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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路军自上午接到杨志远于路上打来的电话后,一直都是心神不宁,以前杨志远也曾时常临时有事,拔腿就往省城跑,孟路军都习以为常,没有什么感觉,但这一次,不同了,孟路军一天都是心慌意乱,即便是下午在工业园主持食品安全会议,他也多次走神,心不在焉,这于孟路军很少有。孟路军知道自己之所以一反常态,是因为社港现在诸事已定,全省农村经济工作会议、社港旅游股份有限公司成立、张溪岭隧道剪彩通车,社港这三年来积攒的成绩一下子凸现在大家的面前,很是引人注目。有实实在在的成绩引起上级领导注目自然是好事,但如此一来,杨志远的才智也为领导所认同,省委就不会对杨志远另有重任?现在省委组织部长急招杨志远到省城,目的何在?杨志远和省政府这边诸多省长关系融洽,但与省委那边除了纪委书记张博,其他人好像关系一般,组织部长就更不用说的,赵书记之后,由中组部下放,根本没有往来。部长今天急召,看来不是什么好事,很有可能杨书记真的要走了。孟路军越想越觉得有此可能。
下午在主持会议期间,孟路军终于盼来了杨志远的电话,自己心里像猫抓了似的,杨志远倒好,三言两语就把电话给挂了。孟路军后来把杨志远的那几句话翻来覆去地琢磨:一醉方休?为何?于自己是好事,于他杨书记却未必,此话怎讲?第一句有离别的意思,但第二句就有些不明白,省委调杨志远另有重任,自己由杨志远力荐,接任书记,那就是皆大欢喜,怎么就未必了呢?搞什么?想不明白?
孟路军开完食品安全会议,没有回县政府,指示司机:回家!
孟路军的夫人是县人民医院的护士长,今天不用当班,一看孟路军今天提前回家,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觉得奇怪:“老孟,你这是怎么啦?不舒服?要不要上医院看看?”
孟路军说:“你少一惊一乍的,你家老孟别的不行,就是身体还行,上什么医院,真是。”
孟夫人说:“那你这是怎么啦,苦难深重的样子,耷拉着个头,自从杨书记到了社港,就没见过你这样了,整天累得腰酸背痛,还乐呵呵的,哼着小调,喜滋滋的,今天不同以往。”
孟路军笑:“那是因为跟着杨书记干事,有奔头,有希望,很充实。累是累点,但心里高兴。”
孟夫人说:“现在在社港,提起杨志远,还真是交口称赞,尤其我们医院里那些年轻的小护士,一提起杨志远就是帅呆了酷毙了,都赶得上追星了。那些农村来看病的乡亲们,一口一个感谢党感谢政府感谢杨书记,让我们农民过上好日子。谁要是说杨志远一点坏话,那只怕会被乡亲们的唾沫淹死。”
孟路军笑了笑,说:“这说明什么,说明老百姓的心里都有一杆秤,你为老百姓谋福祉,老百姓都记在心里,做人做官,能做到杨书记这种地步,值了。”
孟路军叹了口气:“可惜,杨书记只怕是要走了。”
孟夫人大吃一惊:“不会吧,怎么没有听到一丝风声。”
孟路军摇头,说:“我也只是猜测,但此事十之八九,已成定局,等一下,就会见分晓了。你去买些菜,烧碗红烧肉,等下杨书记会来家里吃饭。”
孟夫人自是关心孟路军的前途,她问:“老孟,你说杨书记真的要调离,你有没有可能当书记。”
孟夫人一向唯孟路军是从,从来不过问孟路军工作上的事情,孟路军看了夫人一眼,见其一脸的关切,笑了笑,也就直说了:“一般情况下,书记县长关系融洽,书记荣调,县长接任书记就成常态,但社港的情况不同,现在杨书记除了是社港的书记,还是普天的市委常委、副市长,在这种情况下,县长很难接任,书记只能由其他区县的书记调来。”
孟夫人不免有些失望:“这么说来,你还是当你的县长?”
孟路军笑,说:“当县长有什么不好,你以为现在还是三年前,现在这个社港县县长的位置,可是个香饽饽,有好多人望着呢。不过,听杨书记刚才电话里的口气,由我接任没什么悬念。”
孟夫人好奇:“你刚才不是说没有可能么,现在怎么又没有悬念了?”
孟路军在家里很少说工作上的事,现在见夫人有了兴趣,他也干脆放开了说:“杨书记是市委常委,他有话语权,他可以建议我接任县委书记,常委由其他人接任。而且杨书记这人,省委常委和他要好的不止一人,他要力荐我接任,就肯定可以接任。社港能从一穷二白到现在的富甲一方,杨书记投入了大量的心力,要是从外面调来一个书记,人家有想法,想超越,另有执政理念,杨书记以前的既定政策,新书记弃之不用怎么办?所以就凭政策的延续性这一点,杨书记都不可能让他人来社港当书记,我孟路军虽然能力比不上杨书记,但杨书记对我知根知底,我孟路军在官场无依无靠,靠得就是勤奋,务实。杨书记对我放心,这点比什么都重要。”
孟夫人笑,说:“那你现在在葛大壮面前有得吹了。”
孟路军笑,说:“葛大壮同志早就在我面前夹起尾巴做人了,现在只怕是让他来社港当个副县长,他也会兴高采烈地前来。”
“你就使劲吹吧。”孟夫人笑,说,“既然如此,你又为何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病恹恹的?”
孟路军叹气:“杨书记要走,舍不得。”
孟夫人点头,说:“不止你,肯定好多社港人知道杨书记要走,都会依依不舍。”
孟夫人提着菜篮子下楼去了。
孟路军掏出劣质烟,抽了一口。
杨志远是傍晚时分到的。孟夫人此时正在厨房里忙活,杨志远首先进到厨房,和孟夫人打了声招呼,叫了声嫂子,这才回到客厅。一看孟路军的桌子上仍是摆着本省的大曲,直摇头,说:“孟县,今天喝大曲不合适,得换换。”
那边张穆雨早就把杨志远刚从超市里买的‘五粮液’和一条精品烟拿了出来。等张穆雨做完这些,杨志远说穆雨,累一天,你和迟修回去,今天没你们什么事了,我和孟县长说说话。张穆雨有些不舍,但杨志远发了话,他点点头,和魏迟修走了。
孟路军扫了烟酒一眼:“什么意思?书记反过来给县长送礼,不怕不合规矩了?”
杨志远笑,说:“你哪那么多废话,你不是一直都盼着我给你送礼么,怎么,怕了?”
“我怕个球!”孟路军一笑,拿过五粮液,打开,“怎么喝?”
杨志远笑,说:“一醉方休。”
孟路军说,好。孟路军倒了两杯酒,杨志远说,少了,得三杯。孟路军说,什么意思,你嫂子不喝酒。杨志远笑着从孟路军家的餐柜里找出一个小杯,说,意思意思,今天这酒嫂子得喝。
孟路军停住斟酒,盯着杨志远:“这么看来,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啦,定啦?”
杨志远点头:“定啦!”
孟路军问:“合海?”
杨志远摇头:“会通!”
“什么?”孟路军自是大吃一惊,明白杨志远所言未必是好事是何意思了,会通现在这种时候属多事之秋,杨志远去哪都比去会通好,“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