这对兄妹还算安分,只是安琪拉把这次夏芍带他们去香港的目的看得很邪恶,因此在飞机上没少瞪她。夏芍置之不理,在三个小时的飞行之后,航班降落在香港国际机场。
夏芍昨晚就打电话给了师父唐宗伯,玄门已经知道奥比克里斯家族撒旦一派的两位嫡系成员要来香港,因此夏芍四人下了飞机的时候,已经有人在接机了。
接机的是张中先的大弟子丘启强和他的两名弟子,丘启强为人宽厚,但看见亚当和安琪拉的时候,脸色却不怎么好。那两名弟子更是没给亚当兄妹好脸色看,一路开车前往玄门总堂所在的老风水堂,亚当和安琪拉都在白眼中度过。
这天是大年初六,庙街已经很热闹,不少香港市民来老风水堂求平安符。夏芍一从车里下来,便有来来往往的人认出了她来。她离开香港也就半年,在香港掀起的浪潮仍在,不少市民认出夏芍来,纷纷围过来。
“夏大师?你回来了?”
夏芍笑着跟众人点点头,称自己要给师父拜年,市民们这才让开路来,看着夏芍等人进了后堂。
后堂大厅里,玄门弟子除了在前面坐堂的帮忙的,其余全都聚集在大厅。唐宗伯坐在大厅正中上首,面色威严。张中先坐在他下首左侧长老席上,其余弟子按辈分坐在右侧,辈分最低的弟子们则各自站在师父身后。
夏芍进了门来,以往给师父拜年,一见面她总会笑,“师父,过年好,要红包。”今年却面色严肃地跟徐天胤走进来,弟子们齐刷刷看向两人身后。
亚当,和安琪拉。
玄门弟子们看向亚当和安琪拉,目光警戒,带着审视和敌意。
夏芍走在前头,对坐在上首的唐宗伯道:“师父,今年给您老带的新春贺礼只怕不太好,不过也是带来了。”
唐宗伯板着严肃的脸,一副威严姿态,听见弟子的话差点破功,瞪了她一眼道:“往年也没见你送礼,红包倒是没少要!行了,和你师兄坐一边去,让为师见见今天的贵客。”
夏芍闻言点头,退去张中先坐着的左侧,坐去了张中先上首的椅子里。
“师父。”温烨这时候从对面海若旁边起身走过来,站到夏芍身后。
夏芍瞧了他一眼,见他过了个年脸蛋儿圆了点,可见海若没少亲自下厨做好吃的给他。换做平时,夏芍一定会调侃调侃温烨,非把他打趣到炸毛不可,今天却只点点头,道:“你去坐着吧。”
温烨拜夏芍为师,辈分自然要提一辈,跟海若等人同辈,自然不必像其他弟子一样站着。他是有座位的,而且夏芍是嫡传弟子,按分量温烨是要坐到丘启强等人前头的。但这小子却坐在海若身旁最末位的地方,显然是他执拗脾气犯了,不愿意坐在原来的师伯师父之上。
“不用。”温烨摇摇头,坚决在夏芍身后站着。
这时候,在亚当和安琪拉后头进来的徐天胤也跟唐宗伯打了声招呼,“师父。”
“嗯,去坐吧。”唐宗伯见了徐天胤,微笑点点头,与面对夏芍时的吹胡子瞪眼比起来,面对自己的大弟子,他更像慈父般。
徐天胤点头,坐去夏芍上首,两人互看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了在大厅中央站着的亚当和安琪拉。
安琪拉面对屋子里四五十人,紧张地拽住亚当,一伸手便想祭出自己的傀儡纸人来护身。亚当暗地里一伸手,压住了安琪拉的动作,面色如常,优雅笑道:“唐老前辈,久仰大名。”
亚当说的是中文,在场的玄门弟子们也都听得懂,顿时有人哼了哼,道一声:“装腔作势!”
“洋毛小子学了几句中国话就来卖弄,谁是你前辈!同门师长是前辈,江湖前人是前辈,我们玄门跟你们巫师不是一脉,尤其你们撒旦一脉,跟我们有暗害祖师大仇!前辈?哼,真当不起!”张中先哼了哼,很不给面子。
安琪拉显然也听得懂中文,对张中先的话很是气愤,但亚当显然不想让她闹出事来,又压了压她,笑了笑,“我听说中国人讲究礼仪,我不过是入乡随俗。唐老先生名扬海外的时候,我还没出世。今天有幸见到,我称一声前辈也是出于敬重。”
“敬重就免了吧,你们不害我们掌门祖师就不错了!”张中先回嘴。
唐宗伯看了张中先一眼,这才看向亚当。亚当进了玄门的大本营,四面皆敌,却一直从容自若。但唐宗伯望向他的时候,他优雅的气韵当即便微微僵硬,抬眸望向老人。只见老人端坐在上首,坐在轮椅里,一身藏青唐装,气度并非平常上位者的威严,而是带着精深修为的压迫感,让人的目光跟他一对上,便只觉有无名的劲力虚空迫来,忍不住想要后退。
安琪拉往后一退,亚当却站在原地没动,维持着不太自然的笑容。
好在唐宗伯这时候开了口,“你们是安德里的一双儿女?事情经过我已经知道了。当年,你的父亲安德里带领五名黑巫师围杀我,不过这都是上一代的恩怨。玄门寻仇向来不伤及无辜,这件事与你们兄妹没有关系。我想知道,你同意跟我的弟子来香港见过,为的是什么?”
“既然事情您都知道了,应该也知道了当年我父亲也是受命行事。当然,他所犯下的罪行不可饶恕,但是他确实不是主谋。身为他的儿子,我想当面向唐老前辈道歉,并希望……能为他求情。”亚当说到此处,竟单膝跪下,对坐在上首的唐宗伯深深躬身。
“亚当?”安琪拉脸色刷白,震惊地捂住嘴。他是撒旦一脉未来的当家人,从小就被当做接班人培养,他是优雅的贵族,向来只有别人对他低下高贵的头颅,他什么时候这样对过别人?
西方人单膝下跪,包含着基督教文明中神权再高,人权也不泯的思想。一条腿跪神明,一条腿独立自主。这是他们最高的礼节,却没有获得玄门弟子的谅解。并非嫌弃他不够诚意,只是当年的事所造成的后果太严重,唐宗伯双腿残疾十多年的不便和病痛,绝不是一个歉意可以解决的。
敌意、不谅解、仇视,诸多目光停留在亚当身上,他却始终低着头,不动。
唐宗伯深深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安德里有你这样的儿子,也是他的造化。你起来吧,为父求情,是你的孝道。明知道父辈和玄门的恩怨还敢前来,是你的胆量。这样的年轻人,是应该欣赏的。你起来吧,我不为难你。”
亚当这才站了起来,抬眸看向唐宗伯。
唐宗伯道:“就算你是为父道歉,孝心可嘉,我也不能就这么原谅你父亲。”
“我明白。”亚当垂眸,淡淡一笑,显然早知结果如此。
“既然你知道我不会轻易原谅,为什么还要跟我道歉?”唐宗伯盯着亚当。
亚当微微一笑,“那也要做,因为他是我父亲。”
唐宗伯静静看了亚当一会儿,又是一叹,“安德里倒是有个好儿子。当年的事,虽然祸起玄门内部,但你父亲可谓帮凶。其结果,我双腿伤残十数年倒也罢了,门派在这十余年里一派乱象,直接导致后来清理门户,玄门元气大伤。若这十余年我在,门派的弟子们当各司所学,将风水一派传承发扬光大……这十多年的门派之乱,我已向当年的师弟余九志讨回公道。如今当年的仇人三者去二,只剩你父亲。年轻人,当年的事与你无关,你道歉,不如你父亲道歉。现在你们兄妹来了,诚意我看见了,可是真正犯下过错的你的父亲,他在哪里?”
“我父亲,他不能来。”亚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