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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乐从没想过这世上竟还能有这样的地方,暗淡的迷醉的灯光下,男男女女纵情声色,空气中充斥着各种香水和酒的味道,稍不注意,便有哪个女妖来勾了你的魂。
呸呸呸,不是女妖,只是那婀娜的身段,跟妖精似的。
冰块坠入玻璃杯,叮当作响。搂着腰走过去的一男一女看起来异常登对,他们娴熟地跟周围人打着招呼,那风骚的男人还在朝吧台后帅气的调酒师小姐姐抛媚眼。
桓乐很不幸地处在这个媚眼的抛物线上,但他身后灵活,一下就躲到了岑深身后,而后仗着自己略胜一筹的身高,凑在岑深耳边说:“阿岑,我们真的要在这里玩吗?”
“嗯。”岑深淡淡地应了一声,径自走到角落的位置坐下,要了两杯龙舌兰。
桓乐寸步不离,就连坐也一定要坐在他身边。岑深看着充满着好奇和惊愕的眼睛,仿佛看到了误入盘丝洞的唐僧。
唐僧好像也是唐朝人,真巧。
“哇,阿岑,这里真的好不一样啊。”桓乐啧啧称奇,他虽见识过许多玩乐之事,可从没看到过这样的。
岑深迟迟没有回答他,他便转头去看,只见此时的岑深已经换了一个略显慵懒的舒服姿势仰靠在了沙发上,手中玻璃杯漫不经心地晃着,灯光模糊了他脸上的病色,看似最不融于此的人,却是最适合这里的。
这样的岑深,明明是冷的,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灼人的吸引力。桓乐忍不住问:“阿岑,你以前常来这儿吗?”
岑深:“很惊讶?”
桓乐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阿贵也来吗?”
“他倒是想来。”岑深嗤笑一声,笑声流落在风里,轻飘飘的,像细小的羽毛搔刮着桓乐的耳朵。他明明笑着,却又冷漠疏离,仰头喝下一口酒,喉结滚动,无言的撩人。
桓乐怔怔地看着他。
这时,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两个长头发的姑娘靠在对面的沙发背上,含笑看着他们:“两位帅哥,可以坐这儿吗?”
岑深抬眸看了她们一眼,没点头,却也没拒绝。
对方权当他默认了,笑盈盈的刚想坐下,桓乐却在此时把酒杯往前一推,凌厉的目光看着对方,眉梢微挑,唇角勾笑:“抱歉,两位小姐,这里我先占了。”
那两姑娘保持着半坐的姿势面面相觑,似乎没料到这样的发展,但她们也不是非要坐在这里,既然帅哥不解风情,那她们也不会多留。
待两人离开,桓乐看着独自喝酒的岑深,忍不住问:“阿岑喜欢这样的吗?”
岑深挑眉:“什么样的?”
桓乐说不出来,支支吾吾地在胸前比划了两下。他看得分明,那两位姑娘胸都很大,但他可是个有教养的人,怎能轻易对人家姑娘评头论足。
岑深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或者说这个问题从来不在他的思考范围之内。
他来这样热闹的场所也从来不是为了交友,那段时间他只是觉得很烦躁,急需抒解。比起邻里之间互相保持着一定距离的西子胡同,这个看似热闹非凡、呼朋引伴的场所,在岑深看来更冷漠。
但这样的冷漠让他感到舒适,迷醉的灯光下遮掩的丑态,也尽可大方显露。
谁也不会在意,谁又会在意呢?
岑深仰头把杯中的酒饮尽,又续满,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却仍不如那双沾着酒液的唇来得嫣红。可红润只是假象,他舔过唇上的干裂处,略有刺痛。
“不喝?”他抬眸看着桓乐。
“我……”桓乐觉得喉咙有些发紧。
“怕了?”岑深轻嗤,一仰头又半杯酒下肚,散漫地靠在沙发上,头微微歪着,过长的头发半遮眼眶,露出纤细的脖颈。
桓乐这才发觉他今天穿着V领的衣服,薄薄的春衫遮不住他精瘦的锁骨。他的皮肤很白,哪怕是在这样昏暗的灯光下,还是显而易见的白,让人忍不住想衣服遮住的地方会是……
桓乐为自己的想法一惊,握着玻璃杯的手蓦地收紧,而后猛地把酒全干了。
岑深半睁着眼睛看他,极其敷衍地拍了拍手。
桓乐再度看向他时,脸颊红润,但岑深只以为这是喝酒喝得,说:“你可以自己去玩。”
“不。”桓乐忽然也惜字如金起来。
“随你。”岑深懒得再管。
两人一直坐到十点半,期间喝了很多杯酒,又拒绝了很多搭讪的人。当然,这都是桓乐出面拒绝的,有时甚至不等对方走近,便用眼神将之逼退。
今夜的桓乐,格外强硬。
“别喝了,对胃不好。”他转头抢下岑深的酒杯,眼神又不着痕迹地从对方的唇上扫过。
岑深虽然还能喝,但没有反抗。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了,今天也只不过是哪根筋没搭对,想要让桓乐来借酒浇愁而已。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便结了账起身离开。然而两人刚走到吧台,斜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岑深?”对方的声音满含惊讶。
桓乐顺着岑深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二十七八的模样,说不上有多帅气,但胜在周正阳刚,而且从头到尾仿佛都写着四个字——我很有钱。
岑深面无表情,他似乎花了几秒钟时间才记起对方是谁,但却没理会,直接迈步离开。
“别急着走啊。”那人见状,连忙伸手抓他的胳膊。可谁想胳膊没抓着,自己的手腕却被人抓住了。
他脸上的笑意渐散,挑眉看向岑深身后的人。上下打量一眼,他蓦地又笑了,意味深长地压低了声音跟岑深说:“原来你喜欢这一款的,小狼狗,嗯?”
桓乐还以为自己的真身被区区一个人类看穿了,手上不由用力。男人吃痛,可就在此时,岑深压住桓乐的手,冷声道:“放手。”
那一瞬间,桓乐是真委屈上了。可再委屈,也还是听了岑深的话。
岑深直接把他拉到了身后,抬眸直面男人,声音比刚才更冷:“程齐,嘴巴放干净点。”
程齐揉着手腕投降:“好好好,我这不是开玩笑么?话说你这小朋友手劲够大啊,刚才我差点以为自己骨头都要断了。”
桓乐挑眉,骨子里的桀骜蹭蹭蹭往外冒:“动手动脚,合该断了。”
“你小子脾气不小啊。”程齐隐含挑衅,但目光却一直在岑深身上,道:“好久没见了,一起喝一杯吧?算我为上次的冒犯赔罪,大家交个朋友,怎么样?”
话音落下,跟在程齐身旁的几个男男女女也跟着起哄,非要岑深跟他们一起喝酒。
麻烦。
岑深蹙眉,刚刚没有喝醉的大脑现在也开始胀痛起来,他为什么后来不愿意再来这里喝酒了,就是因为荷尔蒙过盛的傻逼太多。
桓乐就更不能忍了,直截了当:“他没空。”
程齐正看他不顺眼,语气不善:“关你什么事?”
“你想知道吗?”桓乐压抑了许久的纨绔精神在蠢蠢欲动,他给了一个余光询问岑深,见岑深毫无阻拦,心里便有数了。
他今天要是被这么一个现代小屁孩骑在头上,那简直无颜面对大唐父老。
程齐倒也好奇这么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子能有什么底气跟他叫板,言语里带上了一丝轻蔑:“好奇,我很好奇啊,不如你教教我,我请他喝酒,他妈关你什么事儿?”
“哦。”桓乐微微一笑,抬手便抓住程齐的衣领,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档口,一把将他举到了吧台上。
端的是轻松写意,仿佛在健身房举铁。
于是,所有人齐刷刷地看着站在吧台上的程齐,一脸懵逼。
程齐也是一脸懵逼。
三秒钟后,他涨红了脸憋出一句话:“你有病吧?!”
这一嗓子声音够大,把原先没凑热闹的那些人也吸引了过来——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站在吧台上,楞个惹眼。
他连忙想下来,可周围已经站满了人,情急之下他干脆跳到了吧台里,隔着吧台气急败坏地跟桓乐对峙。
可毕竟隔了个吧台,他又能干什么呢?
桓乐双手抱臂,往前一步把岑深遮得严严实实,挑衅反问:“我让他不要陪你喝酒,又关你什么事?”
“你!”
“他没空,不认识你,离他远点儿。”
语毕,桓乐抓起岑深的手就往外走,大步流星,毫不迟疑。
一直到走出酒吧,桓乐都没有松开岑深的手。他闷头走啊走,想着等岑深挣扎的时候他再放手,为此心跳得厉害,可等了半天,岑深都没有任何挣扎的举动。
他迟疑着停下来回头看,就见岑深正憋着笑,一秒、两秒、三秒,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岑深的手还被桓乐牵着,但他似乎并未察觉,笑着笑着,蹲在了地上。
桓乐也急忙蹲下去,见他眉眼弯弯格外漂亮,一笑之功竟让他觉得星辰璀璨,不由心生欢喜,可又不免有些怨气地问:“阿岑你笑什么?”
岑深摇摇头,没说话。
桓乐嘟哝:“我可是忍住了没有打架,没有给你惹麻烦的……”
岑深依旧没说话,也不再笑了,只是眼角还残留着些许笑意。
桓乐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阿岑你醉了吗?”
岑深摇头,但还是没说话。
桓乐的胆子又大了点,凑近岑深仔细瞧着,从他迷蒙的眼睛看到鼻子,再从鼻子看到薄唇,反复确定自己的心动到底是为哪般。
最终只得出一个结论来——月夜看美人,越看越美。
“看够了吗?”岑深忽然出声,吓了桓乐一跳。
“阿岑?”桓乐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了。
“想死吗?”岑深的声音冷得掉渣。
“我、我……”桓乐着急解释,岑深却又把脸埋在膝盖上,不动了。
“阿岑?”桓乐战战兢兢:“你到底喝醉了没有?”
马路对面,急匆匆从酒吧里逃出来的程齐连小伙伴也丢下了,一路气急败坏地低声咒骂,却不小心撞上了垃圾桶。
“操!”他真是要被活活气死,正想抬脚踹桶,就瞥见马路对面蹲着两个真正的罪魁祸首。这两人还面对面的蹲,还手牵手,仿佛幼稚园小朋友观察蚂蚁搬家。
“神经病!”
他万分怀疑自己怎么看上岑深的,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