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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风日下。
世风日下啊。
阿贵一边摇头感叹, 一边津津有味的给两人计时。等了一个小时结界都没撤下去, 阿贵便只能赞叹了——乐乐少侠真有种,不愧是大唐来的狗。
一个半小时后,阿贵无聊的在游廊上数起了椿树的叶子。眼神时不时瞥向卧室, 却什么都看不到。
两个小时后,桓乐终于出来了。
“哇,乐乐少侠,你这个人不厚道啊。”阿贵正要吐槽, 抬头看到桓乐的表情, 吓了一跳,“你这脸怎么红得那么不正常, 不是你把小深深@#¥%#……难道是他把你给上了???”
“不是不是。”桓乐连连摇头, 一副难为情的模样, 脸红到快要爆炸。他蹲也不是, 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感觉头顶快要冒烟。
“你俩到底在里头干没干正事?”阿贵愈发好奇。
桓乐却又不说,捂着发烫的脸颊蹲在地上,拿自己的脑袋哐哐撞膝盖。天知道他只是想要个亲亲而已, 怎么就真的、真的像被下了降头一样,把人这样那样了呢?
不不不不不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真的只是想讨阿岑开心而已, 很努力的想讨他开心……
完了完了完了, 阿岑不会嫌弃他表现太差了吧?
天呐。
他只是没什么经验。
啊, 阿岑真好看, 各种意义上的好看。
太开心了。
下次……还有下次吗?
桓乐又倒在了游廊上,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纠结”。阿贵很疑惑,这俩不是去追寻宇宙生命的大和谐了么,怎么还疯了一个呢?
里头那个呢?
废了吗?
阿贵忍不住去探究,可刚靠近卧室门口,就被桓乐一条腿给挡住了。桓乐支起身子来瞪着他,“你想干嘛?”
“我看看还不行了?”
“不行,那是我的。”
“嗳,你这条狗很小气哎。”
“去,一边儿去。”桓乐眉梢轻挑,志得意满的小人模样。随即他又爬起来,不知从哪儿搞来一根树枝,绕着卧室画了个圈,说:“不准过来。”
“你画三八线呢!”
“你管我。”
“乐乐少侠我告诉你啊,我住在这里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可桓乐把树枝一丢,又大摇大摆的跑回了卧室。
“我不吃一只乌龟的醋。”他说。
阿贵被彻底气到了,想跳起来打人,可腿太短只能放弃,郁闷到希望宇宙毁灭。
另一边,桓乐重新爬上床,从后面搂住岑深的腰,脸颊轻蹭着他的肩膀,亲昵之中又挑起了一丝暧昧。
可岑深此刻敏感得很,最经不起触碰,又脱力的不想动,便闭着眼道:“你出去。”
桓乐一听,整个人都不好了,“我已经出去了又回来了!”
“那就别碰我。”
“阿岑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桓乐就知道,一定是嫌弃了!
岑深很想回答他一个很肯定的“是”,这世界上有人能一边使劲欺负你,一边害羞到爆炸,仿佛一个纯情中学生吗?
有。
那个人就是桓乐。
在过去的两个小时里,岑深有时觉得自己像在犯罪,会被判刑的那一种。
可最终岑深也没有推开桓乐,温顺地靠在他怀里,昏昏欲睡。
桓乐还觉得有些不真实,一直睁眼看着他,时不时拨弄一下他的头发、亲一亲他的耳朵,好像在确认怀里的人是真的。
岑深被他闹得没法睡觉,他便又很快讨饶,哼着家乡的童谣说要哄他入睡。
唱得真的很难听。
算了,忍着吧。
岑深迷迷糊糊的想着,迷迷糊糊的陷入了梦乡。在梦里,长安的春光照进了他的玻璃窗,椿树异常高大,每一片绿叶都透着无穷的生机,而那繁盛的枝丫上,竟然挂着一个个饱满的红石榴。
树叶轻摇,也不知是谁打翻了一地花露,连青石板的缝里都透着股淡淡的香味。
一觉醒来,竟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岑深难得睡那么长时间,便是那天突然犯病,也不过睡了十来个小时而已,所以这次睡那么久,可把桓乐吓坏了。
如果不是岑深看着一切都好,呼吸平稳、脸色也偏红润,他就要跪到南英的家门外去了。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打电话去询问了南英,只是支支吾吾的没把白天的荒唐事儿说出来。
南英却不感意外,电话里的声音还是柔柔的,仿佛带着笑意,“别担心,我给他施了针,这是正常现象,代表他的身体在自我修复。是好事。”
桓乐这才放下心来,不过挂断电话前,南英又叮嘱道:“其实若没有能够根治的办法,把它当成心病来医,或许更有效果。半妖大多是悲观主义者,他们从小被灌输‘这就是命’的想法,磋磨他们的求生意志,所以哪怕他们在努力抗争,其实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消极。不怕死,不是一件好事,你懂吗?”
桓乐其实不太懂,他从小就得到了许多人的关爱,生活中从来没有什么阴霾,所以哪怕在朱雀台见过许许多多的事情,也无法感同身受。
道理他都懂,但共鸣是不可能的。
夫子常说他不知人间疾苦,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但南英想表达的意思他捕捉到了,从这两次看诊的情况来说,南英也一直在强调一点——心病难医。
所以桓乐决定了,他要做岑深的药。
他会成功的,一定、一定成功。
于是桓乐开始了取经之旅,取的是恋爱经。他阅遍了各大经典名作,还冒着被取笑的风险找乔枫眠请教过。
乔枫眠果然嘲讽了他一通,然后甩过来一个G的小黄文。
你爸爸永远是你爸爸:实践出真知,大侄子。
桓乐嘴上唾弃,心里给他点了个赞。他一边看小黄文,一边又去翻阅了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籍,然后发现——现代人的学术,他真的看不懂哦。
不是说白话文比古文简单么?
这些都是啥。
不过,桓乐的学术之路虽然进展缓慢,但情话等级却突飞猛进。阿贵说他是“骚话一箩筐”,他不是很服气,说:“这在我们那儿,都得叫才子。”
阿贵仰天翻一个白眼,“我去你的,你是才子,我还甲人呢。”
这日下午,桓乐又不知躲到哪儿搞学术去了。
岑深见怪不怪,他猜到桓乐一定又在看什么不健康的东西,保持着最后的一点纯情人设不肯放,自欺欺人。
哦,虽然他到现在还是会脸红。
桓乐不在,小院里就显得清静很多,甚至有点冷清。
阿贵眯着眼睛晒了会儿太阳,慢吞吞的爬回屋内,眼神数次扫过正在伏案画图的岑深,欲言又止。
过了一会儿,岑深转过头来,问:“你想说什么?”
阿贵其实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又犹豫了一会儿,在岑深准备放弃的时候,脱口而出:“你这次怎么那么快就接受他了?”
岑深顿了顿,“这很重要吗?”
阿贵点头,“我有点在意。”
话音落下,一人一龟静静对视着,陷入了沉默。
良久,岑深反问:“我想开了,不可以吗?”
阿贵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他,仿佛在试探他话里的真假。作为一只活了数千年的总是在忽悠别人的龟,少有什么能骗得过他的眼睛。
但岑深显然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也并不想交心。
没一会儿,桓乐回来了,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局。他兴冲冲的拿着一个装满花瓣的塑料盒子还有几块纱布和剪刀来找岑深,说是在隔壁看到了盛开的凤仙花。
“阿岑,我给你染指甲吧,特别漂亮。”桓乐挑了一朵桃红偏粉的花来。
“……”岑深有时不是很懂桓乐的偏好,这个本该比所有人都想法古旧的古代人,比他还要新潮得多。
要戴耳坠,因为好看。
要留长发,因为好看。
要染指甲,因为好看。
甚至在他的眼中,这些好看与不好看根本没有性别之分,反正就是要好看。
他连挣扎都没有挣扎一下,就把自己给掰弯了,颜狗无疑。
岑深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回去……怎么跟你爹娘交代?”
桓乐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搞蒙了,歪着脑袋想了想,说:“我们家,不差崽儿,一胎生几个呢。我娘说带崽子太烦了,她只爱我,不爱我的崽,让我以后生了别给她送去。”
岑深&阿贵:“……”
桓乐还有些不明所以,因为这问题实在问得太突兀了,于是忍不住问:“阿岑你要生给我吗?”
岑深:“滚。”
“那我们来染指甲好不好?”
“……”
“啧啧。”阿贵摇头,“你们俩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这也太gay了吧?一般的gay都不染指甲我跟你们说。”
桓乐挑眉,“你见过?”
阿贵语塞。
桓乐继续道:“你管我呢,要不然我给你把背上的川字漂成粉色的?”
“为什么是粉色?”
“给你一颗少女心。”
阿贵要吐了。
桓乐仍然我行我素,说了要染指甲,就要染指甲。不过他仔细比对了一下,这种偏粉的颜色实在不大适合岑深,于是果断放弃了给指甲上色。
可他染料都弄好了,就这么丢掉,太对不起那些被他蹂躏过的凤仙花。
“我想到了!”桓乐灵机一动,从工作台上拿了一只小羊毫蘸上染料,站到岑深的身后,拨开他的头发,在他后颈上郑重的落下一笔。
冰凉的感觉让岑深稍有些僵硬,“你在干什么?”
“等一等,我马上就好了。”桓乐画得专注,语气自然上扬。
小羊毫拂过后颈的皮肤,有些痒。岑深几次想回头看,都被桓乐撒娇制止,很快,他就收了笔,拿手机拍下照片,献宝似的给他看。
“好看吗?”桓乐笑眯眯。
只见岑深的后颈上,拔掉刺之后留下的伤口还未淡去,一点朱砂,殷红如血。于是桓乐匠心独运的把这点朱砂重新描绘,添上花瓣,变成了一朵花。
一朵简单的四瓣花盛开在白皙的皮肤上,细碎的头发遮着它,将露未露,含蓄又娇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