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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这是杜正伦与李义府的博弈,其实暗地里却是武媚娘与长孙无忌的博弈,长孙无忌希望能够借刀杀人,铲除李义府这个死对头,而武媚娘恰恰希望借李义府,引蛇出洞,别看二人好像都置身事外,其实也不失为一番精彩的博弈。
但是目前而言,长孙无忌显然还是占有优势的,他是肯定不会出洞,但是杜正伦那把刀还悬着的,他是占有绝对的主动。
对于刘仁轨而言,此时是非常困难的,他原本也想借助舆论的压力,给自己创造出一些些空间来,但是他没有想到,杜正伦的攻势很快就被武媚娘和韩艺联手给化解了,没有人再关注大理寺,他必须依靠自己。
“卢师卦见过刘给事。”
卢师卦来到刘仁轨房内,行得一礼,又问道:“不知刘给事找下官来,有何事吩咐?”
刘仁轨瞧了眼卢师卦,心中一阵苦涩,这就是他唯一的帮手,一个医术了得兼职验尸官的小官吏。道:“毕正义的情况似乎不容乐观,神志还是有些不清醒。”
卢师卦如实道:“下官只能保证他身体健康,但如果他不愿意开口,这我也无能为力。”
刘仁轨突然道:“我希望卢公子能够再帮我去看看。”
卢师卦点点头道:“此乃下官分内之事,下官自当从命,不过依下官之见,下官能帮到的是微乎及微。”
刘仁轨点点头,笑道:“我希望卢公子能够帮我带几句话给毕正义。”
卢师卦微微皱眉,他只是来看病的,不太想涉及到这其中的斗争。
.....
牢狱!
哐当!
“卢公子请!”
“多谢!”
虽然卢师卦性格刚烈,但是人人都对他以礼相待,这就是因为他医术高明,谁人没有一个生病的时候,即便是大理寺的官吏那对卢师卦还是非常友善的,即便卢师卦是杜正伦推荐过来的,反正卢师卦也只是一个郎中,又没有任何权力。
待卢师卦进去之后,狱卒又将门锁上,然后站在牢门前守候着。
卢师卦来到毕正义的床前,将医药箱放下,看了眼毕正义,毕正义兀自躺在床上,双目痴呆的看着上方。他先是小声喊了几声,毕正义并无应答。然后便躬身上下,开始观察毕正义的眼鼻口耳。
望闻问切第一步就是观察,那狱卒也是见惯不怪,故只是瞧了一眼,便回过头去。
卢师卦目光突然往后一瞥,然后一边观察着,一边小声说道:“毕丞,我乃受刘给事所托,将一些话转告你......以目前的证据,已经足够将你定罪,并且外面已经因为你这事闹得沸沸扬扬,陛下也是龙颜大怒,刘给事也迫于外面舆论的压力,不能再拖下去了,因此他决定如果三日内你还不招供的话,就直接将现有的证据交给陛下,到时谁也救不了你了。”
毕正义眼中闪过一抹惊惧。
卢师卦又继续道:“刘给事还让我转告你,如果你能够坦白招供,我一定会为你求情,让陛下对你网开一面。”
说完,他便坐了回去,开始为毕正义把脉,过得一会儿,便离开了。
等到他走之后,毕正义的眼睛突然快速眨了几下,皱着眉头,脸上满是惊慌之色。
......
当晚。
“丈人,大事不好了!”
柳元贞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李义府皱眉道:“怎么呢?”
柳元贞道:“方才狱中传来消息,毕正义说如果三日之内,丈人你再不帮他脱罪,他就要将丈人你供出来。”
李义府听后不禁勃然大怒道:“他敢!”
柳元贞道:“丈人,如今刘仁轨已经握有足够的证据,将毕正义给定罪,而且此案闹得朝中大臣都人人尽知,倘若将罪证递上去,陛下绝不会轻饶的,到时毕正义他必定会狡兔三窟,小婿以为他这话绝非是恐吓丈人你的,我们得赶紧想办法应对。”
李义府听得也有一些慌了,道:“可是如今我已经停职,无权再过问此事,我如何能够救得了他。”
柳元贞道:“如今看来,只能去找许敬宗帮忙了,只盼他能够说服皇后救丈人你一回。”
......
......
许府!
“三天?”
许敬宗哼了一声,“他李义府是急疯了吧,如今是证据确凿,别说三天了,就是三十天,我也救不出毕正义来啊!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如今我可也被他连累的一身是骚。”
王德俭道:“这李义府若有任何闪失,对于舅舅而言,亦非是好事,咱们还是得尽力相助啊!”
许敬宗道:“难道老夫还不够尽力么,要不是老夫在这里顶着,毕正义只怕早就招了。”
王德俭道:“舅舅,这事恐怕还得去找皇后。”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因此第二日许敬宗便去找魏国夫人,因为如今正是敏感时期,不便于跟武媚娘见面,只能找魏国夫人转话,当初王萱也是如此,长孙无忌他们都是通过王萱的母亲跟后宫采取联系,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武媚娘要想尽办法禁止柳氏入宫。
这魏国夫人立刻入宫,将此事告知了武媚娘。
武媚娘闻言,却是轻轻一叹。
魏国夫人好奇道:“女儿,你为何叹气呀,莫不是李义府没得救呢?”
“不是!母亲你别多想了!”
话虽如此,但武媚娘眉宇间兀自掩饰不住那失望之色,她的最终目的还是长孙无忌,可是不但长孙无忌没有冒头,就连关陇集团的成员都显得非常低调,完全没有参与这事的迹象,这令她非常失望。
过得一会儿,武媚娘突然朝着魏国夫人招招手,“母亲。”
魏国夫人急忙附耳过来。
武媚娘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阵子。
魏国夫人听得震惊不已,“女儿,这---这---!”
声音都极具颤抖起来。
武媚娘却只是从容一笑,道:“你就这么告诉许敬宗便是了。”语气非常平淡,甚至有一些意兴阑珊。
魏国夫人还是道:“女儿,要不你再说一遍,我---我可能没有听清楚。”
武媚娘笑道:“母亲,这只是小事而已,你犯不着紧张,你只管去告诉许敬宗就行了。”
“是---!”
魏国夫人一边抹着汗,一边点着头,但是目光还是看着武媚娘,似乎盼望武媚娘能够再叮嘱她几句。
可是武媚娘却显得有些困意,根本没有再开口的打算。
......
魏国夫人府。
“什---什么?”
许敬宗听得震惊不已,过得半响,才道:“夫---夫人,你确定皇后是这般说的。”
“不瞒你说。我当时听了,也是不敢相信,是跟皇后再三确认,这不会有错的。”魏国夫人也是谈之色变!
许敬宗忐忑不安道:“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
魏国夫人道:“皇后说这只是小事而已,让你照这办就是了。”
“小---小事。”
许敬宗一脸大汗,完全看不出“小事而已”的感觉,但是魏国夫人该说得都说了,她只是一个传话的,再谈下去,也没有意义。
可这许敬宗回到家的时候,这一身都湿透了,赶紧又找来外甥王德俭商议。
王德俭听后,表情也是许敬宗如出一辙,呆若木鸡,可过得好一会儿,他却直呼道:“妙!妙!皇后这一招真是妙啊!”
许敬宗忙道:“你此话怎讲?”
王德俭急忙在许敬宗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许敬宗听后,还是有些忐忑的看了眼王德俭。
王德俭道:“舅舅,皇后怎会将你们往火坑里面推,一定是这样。”
许敬宗皱了皱眉。
......
......
又过去一日,刘仁轨还是如往常一般,传召毕正义上来问话,但是毕正义还是痴痴呆呆,哑口不言,但同时,刘仁轨也在对其他证人进行最后的问话,并且开始梳理口供,似乎准备结案了。
“老爷,明日就是最后期限了,要是毕正义还是不肯招供,咱们该怎么办啊!”
“唉...。”
刘仁轨叹了口气,道:“毕正义是唯一跟李义府联系的人,如果他不肯招供,凭借李义府如今的势力,只怕我们也是难有所作为。不过我查过,毕正义与李义府没有什么往来,而且此人在大理寺也是勤勤恳恳,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这一回定是李义府逼迫他将人给放出去的,他犯不着去为李义府卖命,如果供出李义府来,他的罪名就要减轻许多。”
他这也是无奈之举,他的权力太小了,这案子看似不大,但是其中涉及的大臣,有几个是他能够搞定的,他现在连用刑都不敢,你一用刑,许敬宗必定会弹劾他屈打成招,又与谁谁谁结党营私,排除异己,意图陷害当朝中书令。但如果没有确实的证据,根本无法扳倒李义府。
已是四更时分,但是刘仁轨兀自是辗转反侧,根本无法入眠,明日对于此案而言,是非常关键的一日。
翻来覆去半响,他突然坐了起来,望了望天色,神色是既期待,又有些忐忑,十分矛盾。
忽闻一个脚步声,又听得一阵敲门声,“刘给事,刘给事。”
刘仁轨面色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都顾不得穿鞋,急忙忙下得床,将们打开来,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衙役,“刘给事,大事不好了,犯人毕正义在狱中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