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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战国与明朝完全两等不同的行政制度。
明朝是从秦即开始的郡县制,以及在部分地区实行羁縻之制,以及如朝鲜,安南这样的藩属国。
而日本战国实行还是类似于周朝的分封制。
战国大名,即是从平安时代的地头转变而来。所谓地头就是替将军,国主收租的,并招募人马维持治安。
但经过应仁之乱等等,原先权力架构被打乱,地头们拒绝交租,不服从主家命令,甚至以下克上,于是进入无序的战国时代。
新的大名崛起以后,对领内土地亦然实行分封制。
新大名对土地的分封有安堵,宛行两等。安堵就是对原先占据这片土地的低头予以承认,但是你要效忠于我,成为大名的家臣。而宛行就是将自己的家臣分封到新占领或是直属大名的土地上。
而到了战国第一位天下人织田信长崛起后,因兼并了大量土地,所以对土地进行改封。
织田信长的改封就是将靠近自己主城核心区域的家臣土地拿出来,改易到边疆去,原先的地方变成直辖。此举可以使大名对直领的控制力加强,也能让得力家臣稳定局势不稳定的边疆,以作为屏藩。
比如第二位天下人,现在的关白丰臣秀吉。
丰臣秀吉因军功受封近江国今滨城城主,领北近江国二十二万石土地。
后来丰臣秀吉奉信长之命进攻毛利家,改封为播磨国国主,以姬路城为本城,成为近百万石的大名。
而现在丰臣秀吉已经完成了对日本名义上的统一,转而看上明朝。
丰臣秀吉有一个计划,就是征服明朝后,将日本天皇移至明朝京师,自己则坐镇宁波指挥接下来的征印之战,而让他的养子坐镇日本,其余家臣及大名则能改封的,就改封到朝鲜,明朝来。
其核心思想与织田信长如出一辙,将日本土地变成丰臣家的直领,将家臣,其他大名都改封到朝鲜,明国去。
丰臣秀吉知道自己出身卑微,一直被人看不起,同时如九州,关东等不少大名对丰臣秀吉仍是心怀不满。因为进攻明朝获得不世武功,既能提高他的威势,也能通过侵略将内部的矛盾转为外部矛盾。
这也是家国的事,放在天下格局来办的思路。
而这位太阁,就是以后林延潮的对手了。
林延潮当年玩光荣游戏时对于这位太阁还算颇有了解。凭心而论对方虽说出身卑微,但饱含热情的行动力,敏锐的判断力以及打破常规的思维,这些优点能够支撑起的勃勃野心,使他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同样的林延潮也要借助这一场战争,与丰臣秀吉实现个人野心不同的是,他要令大明从封闭走向开放。
孙鑛听了林延潮之言,脸色阴沉。
郭正域则对林延潮那句‘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深以为然,默默点头。
这时候孙鑛道:“经略大人,请恕下官直言,此话听起来传到言官的耳里,恐怕就要参经略一个养寇自重的罪名了!”
郭正域闻言心底一寒,对于一名封疆大吏而言,养寇自重的罪名可是仅次于拥兵自重啊!
林延潮闻言双眼一眯道:“本官与中丞推心置腹!中丞却如此说,实在令本官心寒啊!难道封贡之见的都成了养寇自重?那么又何来俺答封贡之说?倭国远隔重洋,难道中丞要兴兵渡洋以绝后患?还是中丞以为可以不顾太祖的不征之命!”
郭正域听了不由心道,这太祖圣训真是好用,片板不许下海是太祖说的,将日本列为不征之国也是太祖说的,哪条好用就用哪条。
孙鑛拱手道:“下官不敢!倭国是太祖定下的不征之国,下官怎么会不知,只是倭国乃蛮夷之国,百姓从未开化,又岂可同朝鲜一样并列为本朝宗藩!当年宁波之乱已知这些草寇都是一群率兽食人之辈,又兼嘉靖几十年的倭乱,这前车之鉴难道还不够。孙某还请经略莫要因一时之难,就打定议和的主意,不如学一学于少保的钢骨!”
林延潮听了神色阴沉,自己在成为丰臣秀吉的对手,看来先要与孙鑛在山东干一架!你兄长刚刚从吏部尚书位上被罢免,这时候还以为我动你不得吗?只是孙家兄弟的清名声震朝野,林延潮若要对孙鑛下手,恐怕与自己名声也是有碍。
“本官自官拜礼部尚书前即一直主张封贡,此事天下皆知,元辅请林某出任经略,难道事先也不知本官的主张吗?对倭国的战守之策在于中枢,不在于你我啊!”
孙鑛昂然道:“兄长因与宰相不和而去,若孙某与经略也不和而去,倒是一段兄弟佳话!”
此人倒又是一个石星!
郭正域见此连忙道:“经略有所不知,当年宁波之乱,浙江百姓迄今为止仍是心有余悸,而抚台的家乡也是多受倭害,故而这才持反对封贡之见。”
见郭正域这么说,孙鑛脸色一黯。
林延潮闻言道:“原来如此,是本经略错怪中丞了,中丞所言宁波之乱之事,本官深以为然。贡道再取宁波,必令浙江百姓重生担忧。所以此事上本官早有所考量。贡道不取浙江,可能取在山东,辽东,甚至直接在朝鲜!”
“朝鲜?”孙鑛不由惊讶。
林延潮道:“正有这个打算。朝鲜国力不振,吾有意奏请朝廷在平壤,开城等地设重镇,通商惠工,屯田屯兵,并以此操练朝鲜军队,以为长久之计!”
孙鑛吃了一惊道:“未料到经略大人是有如此远虑,那是孙某错怪了经略大人了。”
林延潮笑道:“此事林某曾与张新建张阁老建言,朝廷尚有顾虑,朝鲜方面的意思还未清楚。若非中丞急着相问,林某还是不打算将此不成熟的主张道来的。”
孙鑛歉然道:“这是下官的不是了。下官向经略大人赔罪!下官真是惭愧得无地自容,但请经略大人放心,只要你一句话,山东地界之内兵马钱粮随时可以发往朝鲜。”
林延潮点了点头。
郭正域见二人要起得冲突马上化为乌有,也是十分高兴,当即道:“两位大人,方才真是将郭某吓得一身冷汗啊!”
林延潮笑道:“哪里的话,中丞能直言不讳,林某实在受益良多。真所谓不打不相识!”
孙鑛抚须大笑道:“不敢当,孙某见识浅薄让经略见笑才是,经略心中是有大沟壑之人,今日听了一席话,孙某的心是定下来了。”
郭正域笑道:“两位大人说得这么久菜都要凉了,咱们坐下边吃边聊,切莫辜负了周师傅的好手艺啊!”
孙鑛道:“那孙某就借老弟这一杯酒向经略大人赔罪就是!”
林延潮则微微笑道:“不敢当,不敢当!”
一场风波顿时消解于几句话之间!
次日,朝廷谕旨到,郭正域调任天津巡抚,所辖天津,登州,辽海道,而孙鑛也是代表山东官员向林延潮表达全面支持的意思。
有了这两位巡抚的支持,顿时让林延潮对于将来的朝鲜战事倍感信心。
林延潮暂在登州逗留,山东地界文武官员皆前来参拜。
在林延潮的行辕,副总兵楚大江递了手本后,在接官厅里与几位相熟的文官正好同坐在一起。
几位文官纷纷打探问道:“听闻楚老弟与经略大人有旧,此事不知是真是假?”
一名主管清军道的官员道:“是啊,我们同在山东为官这么多年,老弟若是有经略大人这样的靠山,一定要替咱们引荐引荐啊!咱们后半生就都指望在老弟身上了。”
楚大江闻言一笑道:“当得,当得,小弟与经略大人确实有旧,但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眼下经略大人以尚书衔出镇,人家起居八座也不知会不会认楚某。”
几名文官连忙道:“老弟,你这是哪里话,你也是堂堂副总兵,经略大人怎么会不认得你呢?”
“诶,文武殊途,小弟哪里敢造次呢?”
正待说话之间,外头鸣锣响起:“经略大人回府!”
此言一出,接官厅里几十名文武官员一并起身,在几名绯袍大员的引领下,众人来到正堂前的天井,以文武分列左右廊上。
这时候但见远处说笑声传来,但见一名身穿飞鱼服的年轻官员走在前头,那自是经略林延潮,而山东巡抚孙鑛落后半步,二人一前一后地从中门处走来!
见这一幕,领头的官员立即拜下道:“山东,登州官员拜见经略大人!拜见抚台大人!”
左右官员跪了一地,但见林延潮道:“诸位不用多礼!起来吧!”
众官员们这才起身,楚大江起身后,之前向他打探的几名文官都将眼睛盯在他身上。
但见林延潮目光从满堂官员脸上扫过,待见到楚大江时却是连半点停留也没有。
此举令几位方才打探的文官顿觉失望。
一旁孙鑛对左右道:“经略大人,方才又视察了登州防务一路舟车劳顿,今日不一定会见,你们先回接官厅等待传唤!”
Ps明日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