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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弦音此言一出,原本还颇为喧嚷的西北猎场顿时陷入一阵诡异至极的安静,众人几乎是瞪大了眼睛,全然不可置信的看着姬弦音。
方才的话,当真便是姬弦音说出来的?
那个病弱的姬二公子?即便是先前驾马而来惹了无数人心中惊叹,但是比起方才的话而言,其震慑程度也不过是十之一二,明明是个身子孱弱鲜少外出的美公子,怎么一个国交宴的功夫,就变成了这么一副前后不一的模样?
荣亲王爷也是瞪大了眼睛,见鬼似的看着姬弦音,眼前这容色美艳的人分明就是他那名义上的次子姬弦音,他不是素来都是一副柔柔弱弱,比女子还要弱不禁风的模样么,如今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和他说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荣亲王爷当真是有些不能理解。
先前姬弦音驾马而来一身风华的模样就已经让他起了几分不安心思,如今这心思可不就是应验了么,姬弦音这个混账东西,他可是他的父王,岂能容忍这个逆子这般侮辱。
荣亲王妃有好多话想要说,在一旁更是憋的脸色涨红至极,如今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自然是立马插嘴进来,甚至是站起身来,朝着姬弦音冷声训斥道:“孽子!你一个晚辈,岂能如此辱骂你的父王?!”
姬弦音原本还凤眸随意的看着荣亲王爷,如今听闻荣亲王妃说话,转眸看了过去。
姬弦音的眼睛真的很美,狭长而又妖冶的轮廓,睫羽纤长至极,一双黑白分明的艳丽瞳孔之中隐隐约约透着几分妖冶红色,只需一眼,就分外惑人心神。
但是偏生这双眸子里没有半分妖冶,反而透着些许薄凉冷意,看着荣亲王妃的时候,更是宛若看着一个死人一般。
荣亲王妃被姬弦音那目光看的心中一颤,正欲开口训斥回去,便听得姬弦音欠饶有兴味的开口道:“原是荣亲王府上的一个续弦在说话,本公子倒也很好奇,一个未出闺阁便与荣亲王珠胎暗结的人,抢着在本公子母妃之前生下了楚琳琅的人,是怎么有脸坐在这尊贵的荣亲王府席位的。”
荣亲王妃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准备训斥一番姬弦音,哪里想到这个混账东西竟然是率先说了这么难听的一席话来,她一时又白了面颊,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楚琳琅的生辰之日确实是在姬弦音之前,当初小范围内便已经有人私下里就议论过这事儿,不过是荣亲王妃用铁血手段逼得人闭上了嘴罢了。
正好这杀鸡儆猴的效果自然还是不错的,再加上有早产的传闻传出来,其他人就慢慢的闭了嘴,这才让的这事儿也就没有慢慢扩散出去,扩大到贵族圈子里。
但是荣亲王妃做梦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有人将这事儿拿到明面上来做文章,当着国交宴上这么多人的面,将这事儿捅了出来。
寂静的西北猎场顿时恢复了几分活力,不少夫人交头接耳的看着荣亲王妃窃窃私语,眼中也满是打量神色,有的人更是带了些许嫌恶。
要说这事儿委实也他们自己没有处理的好,当初荣亲王妃嫁进来的时候,一心想着用肚子里的孩子稳固她在荣亲王府的地位,其实也是害怕那无故失踪的姬王妃回来抢了她的宠爱,毕竟姬王妃那般容色的美人,便是她一个女子都心动至极,更别提着荣亲王爷一个男人了。
为了这事儿荣亲王妃索性一咬牙,坚持要将孩子生出来,只说是早产儿,但是谁也不曾想到,姬王妃竟然会带着一个姬弦音回来了,年龄问题也就罢了,关键是比起楚琳琅而言,姬弦音那孱弱身子更像个早产儿,委实是让人想说楚琳琅早产都没几人信。
荣亲王妃陷入这样一个尴尬境地,却又不知说出如何的话来反驳,被人这般青天白日的说出她未出闺阁就与人珠胎暗结的丑事儿,荣亲王妃只觉得羞愧至极,一把岁数了,还从未向谁服软过,如今这种情形之下,只能万分凄楚,泪光盈盈的将视线落在了荣亲王爷身上,请求他替她说话。
暂且不说荣亲王爷和荣亲王妃毕竟有这么多年的感情,便是说姬弦音方才辱骂他是一个废物的话,也让荣亲王爷觉得分外不能忍受,当下便是气的眉毛直竖,恶狠狠的瞪着姬弦音:“孽子,你休得在此处胡说八道,本王与环儿乃是皇上御赐的亲事,岂能容你这个孽子质疑,你不仅辱骂本王,更是辱骂你的母妃,如此孽子,当真是以为神医谷治好了你那要命的身子,你便可以如此猖狂不成?说本王是废物,本王看你才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姬弦音不管怎么说,那也是荣亲王爷的孩子,如今这个死老头一口一个孽子,听得慕流苏心中鬼火直冒,这不要脸的荣亲王爷方才还在说着虎毒不食子的话,如今却是骂得起劲,还说了什么要命的身子,哪里还有半分将姬弦音当做自己的骨肉看待的样子。
即便是慕流苏站在姬弦音身后,被姬弦音挡住了视线,也是能够想象出来荣亲王爷那一副怨恨弦音的嘴脸。下意思的便要上前一步,想要好生教训一番,姬弦音握着的手腕处便是微微加重了几分力道,慕流苏听见姬弦音极为平缓清淡的声音传入耳际:“以前都是你将我护在身后,今日的事情,就全权交由我来便是。”
觉察到手腕处传来的光滑触感,慕流苏这才发现弦音即便是带了暖灵玉,但是身子还是有些薄凉生寒,不过有了风岭的续心丹,倒是比先前好了不少,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再听着姬弦音方才说的那些话,慕流苏便是觉得莫名有些安心,她的弦音……她且相信他,看着便是。
姬弦音对慕流苏轻飘飘说了一句话,这才抬眸与荣亲王爷对视,忽而勾唇一笑,这一抹笑靥惊艳程度,更是让整个西北猎场的千万彩旗都齐齐失色。
荣亲王爷陡然有些恍神……姬弦音,当真是像极了当初的她。
荣亲王爷的这一个恍神并没有引起姬弦音的任何分神,他只是冷冷笑道:“荣亲王爷如今年纪大了,这脑子果然是有些不太好使了,本公子的母妃早已经死了数年,如今一个区区续弦,也配本公子称呼一声母妃?至于你说的孽子,本公子若是孽子,那敢问盗用了你亲王令牌的楚琳琅又是什么东西?”
续弦,孽子,盗用亲王令牌,三个关键词,一个比一个来的惊动人心,饶是西北猎场的人今日已经被数次反转和慕流苏与姬弦音的数句话给惊了个体无完肤,听着姬弦音方才的那句话,也还是惊得面色大变。
如今也是顾不得姬弦音是不是恨死了荣亲王爷这位所谓的父王之事儿了,毕竟姬弦音从一开始说话,就没有称呼荣亲王爷为父王,反而是直呼名讳,荣亲王爷,可见委实是极不欢喜的。
至于那几个关键词的事儿,众人也是起了心思一件一件来回味,势必要分析个透彻。
荣亲王妃虽然确实是元宗帝御赐的王妃,但是毕竟前面也有个太后懿旨的姬王妃,两个都是赐婚,说起来其实也不分伯仲,但是荣亲王妃毕竟是在姬王妃已经过门之后才被迎娶进来的,说是续弦也委实不过。
至于那个孽子,他们倒是听得多了,比如当初将军府上的慕老夫人也是换慕流苏一口一个孽子来着,这么一个称呼,自然是不若姬弦音若说的盗用亲王令牌来的震惊。
亲王令牌,那可是先皇御赐的令牌,不仅是彰显着荣亲王爷的身份,更是一些单独权势的象征,就好比如如今的西北猎场进入权,这样的令牌,因为大楚只留下了一个任职亲王的皇子,所以只留下了一枚,也是相当于是一个极高的权利象征。
如此令牌,自然是只能掌握在荣亲王一人手中,只能等着百年之后被皇帝或者新帝收回,除此之外,万万不能交由他人手上,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亲儿子也不行,而且这一枚令牌若是亲王保存不当给遗失了,那也是一道重罪。
如今姬弦音竟然提及荣亲王爷手上的这枚亲王令牌被楚琳琅给盗用了,委实是让人想不震惊都难。
容亲王爷满是愤怒的面容陡然便僵硬住,下意识的便斥了一声:“你说什么?!”
别说是西北猎场的一众看客和荣亲王爷面带震惊了,这事儿闹成这样,便是元宗帝也不能再若方才那般静静看着丝毫不管了。
原本还懒洋洋斜靠在金灿龙椅上的元宗帝顿时身姿笔直,看着姬弦音道:“弦音小子,这事儿涉及亲王令牌,可不是一件口交之争的事儿,你说的可是属实?”
姬弦音转眸看向元宗帝,元宗帝也看向了姬弦音,见少年一身雪玉色衣衫,孔雀翎纹饰细致惊艳,一张多尽日月风华的面容更是透着气度无双,委实只需要一个对视,就足够让无数人至此过目难忘。
当初宫宴之上,虽然慕流苏容色极佳,但是因为性子委实孱弱了些许,他倒是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今儿整个人却是气质陡变,让人想不注意陡难,这一身风华皮肤,委实让人无法忽视。
当真是……像极了当初的姬王妃,元宗帝感慨了一声,到底还是她的孩子,即便是再怎么身子孱弱,总归不会是个池中物。
但是当年的这些事儿总归已经过去了,姬王妃也死去数年,元宗帝素来是个头脑清醒至极的人,感慨一声之后,他便很快从一刹那的恍惚之间回过神来,直直的看着姬弦音,等着他的回答。
姬弦音既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自然不会只是为了吓唬吓唬楚琳琅和荣亲王爷,荣亲王妃三人,见着元宗帝这般感兴趣的样子,也不客气,音色迤逦道:“皇伯伯若是不信,不若搜一搜楚琳琅的身便是,毕竟整个西北猎场,最见不得弦音好的,就是这对续弦母子了。”
一句话,犀利至极,秒杀所有。
就是元宗帝也一时有些愣怔,姬弦音竟然这般乖顺的叫了他一声皇伯伯,虽然按着道理来说,这称呼原也没错,但是这还是姬弦音第一次当众唤了他一声皇伯伯,委屈是有些古怪得紧。
然而更为让人愣怔的是,姬弦音竟然是如此笃定的说今日之事儿都是楚琳琅和荣亲王妃动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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