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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念说话的声音虽不高,但却不容抗拒,周语纾眼眶红红的垂下头,默默垂泪。
她不是不知道母亲做错了,可做儿女的,该尽的本分还是要尽的呀。否则,怎么配为人女?怎么教导孩儿?
好半响,她泪流满面,道,“她终究是我娘啊,她在金陵受苦,我却在京城享福……”
顾念皱起眉头,从前还觉得周语纾虽然性子软了点,可也算是拎得清的,毕竟,她是外祖母亲手抚养大的第一个孩子,当年是连周玉轩都要靠后的。
“表姐,夫人怎么就是在金陵受苦了?你是亲眼见到?还是……不说金陵有周家老宅,有亲戚朋友照看,有丫鬟,婆子使唤。怎么就会受苦?你是在金陵住过的,金陵不比京城差。”
“如果夫人这样就是受苦,那么外祖母呢?她一把年纪,被儿媳给下药,原本爬山气不喘,腿不疼的,如今在自家花园逛两圈都累的气喘吁吁的。”
“你知道不知道,儿媳给婆婆下毒,是大逆不道,在十不赦之罪,按律该如何?”
周语纾哪里知道这些,她眼泪汪汪的看着顾念,顾念淡淡的看着她,亲启红唇,“当斩。”
周语纾脸色一变,死死的攥着手中的帕子。
顾念道,“幸好外祖母没事,所以,夫人的罪过轻了些,那也是外祖母心善,不愿意见你们为难,所以并未送夫人上公堂。”
“再说,送夫人去金陵的决定不是表哥下的么?表姐,你应该去求表哥啊。”
周语纾摇头,她哪里敢去求他。
顾念唇角扯出一个讥讽的笑,难道自己看起来就是那样的烂好人么?
周语纾坐了会后,觉得羞愧,连平阳侯世子的事情都没再说,就匆匆与顾念告辞。
本以为只是两人间说的话,不知怎么,周语嫣知道自己姐姐竟然去顾念面前求情,想将母亲接回来的事情。
当即上门,恨铁不成钢的对周语纾道,
“从前没觉得你傻,是嫌好日子过多了吗?你求姐夫的事情就求姐夫的事情,做甚提母亲的事情?”
“祖母能活下来是大幸,可不代表母亲就没有错,如今她不过是回金陵一年,你就吵着要接她回来,你让祖母怎么办?”
“她是应还是不应?应了母亲这么点时间,能知道错吗?不应就要被人说她刻薄。”
“你这不是让祖母为难吗?幸好,念念做的对,没和你一样混不吝。大姐,我和你再说一次,母亲的事情往后不许再提,否则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姐姐。”
周语纾被周语嫣说的面红耳赤,她痛哭道,“好,你们都是高尚的人,就我是小人。那是我母亲,我为她考虑,怎么就不对了?”
周语嫣摇头,她虽然是在祖母膝下长大的,但对于安远侯夫人徐氏终究是有血缘亲情在的,但她知道,错了就要受到惩罚。
而且,徐氏受到的这个惩罚并不重,只不过是不能出去交际,吃斋念佛而已。她只要认真悔过,多年后,依然是安远侯夫人,依然是京中高门贵妇。
可反观祖母呢?说句难听的,原本能活一百岁的,母亲那一点药下去,说不定能活到什么时候。
当年祖母是何等的雷厉风行,可经过那一次,整个人都萎靡了。
她是心痛的呀。
而且,母亲做了那样的错事,让她和祖母分开一段时间,才更好,否则,两人心里都越不过去那个坎。
周语嫣严厉的呵斥了周语纾,只希望她能听得进去,不过,幸好,目前有平阳侯世子的事情牵扯着她,大概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了。
*
虽然周语纾提了安远侯夫人徐氏的事情,但顾念还是在萧越回府的时候,问了问关于平阳侯府的事情。
“平阳侯府想脚踏几条船,只是这样很容易船没翻,自己就掉到河里去了,这次的事情不大,但下次就难保了。”
顾念听说事情不大,也就放心了,果然是关心则乱,既然萧越说不大,那应该不是什么大事情。
她派了个婆子去平阳侯府将萧越说的,都说给周语纾听后,就没再管这件事情。
宫中太后本以为英国公府,不,荣恩伯府会被满门抄斩,惊吓之下,就病倒了,等到永平帝只问罪于英国公时,她虽然心痛,但到底府里其他的人保重了。
但张莹的死,却是实实在在的让她难受,再加上泰宁长公主天天到她面前来哭,太后更是缠绵病榻起不来。
张莹毕竟是她疼爱了多年的孩子,当初默认了泰宁长公主的做法,何尝不是想给张莹找个好归宿。
可没想到五皇子如此的绝情绝义,张家还没倒,就弄死了张莹。
张莹死的消息传到张太后耳中时,张太后后悔得不得了,早知道当初就同意让张莹嫁给周玉轩了。
最起码,周玉轩不会和五皇子一样狼心狗肺。
为此,太后不光是恼怒五皇子,就连程贵妃都恼上了,程贵妃几次去永福宫,都被挡在外面。
顾念是晋王妃,虽说不是永平帝亲子,是异姓王,太后病了,虽说不用侍疾,但怎么也要进宫去看望。
萧越将顾念托付给了太子妃,太子妃也是初一,十五过去,顾念跟着去就好了。
平日里请安,如果太子妃说不用去,顾念也不强求,反正听太子妃的就对了,总之,太子妃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很多时候,她明显能感觉到,太后好像对萧越有点……有点不太待见。
其实,宫里的女人都不太喜欢萧越,有儿子的,自然不必说了。毕竟萧越占据了永平帝太多的关注,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大部分的关注力在萧越身上,对其他人的关注自然有限了。
只是,其他的人要看永平帝的脸色,肯定会客气许多,但张太后对萧越的不喜欢,只怕是表现的很明显。
不过,有时候顾念想想,其实也是很正常的,毕竟从前萧越那样的个性,想说怎么喜欢他,那是不可能的。
而永平帝对他宠爱到骨子里,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没人能搞得明白,只能说他口味独特。
宫里的女人和太后都是正常人,看不上萧越大概是很正常的。
就是太子妃,如果不是萧越是坚定的太子党,大概也不会过多理会。
不过,就算张太后对萧越的态度再不好,她还是得进宫去给她请安。
这日,顾念进宫先去皇后那里请安后,太子妃有宫务要打理,不能陪顾念去永福宫。
顾念让太子妃回宫处理事务,独自去了永福宫。
太子妃既然没说不用去永福宫,那必定就是要去了,没人陪,只能自己去。
顾念到永福宫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坐了很多人,张太后头带抹额坐在榻上,泰宁长公主坐在右下首位置,三公主和四公主一左一右的坐在太后身边,其他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小姑娘,正热热闹闹的陪着太后说话。
三公主见到顾念进来,眼里闪过一丝厌恶,泰宁长公主更加不会给顾念一个眼神。
顾念上前给张太后请安,半响,张太后也没叫她起身。之前,顾念一般都是跟着太子妃一起过来,张太后虽然不喜欢她,但也没给过她难堪。
虽然在来永福宫的路上,顾念已经想过可能会有点小波折,没想到张太后如此的直接,一来就给个下马威。
四公主轻轻的锤着太后的肩膀,笑着道,“皇祖母,孙女也觉得晋王妃今日很漂亮,莫不是祖母也和孙女一样,看痴了?”
这明显是在给顾念开脱,虽然借口用的不怎么样。
张太后好像刚知道顾念进殿一样,道,“你们怎么不给晋王妃看座?”
边上有宫人连忙在末尾给顾念上了一张绣凳。
顾念沉默的坐下,并未出声。
幸好的是,张太后之后并未为难顾念,但同时也没有给过关注。
不过,让顾念好奇的是,泰宁长公主身旁的其中两位姑娘却是频频看向自己。
顾念在脑海里搜索了一圈,确认自己并未见过这两位姑娘。
三公主见状,一脸浅笑看着顾念,带着几分审视,几分自得,甚至还有一点隐隐的挑衅,她道,“这两位是荣恩伯府的姑娘,你们原本还没见过吧,今儿正好亲热亲热,说说话,也知道些脾气,回头更好相处些。”
三公主笑着看向顾念,那两位姑娘羞涩,矜持的上前,给顾念见礼,道,“见过王妃姐姐。”
王妃姐姐?顾念终于明白三公主那挑衅,自得从何而来,也明白为何这两位姑娘频频看向自己,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她只觉得三公主真有点无聊,还这样挑衅自己,不过,这让她忽然觉得萧越原来也是有人觊觎的,她随意的看了两位姑娘一眼,随口道,
“我母亲只有我一个女儿,两位姑娘应该和她没缘分,也和我没缘分,还是称呼‘王妃’吧。”
顾念没想和三公主斗气或者什么的,这样的口角,在她看来一点用都没有,她也不在这种毫无益处的口角上争胜负。
她这样一说,三公主冷笑着走开,又坐到张太后身边去了。
坐了一刻钟,顾念觉得这个安应该结束了,于是站起来,向张太后提出告辞。
张太后撩了撩眼皮,道,“你嫁给小九也快半年了吧?怎么还没有喜信?听说你前段时间大病一场,如今还在吃药?这怎么行呢?”
顾念福了福身道,“谢谢太后娘娘关心,前段时间臣妇确实病了一场,只如今已然大好。”
张太后笑着道,“哀家也算是小九的祖母,是长辈,关心下你们何须感谢,小九得皇上看中,在朝堂上也是能手,这次的事情要不是小九,我东离朝可就岌岌可危了。”
顾念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荣恩伯府的事情是萧越和顾世安上报的,这不是秘密,只要打听就能知道。
张太后姓张,是张家出来的,娘家从来都是女子的依靠,哪个出阁的女人不向着娘家的?
可如今,张家的顶梁柱前英国公已经伏诛,剩余的都是些老弱妇孺,男丁也是不堪大用。
更不要说还有三代不能出仕的旨意在那里。
张太后如何不恨萧越和顾世安。
顾念微笑道,“王爷只是做了份内之事。”
张太后冷哼,“小九是重臣,你一个人自然是服侍不过来,正好,泰宁今日带了几位姑娘进宫,哀家看着不错,你带两个回去,帮着服侍小九。”
“哀家的懿旨随后就到,就都先做正三品的亲王侧妃吧。”
顾念心头冷笑,先做正三品的亲王侧妃?好像很委屈似的,侧妃上头是正妃,难道以后还要改做正妃不成?
顾念再次朝张太后福了福身,“太后应该知道王爷的性子,从前那是连个母苍蝇都不让近身的,到如今也是,事事亲力亲为,丫鬟婆子靠边站。”
“太后如此体恤臣妇以及王爷,按理臣妇应该接受,可王爷那性子,实在是……”
她为难的皱起眉头,没有说下去。
张太后冷下脸,道,“既然知道长者赐,不可辞,更何况是哀家,赶紧带回去,小九要有话说,让他来找哀家。”
顾念正想说话,三公主嗤笑一声道,“晋王妃好大的胆子,竟然阻止皇祖母关爱九哥,你这是不孝。”
三公主心中不忿至极,一个丧妇长女罢了,莫名其妙就成了晋王妃,这身份,这体面,已经能和她这个正经公主比肩了。
她凭什么?
见原本不如自己的人,突然竟比自己强了,心中最为嫉恨,更何况三公主还有不可告人的心思。
“九哥娶了你,真是不幸,不管怎么样,皇祖母赐人,那是你的造化,有人帮着你分担,可你不说感恩戴德,竟然还推三阻四。”
“你倒是脸很大了。”
顾念心头哂笑,到底是谁脸大?不说三公主不是正经的小姑,就是正经的小姑也没这样管兄长房中事的,更何况三公主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谁的脸很大?”只见皇上的声音在一片通报声从传了进来。
殿内一干女眷连忙都站了起来,永平帝满面笑容的进来,先给太后行礼,众人行礼他也随和的命免。
他坐下后,又问道,“你们刚刚在说谁脸大?朕看这里馨儿脸最大,你可得减减了。”
三公主面色通红,跺脚道,“父皇,哪有这样说儿臣的。”
永平帝哈哈大笑,见到顾念站在末尾,道,“你还在这里?小九在外面等着呢,你快随他出宫去吧。”
太后笑着道,“既然小九等着,赶紧带着两人出去吧。”
永平帝疑惑的看着两名闺秀跟在顾念的身后,道,“小九媳妇倒是会调教人,不过服侍的丫鬟,竟然不必一般的大家闺秀差,怪不得有那样的人家是宁娶大家婢,不娶小户女。”
“就这样的两个丫头,人人都要争抢了。”
这一说,直如石破天惊,在场众人脸上的笑意都僵在脸上了。
那两名跟在顾念身后的姑娘露出一脸错愕来,瞬间面色变得煞白,头低低的吹着,恨不能地上有地洞,可以让她们钻进去。
泰宁长公主下意识的去看张太后,张太后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这可是她说要封为侧妃的人选,竟然被永平帝说成是丫鬟,虽然说都是服侍人,但侧妃是正三品,甩贴身丫鬟几条街啊。
虽然亲王妃身边的丫鬟也可以是有品级的女官,可如今并未有人这样做。
女官要过了二十五才能嫁人,可丫鬟不同,到了年龄,主人想要放出去,随时都能放出去。
四公主笑眯眯的走到永平帝身边,道,“父皇,这可不是丫鬟,这是荣恩伯府的姑娘。”
永平帝脸上还是带着笑,心头却叹息了一声,他笑着道,“原来如此,只是,她们是荣恩伯府的姑娘,为何跟着小九媳妇走?”
张太后抿着唇,她沉着脸缓缓道,“哀家将她们赐给小九做侧妃,帮着小九媳妇一起侍候小九。”
“这就是幕后的一片慈心了。”永平帝微笑道,“母后这样疼爱小九,连母后娘家的孩子竟然也舍得。”
“只是,小九当日曾经在肃王和长姐面前发过誓,此生不二色,所以,母后,还是算了吧。”
张太后没想到向来恭孝的皇上竟然驳了她的懿旨,这还是多年来第一次,可她话已经说出去,而且事情好像已经彻底定了下来一般,这会永平帝这样一说,就如同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生疼生疼的。
张太后做惯了太后,尤其是这么些年,前英国公在朝廷势大,皇上在她老人家跟前也是恭敬孝顺的,极少会说不字。
从做上太后就是顺风顺水的,太后也就不太记得妥协这件事了,她道,
“男子三妻四妾那都是平常,什么不二色?难道晋王妃生不出孩子,也就算了?难道晋王要和当初老安远侯一样到时候去过继吗?”
张太后这话,仿佛是一个慈祥的长者,正对小辈的事情忧心忡忡。
顾念心头一堵,半年不到的时间,太后就说她生不出孩子来。还是,她知道什么风声?她也知道自己中毒的事情?
可张春子说了,过了这一年,以后她就是生一窝都可以的。
永平帝诧异道,“母后,你也太心急了,小九才成亲半年,你就说晋王妃不能生,这也太冤了。朕觉得荣恩伯府的姑娘,德容言功想必是教导的好的,去做一个亲王侧妃也太可惜了。”
太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还有一点清白颜色,能做正室,谁愿意去做妾室?
可如今荣恩伯府的姑娘,哪家不是敬而远之,让她们嫁到小户人家做正是,还不如到高门做妾,反正也都是些庶女而已。
永平帝好似没看到张太后的脸色,看了眼在一边的泰宁长公主,“朕知道是小五不好,委屈了你,你要觉得膝下空虚,你看伯府哪个女孩顺眼,放在膝下抚养,朕封她做郡主。“
泰宁长公主闻言,眼眶一红,这是自英国公事发后,永平帝第一次这样和颜悦色的和她说话,按理,她应该谢恩的。
可她却不忿,她道,“旁人再好,哪里能比得上莹儿。皇兄,莹儿死的太惨了。”
她连女儿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就连女儿的那些陪嫁,据说因为五皇子听说张莹意外猝死,一怒之下,全部都陪葬了。
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她又不敢说她曾经去找过张莹,让她去找五皇子求情。
张太后在一边道,“荣恩伯府的庶女,能做亲王侧妃,那是她们的造化,如今这样,不是皇上造成的吗?”
张太后声音落寞,满含痛苦。
永平帝沉下脸来,谋逆造反,那是诛九族的罪,要不是他不想节外生枝,这个时候,张家的人都已经转世投胎去了,留她们一命,那是开了天恩。
可没想到张家,竟然还敢如此作妖。
他咬紧后槽牙,吩咐道,“既然太后觉得荣恩伯府的姑娘做妾是天大的造化,那朕即刻拟旨,将伯府姑娘统统赐婚到各王府公府去为妾!”
永平帝沉着脸,半点不肯退让,看起来只要太后不把那两个姑娘收回,他就真的会将伯府的姑娘通通赐婚到各府去做妾。
他身形挺拔站在那里,自有一股不怒而威,君临天下之感。
太后也僵住了,从出生到现在,永平帝从未忤逆过她,就连当初知道是泰宁算计五皇子将张莹嫁过去,可因为是她授意的,所以,皇帝也没吭声。
可没想到,不过是给萧越两个妾室而已,他就这样强硬。
这是破天荒第一次。
先帝在时,皇上是个温文尔雅的性子,一是因为她这个母亲是个小透明,二是因为有强势的护国长公主护在前头,他无须强硬。
后来,登基多年,皇帝勤政爱民,仁厚恭孝,也体谅她做先帝嫔妃时吃了太多的苦,不管她有理没理,只要稍微争取一下,皇帝无不顺从。
他们母子之间,还从未有过这样的争执。
不,这不是争执,这是发难!
张太后抿着唇,一言不发,缓缓的坐了下来,冷静下来,心中开始思索起来,就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她能从一个小透明嫔妃做到如今的太后,又能够安然的躲在护国长公主身后,自然不是愚蠢的。
她只是有点不明白,皇帝这是怎么了?不过是两个妾而已。
虽然晋王妃是护国长公主的外孙女,但如果皇帝真在意,就不会让当初静宁郡主那样死了,毕竟,表兄妹,总比一个从前不在意的外甥女感情更好。
他当初可是没管过静宁的,没道理会这样维护晋王妃顾念。
那么,就只能是晋王萧越身上了。
想到萧越,张太后心头涌上一股嫌恶。
荣恩伯府的姑娘如果真的都做了侍妾,自己这个太后要怎么见人?以后她还怎么筹谋让张家人出头?
皇帝隐忍这么多年,已经将弟弟英国公铲除,伯府也不成气候。
她不能这个时候惹怒皇帝,张太后慢慢的冷静下来,大概也是因为这些年一直太顺利了,而且确实老了,再没当年那样的警惕之心了。
忘记了,天家无亲情,哪怕是母子。
这就是一个从默默无闻的妃子,在先帝朝好好的活着,并且成为太后的人,她能够在亲儿子和自己剑拔弩张之际还能一点点冷静下来。
室内一片安静,皇帝震怒,殿内的人已经统统都跪下了,顾念在最后面,只觉得永平帝又一次刷新了她的认知,他真的很疼爱萧越。
不,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疼爱了。简直超出顾念的认知。
泰宁长公主先前敢作,现在却是一点也不敢了,而且事情是荣恩伯府的事情,更重要的是,她也不想太后和皇上闹僵。
荣恩伯府,还有她自己,要仰仗太后的地方太多了,她膝行到太后身边,抱住太后的腿,道,
“母后,快别恼了,气坏了身子可怎么行,这些不过是小儿女的事,跟您比起来没有半点儿要紧,多少大事还要您做主呢。”
“既然皇兄说府里的姑娘更适合做正室,那皇兄必然会给姑娘们做主的。”
“您该高兴才对啊,皇上没有不管他的舅舅家。”
这话听着是劝,可是细品却不是那么回事,太后本来已经冷静下来的,可她也知道,此刻,她不能硬撑着来,既然皇上不退,那就等她来退,于是她一个趔趄,哀声叫唤,
“我头好疼。”
然后就倒了下去。
顿时,永福宫一片混乱,哭的哭,叫的叫,四公主连忙让去唤太医。
永平帝也是一片懊悔,没想到会这样,他就是不想让人破坏萧越的形象,只是没想到太后会气得倒下,他迟疑了一下,也没有上前查看,听到四公主让人去叫太医,欣慰的笑了起来,然后吩咐,
“叫院判过来,不要叫那些下面的。”
三公主跟着人一起将太后抬进内殿,然后气冲冲的出来,指着顾念的鼻子道,“都是你这个丧门星,都怪你。才让太后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