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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他对鸡比较熟悉的印象是来自他作为人的那一辈子来着。在天庭的时候, 他是没见过卯日星官的真身的, 学会的神通法相虚影也是比较接近自己做人那一辈的公鸡。后来下凡了、在钱塘的十几年、在兰若寺和白马镇, 见到的鸡也都是差不多的样子。
但是这里的鸡, 看起来就好凶啊!
白羽对此表示不服气:你们这么凶,那我大鹅在家禽界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董永看白羽忽然就生起闷气来了, 就小声问道:“怎么了?可是不满意?还买不买?”
白羽立刻就把圆溜溜的眼睛给瞪得竖了起来:“买!”买回去好好教育你们, 让你们知道知道谁才是老大!看以后还敢不敢在自己面前扑棱翅膀上房!
仔鸡就这样定下了,董永付了些定钱之后,就领着白羽往回走。
回了家之后, 董永就着手把董父的短裈都给接上一段布,窝回去成了一个空, 又舍了那勒人腰的糙绳换了碎布拼的布绳来。这样做好之后, 董父换上了, 就不用总担心一个不小心糙绳断了裈会掉下来了。
在董父因为董永改良了自己的裈而高兴的时候,距离鄳亭八十里的丹阳县城里, 首富傅家正在经历一场家庭风暴。
傅家的独子傅官保跪在厅上揪着自己的耳朵, 时不时的偷看一眼自己暴怒的老爹傅老爷, 生怕傅老爷手里的藤条落下来,给自己来一个皮开肉绽。
傅老爷在厅内来回的踱着步子, 手里攥着一根藤条, 心里是又气又急:“今天若不是我遇到了孟夫子,是不是你还要继续瞒着我?”
傅官保看傅老爷生气的样子, 就是一个哆嗦。但哆嗦归哆嗦, 该要找理由给自己辩护、顺便拖延一下时间等自家母亲过来救命还是必要的:“爹~我这不是怕您生气嘛!”
一声“爹”叫的那叫一个九转十八弯, 也把傅老爷的火气叫得消下去大半。傅官保是傅老爷的独子,也是老来子,对傅老爷来说那就是香火传承的人,怎么爱都爱不够的。自小就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疼得跟眼珠子一样。
这孩子小时候也就是顽皮一些,机灵劲儿还是有的,但是没成想大了大了,越发的胡闹了。目不识丁不说,整日里是招猫逗狗的上街上做些讨人嫌的事情去,遇见好看的姑娘还要调戏两句才罢休。
他想着,这孩子也许是不懂事,再长长说不定就好了呢?没想到长到现在,十八快十九了,还是一事无成。每日里睁开眼睛就是吃,吃好了就出门逛去招惹是非。
前段时间傅老爷求爷爷告奶奶的给学舍捐了百两黄金,这才求了一个学舍的旁听名额,希望这孩子能稍微明白些道理,不再像过去那样胡混。可今天见到孟夫子孟先生,才知道这孩子去了学舍就是睡觉。
之前因为到了举贤的关键时刻,孟夫子没太多精力管他。如今秋收农假了,才抽了个机会和傅老爷说了这件事,希望傅老爷这位家长也能多说说傅官保。
“爹!”傅官保看傅老爷只叹气,就膝行过去抱着傅老爷的小腿晃了晃,“你让我去听那些之乎者也的,我实在是不耐烦!而且我也不觉得跟那些穷酸学有什么好的?咱们家有钱,干什么不行?非要跟他们学那些个让人听了头疼的东西,多难受啊!”
“干什么都行?”傅老爷都气笑了。“你敢佩剑出去吗?你能……”
傅老爷本来想说“你能穿绸缎大衣裳出门吗”,可想到自己这些年铺桥修路的赚了个好名声所以丹阳县百姓对他宝贝儿子穿绸缎都视而不见这件事,就咽回去了。
但不能说绸缎衣裳的事情,还能说别的:“你能骑马吗?你能乘车吗?你能当官吗?你能买地吗?”
绸缎衣裳含糊一下就过去了,可后面这几样是真不行。傅官保瘪着嘴不说话,用脑袋蹭傅老爷的膝盖:“爹~”
傅老爷叹了一口气,跪坐了下来,后背都蹋了:“儿子啊,咱们是商贾贱业,再有钱也没用,便是那匠户人家都能啐上一口的。这些年要不是我花钱买名声,你以为你穿着绸缎出去,能不被抓起来?僭越啊!如今我活着的时候能护着你,可等我走了,你还这么懵懂,咱们家可怎么办啊?”
傅官保不知道自己睡个觉还招出自家父亲这么多话来!他是真不耐烦听那些个摇头晃脑之乎者也的东西,就跟催眠曲似的。这东西就跟安神汤似的,安神汤喝完立刻就困,一上课他听了倒头就睡,特别好使!
他懵懂的看着自己父亲痛心疾首又焦虑忧愁的脸:他前十八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也没有哪里不好啊!怎么爹说的就跟他立刻就会被抓走受刑坐牢一样?
不过他虽然有点混不吝,可对爹还是孝顺的,他觉得自己咬咬牙,应该能挺住不睡觉。正当他要表决心的时候,就听见他爹胡撸了一下脸说道:“既然你不乐意去,那就算了吧!过一个月就要盘账了,你跟着看看,对家里的事情也要知道些才好,这都是你将来要接手的。”
傅官保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了:“哦!”他有点闷闷不乐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回去吧!去看看你娘,让她安心,知道我没虐待她儿子!”傅老爷其实有点惧内来着,不过他之所以惧,也是因为爱,不然也不可能守着老妻这些年都没有其他的花花肠子了。
傅官保看到自家老父大发慈悲放过他了,赶紧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连鞋也没穿就窜出去了,看得傅老爷一阵好笑。只是等人走了,又忧愁了起来——这孩子将来可怎么办啊?
董家,董永把白羽做好的踏椎给拆了,放在了筐里要带进丹阳县去给官匠看一看。这东西对民生有用,作为一个学舍学生,董永觉得自己还是要能力所及范围内的为天下百姓谋一下福祉的。
又因为这东西是白羽做出来的,便连白羽也一起带着去了丹阳县。
两个人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八十里路看着长,可转眼也就走到了。一边和董永走着,白羽就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按理说自己要是真的成了弱鸡体质的凡人,应该是除了吃喝以外还是要拉撒的。但是自己过来已经两天了,偏偏并没有想要拉撒的迹象。
还有就是他和董永一起走路,董永是会出汗的,可他不,并不觉得头上的太阳大会让他热,也不觉得脚下的路程会让他累。
种种的迹象让白羽猜测,他其实并不是变成一个“凡人”了,而是他的修为能力全都被封闭在了自己的体内了!这应该算是一个好消息。
他想,如果只是被封闭而不是消失了,他晚上回去就试试看能不能联系到领导。有话想说偏偏没人聊天的日子真是太难受了。偏偏董永和董父是凡人,很多事情他都是不能跟这两个人吐槽的,憋在心里真难受啊!
丹阳城看起来还算是一个比较富裕的县城的。反正白羽从进城门之后,就没见过有哪个成丁男子还穿着无裆的裈的。这一点让白羽稍微对这个世界又了点期待。
“那里有炙,你可要尝尝?”董永见白羽四处张望、看什么都新奇的样子,最后还是带着白羽去了几家卖吃食的摊子。
白羽伸头看了一眼,对这种粗糙的烧烤敬谢不敏。而且他觉得自己既然是法力修为被封闭了,那在董永家里这么困难的情况下,口腹之欲这种事就不要管它好了。
董永笑笑,又指着不远处的一处饭庄酒肆:“那里可以沽酒,还有稀奇的脍生。脍生是用鱼做的,运来可不容易。等一会儿我请你去尝尝。”
白羽又摇头:“我不是非要吃不可,咱们还是先去把这个踏碓送去。”
董永先去学舍找了自己的老师孟夫子,然后由孟夫子领着去找了主簿,又叫来了官匠看着他们演示了一遍踏碓的使用方法之后,就记下了董永的名字先让两人离开了。
出了县衙,孟夫子皱着眉问董永:“你这朋友竟然没有引牌(通行证)也没有籍索(身份证)?若非今天我在,你拿出的踏碓不光没有功劳,说不得还要因为包庇隐民坐牢去。”
董永也是后怕得很。他一开始没想那么多,只是想着这东西对民生有利,想给白羽讨个功劳来着。他对孟夫子一揖:“麻烦老师了。”
“算了,你是学舍的学生,有事自然绕不过我,这是我该做的。”孟夫子对董永还是很温和的,这孩子并不是学舍里最出色的学生,但绝对是品行最好也最努力的。“我已经和户曹打过招呼了,把你朋友落在你们鄳亭。过几日来取籍索吧!”
“多谢老师!”董永又是一阵感激。
白羽一开始还不知道这个引牌还有籍索到底是什么东西,可后来就知道了,这就像是古代的身份证一样。你出门若是不带引牌就要带籍索。而今天之前,白羽一直是一个黑户来着。若是一直不出门也就算了,可既然要出门,那就必须有引牌或者籍索带着,不然就不能离开所在地一百里的距离范围。
今天孟先生领着他们俩来了县衙,今后白羽也就不算是黑户了。今后再遇到查问的时候,只要说自己是鄳亭的人,报上姓名并给查问的吏衙出示之后来取的籍索就行。
“至于踏碓的事情,”孟夫子补充道,“这东西送到郡里,还要往京里送,一来一往的恐怕要小半年,不必心急。”
董永低头,“自然是不急的。只是这东西早一天被百姓们知道,百姓便早一天不必因为舂米而受累了。”
孟夫子点头,又叮嘱了两句,便离开了。
董永领着白羽在集市上逛了一圈。一开始他还以为白羽是腼腆的不愿意让自己花钱才什么都不买,可后来逐渐察觉出白羽确实没什么想要的,所以也没继续推销,只是拉着白羽去买了墨条和空白竹简便要往回走。
两人正要离开丹阳县城,就被在街边调戏妇女的傅官保给看见了。他立刻就扔下了这个姑娘,转身带着身后四五个奴隶并他们家管家过来了。
“我说,董呆子,现在是秋假,你怎么来县城了?”傅官保一摇三晃的就走过来了。看到董永手里的墨条,很不客气的直接伸手拿了过来,“你这什么破墨条,这么臭?”
“在下囊中羞涩,只能买得起这种。”董永不卑不亢的微笑着,半点不以为忤。
傅官保就一笑:“嘿,我第一次看见有人穷还穷得这么理直气壮的!我爹总让我学你们,可你们这样的,连吃饱饭都困难,有什么好学的?”这是把自己听了一耳朵唠叨话的不满都倾泻在董永身上了。
“读书明理,自然是该学的。”董永还是温和的样子。
傅官保看见董永这永远都温温吞吞的样子就来气,把墨条往地上一扔,就跳起来踩了上去:“明理!明理!我让你明理!我就是不学!”
董永就急了:“别踩!别踩!”这墨条够他用半个月呢,如今踩了,他手里的刀币还要做别的用,根本没有余钱买一条新的了。
白羽之前对两人的对话云山雾罩的听不明白,但现在看到傅官保的行为还有什么不懂的呢?总之这个小白脸就是在欺负董永就对了。
所以白羽一把推开了弯腰伸手去拿墨条差点被傅官保踩了手的董永,一脚就踹在了傅官保的屁股上,把傅官保踹了一个狗`吃`屎。
“哎呦!”傅官保嘴唇都磕破了,舌头还咬了一下,下巴也撞了地面一下,觉得下半张脸都不是自己的了。
“少爷!少爷!”一群打手并那个奴隶出身的管家都围了上去。
“都给我起开!”傅官保扶着自己的下巴,把一群围着自己的脑袋推开,指着白羽,“你敢打我?给我揍他!”后面那句话是对他带着的奴隶说的。
白羽如今虽然力道和普通人差不多了,可身体的战斗意识还是很强的,而且何人打起架来就是一种不要命的打法,所以对方四打一都没能在白羽手里讨到好处,反倒被白羽撂倒了两个。
“别打了!别打了!”董永眼看着白羽眼眶子也青了,鼻血也流出来了,拼命的想拦着。结果被一个打手直接一脚撂倒了。
白羽一看董永被打倒了,眼珠子都气蓝了。攥着拳头也不管自己身上挨了多少打,就追着那个踢倒了董永的奴隶打,一拳一脚都是玩命儿的样子。
傅官保都看傻了,下巴都合不上了。他知道这个时候他应该跑,可不知道为什么,腿软得挪不动步子。眼看着白羽把自己的打手都打翻在地上了,只能和管家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你……你别过来啊!我告诉你……我爹……我爹是……”
白羽哪里管这个?他只知道这人欺负了董永,也不等傅官保说完话,就薅住傅官保的脖子把人提溜了起来。
说起来傅官保其实比白羽还高一点儿来着,可因为腿软,所以被拽着脖子提溜起来的时候,腿脚都是拖在地上的,根本就站不住。也因为这样,他被勒得够呛,脸也憋得通红。
“啪”一声,一个大耳刮直接扇在了傅官保的脸上了。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董永有些怔忡。
“啪”,又一个大耳刮子。两个耳光的重叠打击让傅官保原本白皙的脸立刻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白公子!”董永赶紧过去拦着,“你流血了,咱们快去医馆找巫医看看!”
白羽很是豪迈的自己抹了一把鼻血:“没事!”说完又转向傅官保,“你赔!”
“我赔我赔!”傅官保因为脸肿了,口齿也有些含糊了,但还是用不停点头的姿态表明了自己话里的意思。
他对着瘫倒在地上的管家伸手,示意对方赶紧给钱。
整个钱袋里有不少的金银豆子,还有几个零散的刀币。白羽回忆了一下刚才和董永买墨条时候的花费,从里面抽出了五个刀币,把余下的金银连同钱袋子一起扔回给了傅官保,“快滚!”
傅官保呆愣愣的看着白羽,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连滚带爬的就跑了,根本就不管身后管家的呼喊。
白羽等傅官保跑了,才拿着刀币献宝的送给董永:“咱们再去买一块新的!还能饶一条空白竹简!”
“你的伤?”董永哪里还管得了什么墨条,看着白羽五颜六色的脸,着急死了。
白羽自己倒是不在意。通过刚才的群架他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为什么他之前半点不在意这些人的攻击?因为他根本就不觉得疼!他能感觉道自己被击中的地方用一种飞快的速度在痊愈。别看他现在满脸血的样子,但其实只要洗洗脸,就会发现他脸上的伤全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