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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一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紧紧挨在一起的两具身体彼此纠缠的心跳声。空气中暗香浮动,在莫苍云以为会出现的天籁般的轻柔女声却没有在意料之中响起来。
教堂空而大,那些目光,带着羡慕,带着嫉妒,带着特有的恨,无声地从四面八方纠缠在苏伶歌的身上,等待着她的答案。雪白色的婚纱上沾染上了凉气,女人精致明艳的脸上缓缓地弥漫起一丝冰凉,如同那一年她离开他时候的那一场大雪。
莫苍云只觉得这一刻心揪痛的厉害,他在害怕,很害怕。
身边的新娘双手缓缓地提起自己的裙摆,转身的动作缓慢而坚定。在苏伶歌转身的那一刻,莫苍云顿时如同跌进了十八层地狱里。
他在光彩照人的新娘的眼睛里,看到了他这一生都不愿意看到的表情。
恨!
她恨他!
也只有那种激烈而饱满的恨意,从身体里被激发出来,在皮肤里,在血液里急速流转,最后汹涌地汇聚到了苏伶歌的眼睛里,成了一团散不开的火焰。
然后,他看到她的嘴唇一上一下,一张一合,决定了他这一生的命运。
“莫苍云,我死都不会嫁给你!”
死都不会嫁给你!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猛然间乌云大作,莫苍云顿时感觉像有倾盆大雨从天而降,瞬间“哗啦啦”将他浇了一个透心凉。男人的身体踉跄着不稳,所幸有眼尖人发现,冲上来扶住了他。他抬眼去看苏伶歌,想要确定自己心中愈发不安的情绪,却见苏伶歌已经提着裙摆缓缓转身面朝众人。
婚纱雪白,妆容精致,苏伶歌听到自己牙齿的声音在激烈地打架。
“我怎么能够让自己嫁给害死我父母的仇人的儿子呢?!”
一句话,顿时在本窃窃私语的礼堂里丢下了一枚重磅炸弹。众人一阵哗然,苏伶歌毫不意外地在这个时候听到了后排桌椅发出激烈的撞击声。陆芷凝象是被雷劈到一般,一声长长的抽声之后,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色煞白,身体颤抖,像是一瞬间被人硬生生点中了要害一般,声音绵长而尖锐。
“苏伶歌,你在发什么疯——”
话音落,人已经冲了过来。双眼赤红的如同一只被激怒的野兽,扬起巴掌。
“妈!”莫苍云冲上来,红着眼睛冲上来将陆芷凝的巴掌拦截下来,在陆芷凝的记忆里,自己的儿子似乎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如此激烈的情绪。巴掌被甩开,她看着莫苍云的神情微微一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莫苍云几乎满脑子都是苏伶歌前一刻的那句话
害死父母的仇人?
陆芷凝的脸色僵硬,一张被打理的甚好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却只是紧紧抿着唇,视线越过莫苍云的肩头,刀子一般剜割着苏伶歌。
莫苍云眼见母亲默不作声,转过头来。他不愿看见苏伶歌眼睛里那种让他窒息的恨意,却又对真相满是紧张。一切都没有弄清楚之前,他甚至连跟苏伶歌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
“小歌,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久了,曾经苏伶歌即使万般抗拒莫苍云,也从来没有一刻像是现在这样。满满的恨意从心头涌上来,她根本控制不住眼睛里流泻太快的情绪。
“你是想问我,我口中的仇人指的是谁吗?”
苏伶歌轻哼,眼神朝着陆芷凝极端地落了过去。
后者顿时如同惊蛰一般跳了起来,“苏伶歌,我对你已经够宽容了,容不得你胡闹!”话音落,陆芷凝几乎是下意识冲向人群的,眼神恶狠狠地瞪着苏伶歌,脸上却想在众人的面前的维持着极端的好素养。
“各位,我跟我的儿媳妇有些误会要澄清,婚礼今天取消!”
紧接着,转身跟身边跟着的人低声交代几句,转身,不顾苏伶歌的意愿,近乎是强行地将她拖离了众人的视线。
掩盖,善后,清场,丝毫不拖泥带水,却分明带了一股子欲盖弥彰的味道。
苏伶歌也不闹,任由她拉着走。
在前一刻,苏伶歌甚至还很固执地想要说服自己,那只是赫连淳用来搞破坏而用上的手段而已。她想要相信,自己未来丈夫的母亲,即使为人尖酸刻薄,但也绝对不会对她的父母做出那样的事情。
为了要逼迫一个自己看不上的女孩子离开自己的儿子,怎么会疯狂到杀人灭口?
她不愿相信,她甚至希望,陆芷凝能够辩驳。
但陆芷凝一系列的行为,让苏伶歌寒了心。
“陆夫人,你这是要带我去看你当年害死我父母的证据吗?”
一句话,前方尖锐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戛然而止,陆芷凝猛的停住,回头间,那目光分明带着着几分激烈的如同凌迟的味道。
“苏伶歌,我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说话者咬牙切齿,恨不得可以生吞活剥了她一般。
苏伶歌握紧的拳头颓然松开,继而又落在雪白的婚纱上,用力揪住。眼睛里眼光乍现,却分明带几分水光,“为什么要这么做?就算你恨我,但这跟我的爸爸妈妈有什么关系?你知不知道,我明明就已经决定要离开你的儿子了。你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为为什么?!”
苏伶歌失败地发现,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保持冷静是极端困难的一件事情。如今的竭斯底里,她终究还是没能控制的住。
“凭什么你就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你看不顺眼的人,就要因为你的一个小小的情绪而命送黄泉!”苏伶歌说红了自己的眼眶,眼前模糊,她却恨得牙痒痒,“你们到底是不是人!”
“苏伶歌!”陆芷凝忽然在一瞬间怪异地看了苏伶歌一眼,一个小小的黄毛丫头,始终不是她的对手。陆芷凝一度觉得,自己前一刻的反应有些过度了,不免惹人怀疑。干脆放开苏伶歌,看她表演完了竭斯底里,双手环胸,冷眼睨着她,用她那一惯冷傲高贵的眼神看着苏伶歌。
“说话不要这么难听,你说我害死了你的父母,证据呢?”话锋一转,陆芷凝声音里的温度急速冷了下来,“如果不是看在你是我儿子未婚妻的份上,我可以告你!”
果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要证据是吗?”苏伶歌用力的抹去了脸上的一把眼泪,双手提着裙摆,抬脚踢掉了脚上精致的高跟鞋,“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