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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长宜合上电话,跟现场的干部们又交代了一下,带上小庞就走了。
彭长宜说:“老顾,开快点。”
等彭长宜赶到现场后,看到褚小强和他的刑警队员以及当地派出所的人已经到了,现场已经用红白相间的警戒绳围了起来,周围站着一些围观的闲散的群众。
褚小强看见彭长宜从山上的公路下来后,就赶紧迎了过去,说道:“彭县长,现场已经保护起来了,我们接到报案后就赶过来了。”
彭长宜边走变问:“死者的身份能确定吗?”
“目前不能,尸体已经腐烂。”褚小强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道。
“找村民辨认没有?”
“找了,但是这附近村子没有失踪人员。”
彭长宜停住了脚步,两眼盯着褚小强,褚小强看了看左右,低声说道:“我怀疑是那次矿难的矿工,死后被埋在山坡上,这次被山洪冲了出来。”
彭长宜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现场,河滩上,散落着几具尸体,已经被村民们用凉席、布单、草帘等物遮盖住了。
他扬头想了想,小声地说道:“遇难者的尸体都集体火花了,难道……”
褚小强凑近他,也小声说道:“您忘了,矿难发生后他们并没有立刻上报,而是过了七八个小时了,肯定他们提前处理过了现场。再有,据老刘说,当天晚上,他掌握的人数就有三个人下落不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县长,七八个小时,有多少罪恶都能掩盖了。”
“老刘是谁?”彭长宜问道。
褚小强说:“就是您让我找的那个小男孩的爸爸,当天当班的工头。”
……
彭长宜想了起来,这个工头的孩子在云中小学上学,是云中小学志愿者小窦的学生,当时还是小窦来县里找的彭长宜,跟彭长宜说了这个孩子父亲的情况。褚小强一直对矿难死亡人数存有疑点,他曾经到亢州找过彭长宜,跟彭长宜说了自己的怀疑,彭长宜指示他秘密调查,当时就是彭长宜给他小窦的联系方式,让他通过小窦,向工头了解情况的。
彭长宜听了褚小强的话后点点头,徐德强和当时牛头岭乡的乡长,就是因为上报不及时、救援不力被撤职的。彭长宜现在还记得,他刚来到矿难现场的时候,就听到有的家属吵闹,说跟他们同来的家属被隔离谈话后,就不见了人影,有的说之所以把这些家属隔离,目的就是为了单独做工作。现在推断,肯定是这些家属被钱封了口。毕竟,这些都是老实巴交的山民,人死不能复生,能多落点钱也就认了。
彭长宜的额头也冒出了汗。大水过后,天气晴朗的没有一丝云,阳光十分刺眼。老顾走了过来,把墨镜递给了彭长宜,彭长宜戴上后,问褚小强:
“附近村民对这件事有什么反应?”
褚小强说:“他们也说是山上挖煤的矿工。而且前几年这里的河滩上也出现过冲出来的尸体,公安局都是按无名尸处理的。”
“小强。”彭长宜四处看了看,说道:“我私下给你一个命令,尽快查清这些尸体,你能做到吗?”
褚小强坚定地说道:“保证完成任务,我已经派出了三拨人去调查情况,一拨去了这边的煤矿,一拨去了那边的几个铁矿,还有一拨去了附近村庄。”
彭长宜说:“能鉴定出死亡时间吗?”
褚小强笑了一下,说道:“县长,我已经向周局长汇报了,周局长一会就带法医过来。其实,不用法医,我也能看个大概齐,这次在省厅培训的时候,我们专门学习了这项内容。”
“哦?那你看大概死亡多长时间了?”
“根据尸体的腐烂程度,和我们这里的气候、土壤条件,死亡时间应该在**个月左右。”
彭长宜琢磨了一下,头皮立刻就发麻了,说道:“正好是矿难发生。”
褚小强说:“对,没错。”
彭长宜摘下了眼镜,刺眼的阳光让他睁不开眼,他不得不又把眼镜戴上,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这里,两边都是高高的山峦,中间是一条细长的峡谷,前面的一条小河,从峡谷底部流过,两边的山上,大大小小那么多的煤矿和铁矿,合法的,不合法的,死人几乎是家常便饭,他们雇佣的工人,来自全国各地,人杂,身份就杂。前几年,四川警方在当地警方的协助下,就在三源山上的灰场,带走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工人,后来才知道,这个老实巴交的烧灰工,居然在当地杀了大小一家四口人,后来逃跑到了三源的大山里,在这里的灰场当了一名苦工,据说,这个人,在这个灰场已经干了将近二十年,二十年,都没有发现这个人的真实身份,可想而知,对这些人的管理难度有多大。
昨天刚经过了洪峰,彭长宜脚下站着的地方,都是洪水褪去的泥泞。他走到了最近的一具尸体旁边,一名干警掀开盖着的草帘,正在拍照。摆在彭长宜面前的是一具黑不溜秋的尸体,毫无疑问,是长年累月在煤矿上干活的工人,尸体腐烂得厉害,四肢已经露出白白的骨茬,很难辨认出五官来。
彭长宜想了想说:“小强,你回来就好了,琢磨一下,怎么把这些矿工纳入对流动人口的管理范围内,随时掌握他们的情况。”
褚小强说:“这个问题我已经琢磨出一个方案来了,这个方案如果启动,就能随时监管对这些矿工人数进行报失,等过了这段我在完善一下,再向您汇报。”
尽管当地公安局三令五申,反复召开矿主会议,对本矿雇佣的工人一定要到当地派出所等相关部门登记,但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很少有矿主主动去派出所登记人数的,尤其是那些证照不齐的非法的小矿,就更不敢去这些部门登记了。没有在册的黑牢工就是一个庞大的数字。这部分人,根本就不在公安局的掌握之内,也就是说,大部分外来的黑劳工,三源公安局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彭长宜问道:“小强,这四周这么多的矿,这么多的人,你凭什么就判断这几个人是那次矿难遇难的矿工?”
“县长,您说得有道理,但是您别忘了,那段时间,只有二黑子的矿在生产,因为那个时候,徐县长已经下了死命令,四周的小煤矿和小铁块都在停业整顿,只有二黑的矿在公开生产,并不是他合格,而是他本来就无视徐县长的命令,何况,出事的那个煤矿,之前已经被封存,是他目无国法,自己撕了封条的,就为这,鲁市长才下令刑拘的他。再有,您看——”褚小强指着这边的矿山说道:“三源的地势很奇特,这边的矿几乎都是煤矿,而河那边的矿就是铁矿和铜矿,还有灰矿,洪水冲出的尸体,说明反复冲刷的是这边的泥土造成的,按水流的走势,只能漂浮到这边,是漂浮不到那边去的,所以,必定是这边掩埋的尸体。再有,尸体黑不溜秋的,也能说明是挖煤的人。”
彭长宜见他分析的有理,就点点头。
这时,就听由远而近传来了警报声,褚小强抬头向公路那边望了一眼,说道:“县长,周局来了。”
彭长宜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公路上果然有两辆警车开过来,停在公路边,从车里走出几个人,其中有两个穿着白大褂的警察拎着箱子,还有两三个穿警服的人,打头那个又矮又胖的人就是公安局局长周连发,据说跟葛兆国是儿女亲家。
彭长宜突然意识到什么,看了看身边没有人,他就跟褚小强说道:“小强,你应该自己从尸体上单取样本,单独去鉴定。”
褚小强也小声说道:“县长,不瞒您说,我给您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秘提前采集好了尸体样本,准备秘密送往省厅去鉴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