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三十九章 建言

幸福来敲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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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宁宫这边,无论李太后好说歹说,但小皇帝就是跪着,不说一句话。

    李太后拿小皇帝这等态度也是很没有办法。

    而一旁王姓宫女泪痕已干,跪在蒲团上默默地看着这一幕。

    她不由想起那一天,年少的天子给慈圣太后请安,当日太后不在,自己给天子端了一盆水洗手。

    那一****侧鬓别着新裁出的绢花,脸上薄施脂粉,看得少年天子一时失了神。

    之后她就于殿旁暖阁承欢于天子。温存时,天子在她耳旁说她美貌,宫里无人可及,肤白似雪,又仿佛如缎子般丝滑,说她如何如何……许诺要封她为妃为嫔。

    但之后天子却将此事当没有发生过,直至今日今时,言语犹在耳边,但却是恩情已绝。

    美梦总是如此短暂,且容易醒来。王姓宫女眼神里已没有半分神采,她苦笑一声:“皇上,奴婢别无所求,只愿你看着孩儿……”

    话说了一半,她就觉得眼前一黑,突然天旋地转起来,一旁宫女太监惊呼出声。

    最后她看到小皇帝脸上那惊慌无措的神情,以及李太后焦急地道:“快扶住她,她身上有皇嗣,宣太医!”

    之后她就不省人事了。

    在文渊阁里。

    次辅张四维与林延潮二人并坐,好似在促膝谈心一般。

    但林延潮却知张四维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张四维言简意赅,将事情来龙去脉从头道来。

    “宗海也知道,天子虽已大婚,但这几年来,中宫、昭妃,宜妃一直没有为皇家诞下子嗣。”

    明朝大臣常议论宫闱之事,不仅丝毫没有半点为尊者讳,而且还经常管得很宽。

    至于这皇后,昭妃,宜妃,林延潮也是略有所知。这要从戊寅年选民女入宫说起,当年两宫太后,下命礼部为天子选民女入宫。最后两位太后为今上选三名民女,入宫侍奉天子,这就是当今的王皇后,昭妃,宜妃。

    皇后王喜姐入宫后与小皇帝还算琴瑟和鸣,但一直无所出。

    至于昭妃不得天子待见,而宜妃一直抱恙,两妃也没有为天子诞下龙子。然后林延潮就听说两位太后因此有些着急,有打算令礼部再至民间选美,挑选合适的女子进宫。

    张四维缓缓道:“与中宫当初一并选美,而后落选的民女,有则遣返回乡,有则留在宫里宫女。这其中一位宫女入慈宁宫,侍奉慈圣太后。突有一日这宫女有了身孕。此宫女初时不敢说,但后来身形变化,终于让慈圣太后看出了端倪来。”

    说到这里,张四维停顿了下来,喝了口茶看着林延潮。

    林延潮知他是探自己看法。林延潮问道:“这宫女有孕,当先问圣上与太后的意思?”

    张四维点点头道:“这也是我与你今日商议之事,太后年事已高,自是盼孙心切,更盼延续天家血脉,只是圣上……圣上他碍于名声,一直不愿意认之。”

    张四维对‘碍于名声’四字着重了语调。

    从老百姓的角度来叫,你睡了人家,还搞出人命来,然后翻脸不认人。这等‘拔吊无情’的行径,要鄙视的。

    但从皇帝角度来说,又不一样。

    常言道,红颜未老恩先断,最是无情帝王家。皇帝一般睡了就睡了,到了‘红颜未老恩先断’时,对那女子就算不喜欢了,但若怀上子嗣,至少也会给一个名分,如嫔妾之类的。

    反正帝王三宫六院也是正常,紫禁城几千间屋子也不少她一间。

    但小皇帝却不承认这宫女和她肚里的孩儿,原因就在‘碍于名声’。

    一般的宫女也就算了,小皇帝睡了就算传出去,大不了戏称一句帝王风流而已。可是小皇帝这睡的不是一般宫女,是其生母身边的宫女,这等行径也就和民间‘淫辱母婢’差不多。

    林延潮身为臣子这时候要为小皇帝遮羞,于是道:“这宫女是穆庙大行后方入得宫,陛下血气方刚,龙精虎猛之余,也是可以理解的。我看若与臣工百姓解释清楚,也是无碍于天子的圣明。”

    张四维道:“我也是如此以为,但是民间总有些多嘴多舌的刁民,闲来无事,喜胡乱编排,到时不知说些什么话来。你也知今上心气,要作如尧舜般的有为之君,若是他认了那宫女,需必须就此诏告万民,道清宫女身份由来,事情宣扬出去,于天子圣明不免白璧微瑕。”

    说到这里,张四维顿了顿道:“宗海你身为天子身边之人,有责难陈善之责,且你一贯足智多谋,故而此事我想问问你有何策?”

    林延潮听完张四维的话,心底不由道了一句,我勒个去。

    自己在申时行家里,刚刚有一位前车之鉴在那里。眼下又遇到一位,还是当今天子。自己怎么这么悲催,碰到的都是这等人,真是他娘的‘遇人不淑’啊。

    张四维说完,等于将皮球踢给了林延潮。

    他好整以暇地坐着,林延潮也在琢磨着如何应对。

    眼下此事虽是麻烦,但比起日后的大麻烦而言,眼下不过是小菜一碟而已。林延潮此刻第一个反应是能躲多远是多远。但他转念一想,此事若真是来了,自己将来也是无法置身事外的。

    林延潮答道:“宫闱之事,下官不敢擅作主张,一切唯有以中堂马首是瞻。”

    林延潮也是将皮球踢了回去。

    张四维笑了笑道:“宗海,我果真没有看错你,吾身为次辅,身受皇恩,此事本该由我向天子建白,尽规劝之责。但此事由辅臣说出,天子觉得的兹事体大,面子上反下不去。”

    “宗海,你不同,你身为日讲官,每日有与天子进言之责,你也不必那么直言相告,不如在讲述经史时,举几个古人之例。天子贤明,必能闻一而知十,。”

    林延潮仍是拿着一副听不懂的样子,问道:“下官愚钝,不知如何举例子呢?”

    张四维捏须笑着道:“圣朝以孝治天下,一国之君也概莫能外。”

    张四维这么说,就是让自己是规劝天子听太后的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