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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素夕指了指房门。柳云龙趴到门缝边,朝客厅又看了一眼:“他们快把你家的水果吃光了。没功夫偷听,说吧,老板有何最新指示?”
任素夕低声说道:“重庆那边得到可靠消息。日本人将联合汪伪政府任道援部的绥靖军第一军,对浙东地区进行‘清乡’。他们的目标是消灭我们在这一地区的忠义救国军阮清源部,以及新四军浙东纵队。梅机关内有一份完整的‘清乡’计划。老板命你拿到这份计划,交给重庆。”
忠义救国军是军统掌握的江南抗日游击部队。
柳云龙有些惊讶:“这次日本人的保密工作做的这么好么?连我都没听说他们要对浙东的抗日武装动手。”
任素夕说道:“戴老板的命令传达完了,我们是不是该。。。。‘上床’了?”
说完任素夕将外衣脱去,柳云龙背过身去,任素夕换上了一身丝绸睡袍。
她躺到床上。柳云龙却没有上床,只是走到床边,双手抱住床脚,用力摇晃着。
“我说任女士,一个月不见,你又胖了。我床脚都快晃不动了。”柳云龙开起了玩笑。
任素夕瞪了柳云龙一眼:“跟你说过多少次。假戏要真做。你就算真上了我的床,我也不会在意。”
柳云龙晃着床脚,回答道:“你不在意,我得替你在意。我说,你该叫两声了。”
任素夕抚媚的朝着门喊:“啊,啊。我的亲哥哥,我的云龙,你这该死的,啊!啊!”
屋外的六个日本宪兵窃笑。领头的军曹说:“柳干事长不愧是陆大军刀组成员。一个月前刚受了枪伤,‘战斗力’还是这么强啊。怪不得北川宫亲王如此看重他。”
半个小时后,柳云龙推开了房门。他满头大汗。在开门前,任素夕故意将睡袍的吊带拉到肩下,又弄乱了头发,装出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
柳云龙拿着一方手帕,擦着头顶上的汗,对宪兵说:“完事了,走,回家!”
“哈伊!”
六个日本宪兵倒是对柳云龙这个“支那人”言听计从、俯首贴耳。这其中,一半儿是因为北川宫亲王的缘故,另一半儿原因则是因为柳云龙拥有陆大“天保钱组”、“军刀组”的双重身份。
汽车载着柳云龙回到位于上海极司菲尔路上的一座小楼里。
柳云龙的“家”,与76号隔街相望。附近的一片小楼住的都是汪伪政府的高官。因为靠近76号,便于76号保护这些日本人的奴才。
柳云龙对宪兵们说:“一楼有两个客房,一张沙发,你们自己看着住吧。我睡二楼。”
“哈伊!”
柳云龙回到二楼的卧室,关紧房门。
他拿起铜脸盆,又从兜里掏出几张汪政府的“中储卷”。拿起打火机点燃中储卷,丢在脸盆里。
柳云龙心中默默的说:“沈世叔,你走的干干净净,无愧于中国读书人的气节。放心,你的那封‘绝笔信’,我一定想办法交到您两个儿子手里。”
“祭奠”完沈君平,他拿出一柄精巧的勃朗宁手枪,退下弹匣,检查下子弹。他拉动保险,顶上膛火,放在枕头下面。
柳云龙躺到床上,却睡不着。
“自己这个‘鱼肠’被暗杀算不得什么。‘剑影’跟组织失去了联系才是真正的大不妙!”柳云龙想。
剑影,是柳云龙在延安的代号。
柳云龙的第一重身份是梅机关干事长,第二重身份是军统打入梅机关的“鱼肠”,第三重身份——也是他的真实身份,是延安打入军统内部的“剑影”!
当初“剑影”这个代号,还是延安的李先生为柳云龙起的。“军统有名剑鱼肠,我们有鱼肠的剑影!”
延安的李先生是柳云龙的单线联系人。也就是说,在上海,柳云龙跟中共上海地下党没有任何的联系,也没有任何向外传输情报的渠道。
然而,一份又一份的情报却源源不断的经过他的手,传递到了延安。柳云龙不是魔术师,自然不会隔空递物。
这要归功另一位打入军统核心的中共地下党员——代号“执剑人”!
“剑影”与“执剑人”之间,亦没有任何直接的联系。
但执剑人深处军统最核心。柳云龙从上海送到军统手中的每一份情报,“执剑人”都能知晓。执剑人又会将这些情报通过秘密渠道,送到延安。
也就是说,柳云龙在上海滩拼命为军统搜集情报,等于将情报间接送到了延安。
延安的李先生每隔两个月的午夜十二点,会通过延安的新华广播电台播送密语,给柳云龙发送密语指令。
一个月前,新华广播电台给柳云龙发送的密语指令是:执剑人被捕,上海至延安的情报传递通道被截断。速到闸北区豫园坊桂花弄三十六号。联系人代号蝴蝶。接头暗号: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
为了让柳云龙能够恢复与延安之间的情报传递通道,李先生冒险,让“蝴蝶”跟“剑影”接头。如果不是那场意外的枪击,“蝴蝶”将成为“剑影”在上海的上线联系人。
哪曾想,几个立功心切的军统特工搅乱了这一场接头。柳云龙还没见到“蝴蝶”的影子,便中枪昏迷。
现在柳云龙能做的,是等待着一个月之后,新华广播电台给他的下一条指令。
柳云龙努力让自己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咚。”一声重物落地的响声响起。
柳云龙在睡梦之中竟然下意识的起身。起身的同时右手已经在枕下抓起了那支勃朗宁手枪。
他打开灯,下到一楼一探究竟。
原来是带队保护他的宪兵军曹睡觉不老实,从沙发上跌落下来。
柳云龙松了口气,将手枪收入睡裤口袋里。
第二天早上8点,柳云龙照旧来到梅机关上班。
梅机关的每个干事长都有一个独立的办公室。柳云龙刚到办公室,电话就响了:“喂,柳干事长么?到我这里来一下。”
电话那头是影佐机关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