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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晓蓉的离去,白祺威的惨死,白慕农的背叛,三重打击接踵而至,让郑翼晨乐天豁达的个性,平添几分阴霾。
以他的性情,自然会越挫越勇,迸发出惊人潜力,完成自己对白祺威的承诺,但心情上难免积郁难平,导致七情内伤。
幸好,还有病人的信赖,刘敏娜等下属的支持,以及陈勇这个师长的关怀,让他见识到了人性的可爱与可贵,顿时开朗不少,收拾好心情,为家主大比进行部属。
他前往了白祺威的药铺,依照提示,在书房一张楠木书桌的上锁抽屉,找到了那几份新药的配方,同时从书房中上千本中药与方剂的相关书籍中,找出了一百零七本,这些书目,都是白祺威在传授中药知识的过程中,经常提到过的。
累到汗流浃背,才把医书全都搬到车厢内,望着一本本古色古香的医书,郑翼晨一手攥紧配方书稿,喃喃说道:“能否扳倒白祺志这只老狐狸,就全靠这些书,还有我手中的书稿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郑翼晨开始了闭关式的新药炼制,仿佛从世上蒸发了一样,再没有他的消息。
在他的亲朋好友,上司下属中,只有一人知道他的下落。
那个人就是他昔日的大学班长,如今的创业合作伙伴:黄展。
郑翼晨闭关的地点,就在广药集团的医药基地。
在他的授意下,黄展专门开辟了一个二百平方的房间,摆放着世界最顶尖的药物炮制工具,一张写字桌,以及厕所,浴室。
最耗气力的设备,当属摆满三面墙壁,高达两米半的药柜,所有中药都囊括其中,每一样都是地道药材,从阳春砂仁到长白山人参,一应俱全。
郑翼晨抱着一摞医书进入房间后,把手机交到黄展手中保管,他要与世隔绝,这种对外的通讯工具,自然不能带在身上。
关上那扇专门订制,只留下一个可供传递菜肴的狭小空间的厚重铁门,郑翼晨彻底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进入了自己的天地。
他要用一个半月的时间,完成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郑翼晨闭关期间,心无旁骛,可苦了帮他保管手机的黄展,一天到晚对着响个不停的手机喃喃自语:“我接了个烫手的山芋,这哪是手机,分明是手雷!”
郑翼晨的消失,在他的交际圈中,引发了不少震动,每天都有数百个电话来找他,还不带重复拨打的,徐家大宅的管家,陈勇,李轩等人自不必说,更多的是来自病号的来电。
这些人对于郑翼晨的消声灭迹很是不解,黄展只能不厌其烦重复一套酝酿好的说辞,磨破了嘴皮子,好歹打消了他们的疑虑,静候郑翼晨的再次归来。
致电的人中,也并不全是关心郑翼晨的人,还有人带着一股怒气,兴师问罪来了。
起初是人事科主任的来电,语气倒是和睦,让郑翼晨即日起回科室上班,否则就要汇报上级领导,听黄展说郑翼晨要一个半月之后才回医院,语气立刻变僵,挂断电话。
接着,就是院长秘书的来电,好心通风报信,让黄展赶紧叫郑翼晨听电话,立刻赶回医院,要不他打算长期旷工这事没法压制住,只能让邓光荣知晓。
黄展只能摇头苦笑,谢过那个秘书的好意,说出了一句他绝不乐意听到的话:“翼晨没法接电话!”
秘书打完电话,过不一会儿,果然是邓光荣来电,老院长一改往日的敦厚嗓音,声如雷霆,黄展隔着电话,也能感受到他迸发的怒火。
邓光荣亲自出马,还是没法联系到郑翼晨,面子上自然挂不住,也懒得废话,直接问了一句:“他办的是公事还是私事?”
“私事。”
“因私忘公,好!好!好!”
他挂断电话之前那三个好字,层层递进,如雷套叠,震得黄展一阵胆战心惊,看来郑翼晨重回中心医院之后,还会有一连串的麻烦接踵而至。
令人诧异的是,邓光荣发火后,按道理针灸科肯定承受不小的压力,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打电话给郑翼晨,看样子他们是身体力行,贯彻当初对郑翼晨的承诺,用心管理科室,让郑翼晨没有后顾之忧,做他口中所说的“必为之事”。
接听电话发生的种种纠纷,黄展自是没有跟郑翼晨提起,一开始他也谨遵约定,由得郑翼晨关在那个封闭的空间,直到半个月后,一日三餐负责去送饭的员工忧心忡忡跟他报告,房间内偶尔会传出爆炸声,还伴随着阵阵黑烟。
黄展担心郑翼晨制药发生意外,急匆匆去开门,一打开门看不见人,只有浓烟滚滚,好不容易等到呛鼻的烟散去大半,视野无碍,才发现炼药的玻璃器皿碎了将近三分之一,破碎的酒精灯在地面兀自熊熊燃烧,不远处的郑翼晨则半跪在地,一手拿着稿件,另一手则捧着一本医书,正在查阅资料,对周遭发生的一切懵然不知。
黄展指挥人扑灭火苗,要不是酒精燃烧的区域没有易燃物,肯定会酿成一场火灾,以郑翼晨的精神状态,根本逃脱不开,再不肯放任郑翼晨不管,从那天起,送饭这个任务就落在他身上,趁着吃饭的时间和郑翼晨见个面交流几句,免得再出意外。
郑翼晨已是进入一个玄之又玄的境界,他每日所做,就是将领略到的文字与知识进行解构,分析,融会贯通,再储存入记忆的宫殿,信息量十分巨大,根本无法分心关注其他的事,衣服没换,头也不梳,澡也不洗,除了吃饭之外,他丧失了其余的功能。
到了后来,他结构分析文字成了一种本能,某日黄展看不惯他浓密的须根,在他用餐时递上一支飞利浦电动剃须刀,要他把胡子剃了,郑翼晨二话不说,直接把剃须刀伸到腋下,三两下就把腋毛剃光了。
黄展急忙拦住,一问之下,才知郑翼晨自动将“胡子”二字解构为“人体多余的毛发”,腋毛自然也在其中之列。
黄展知道郑翼晨已经入魔,在他炼成新药之前,无法用正常逻辑交流。哭笑不得之余,也暗自庆幸郑翼晨第一反应是把剃须刀伸到腋下,而不是塞到内裤里,下半身的毛岂非也能归入“人体多余的毛发”之列?
一个正常人长时间没有整理仪容,换洗衣物,邋遢程度而想而知,在黄展看来,郑翼晨凌乱油腻的发型,专注凌厉的眼神,皱巴巴的服饰,都像极了N年前的一个网络红人:犀利哥。
他也可以打包票,不比造型,单从体味来说,郑翼晨已经在犀利的道路上一骑绝尘了。
类似的制药爆炸事故陆续发生了好多次,有时候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里连着爆炸数十回,周围的人也习以为常,就当是放了个响炮,沾染点喜气,提起灭火筒灭火去了,动作绝对比消防队还娴熟。
郑翼晨可无法淡然处之,只因每一次的爆炸,都意味着他在制药的步骤出现了失误,不得不转换思路,重新来过。
黄展也敏锐的察觉到,失败的次数越多,郑翼晨的神态与举止也发生了变化,眼睛越发有神,嘴角开始上扬,与之前的魔障模样大相庭径。
悲观的人视屡次的失败为无情的重击,乐观的人则将失败当成了成功的垫脚石,郑翼晨毫无疑问是后者,败则败矣,思路却愈发清晰明朗,炼制新药的把握越来越大。
对黄展来说,发生在郑翼晨最最可喜的变化,就是他终于察觉到自己一身的臭味,洗了个香喷喷的澡。
假以时日,郑翼晨必能制出新药,问题是他必须与时间赛跑,随着日子的推移,家主大比的期限迫在眉睫。
在郑翼晨炼药的过程中,白祺志毫无疑问也在紧锣密鼓制出自己窃取的药方,以求在家主大比的比试中巩固自己的地位。
郑翼晨究竟能否在期限之内研制出新药?
这种新药是否能胜过白祺志的药?
四月初七,中午时分,距离家主大比还有两日时间。
黄展跟往常一样,推着餐车,一瘸一拐走到铁门前,没等掏出钥匙,铁门自动打开。
药香四溢。
郑翼晨带着一脸招牌的笑容,抚摸着刚刚洗干净的头发:“班长,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黄展按捺不住心头的狂喜,结结巴巴说道:“你……你要出来了?”
“没错。”
郑翼晨既然出关,自是代表他的新药研制成功了!
在一个半月的时间里,强行消化最艰涩玄奥的中医药理知识,还制成一样新药,其中的艰难险阻,如登天堑,步步惊心。
他凭着一股近似魔障的毅力,硬生生完成了这等壮举。
郑翼晨一如既往,从未让人失望。
“你几时启程?”
“明天。”
黄展高兴之余,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次去,你胜算有几分?”
郑翼晨斩钉截铁回答道:“必!胜!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