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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北方战火纷飞,突厥数十万大军再次南下,自然引来不少人的关注,但对于杨侗,各路诸侯和世家门阀同样是好感欠奉,虽然北方的战报如流水传来,但却并没有引起太大震动,在各路诸侯和世家门阀眼中,这是一场狗咬狗的战斗,最好是双方同归于尽,倒是王世充漂亮的击退李密的入侵,为自己赢得不少喝彩。
王世充和李密已经激战了一个多月,双方的战役主要集中在金堤关一线,从一开始就展开了惨烈的拉锯战,李密军几次夺下金堤关,又几次被王世充的主将王仁则夺了回来,仅在这个重要的关口,双方已经死伤近十万人。
李密已经杀红了眼,这不仅仅是因为粮食问题,重要是他的大小将领的家眷都在洛口城,如果不夺回来,他无法向将士们交待。同时也无法向天下人交待,洛口城乃是他李密的都城,现在却连都城都丢了,还说什么资格来争夺天下?那简直是一个笑话。
此时的金堤关下,只听高昂的号角声,战鼓声振聋发聩、不绝于耳,刺鼻的血腥气息弥漫在战场每一寸土地之上。
李密军已经足足攻击了半天,投入了数万大军,然而王仁则镇宁的金堤关虽然布满了战争的痕迹,但依然稳如泰山,王仁则面色坚毅,他冷静的指挥着军队的防守,根本无视从耳边偶尔飞过的箭矢,只见在城墙根脚下,众多被砸坏焚毁的云梯、以及冲车的残骸堆积得到处都是,而满地的残肢断、四肢不全的尸体,印证了这场攻坚战惨烈。
李密已经下达了不破金堤誓不回的命令,而王仁则还有什么好说的,自然是坚守到底了。这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容不得一丝的留情。
“杀!!”
李密手持长剑高声怒吼道,尽管喊得声音嘶哑了,但依旧红着眼、撕心裂肺的狂喊。
但是他眼中的着急却也非常浓郁,天快黑了,若不能拿下金堤关,这将意味着一天的努力再次失败,众清晨至今,他已经投入了十支万人队,对金堤关进行轮番攻克,但不管怎样,始终还是没有攻破,这金堤关守将王仁则本不是什么名将,但在个月的剧烈战斗中,从最初的手忙脚乱到如今的镇定如山,成长的速度惊人,正往名将系列迈进。
如今他的防守严密无比,运转之间冷静果断,根本没给他丝毫的机会。
可以说,王仁则的存在,已经成为李密夺回洛口城,进军洛阳的最大障碍。
“嗾~~嗾~~!”
城上城下,羽箭如蝗,带着凌厉的呼啸声再次在城上城下飞舞不绝,不时就有双方的将士中箭倒下,惨叫声此起彼伏。
三十余架高高的云梯再次搭在城墙之上,王伯当将领更是赤膊上阵,满脸狠色的大喊道:“随我杀上去”
大隋士兵立刻勇猛地沿着云梯向城头攀爬,完全不惧上面落下的滚石,羽箭,爬行的速度极快。
然而经过开始的慌乱害怕后,王世充的郑军杀的双目通红,但凡有李密军爬上来之后,立刻有几名士兵凶残的扑了过去,将对方直接斩杀,战场就是最好的训练营,比任何训练都要深刻、血腥。
“给我去死”
只见王伯当终于冲上来,一手持盾,一手挥刀,一个挥斩之间,就有三,四名士兵被直接斩杀,左格右砍之间,势如猛虎一般,整个人似乎被鲜血染红了,凶神恶煞到了极点。
“休要猖狂”
狂风一卷,战甲破碎的王仁则浮现了出来,浑身散发着浓浓的寒意,挥刀狠狠劈了下去,重重的砍在了盾牌之上,巨大的响声过后,可怕的力量顿时让对方被震退几步,王仁则毫不停歇,一个冲击,直接一刀当头砍下,王伯当举刀格挡,铛的一声巨响,连人带刀给震下了城头,压倒一片攻城军。
李密见王伯当无恙,轻轻的松了口气,那是他最忠诚的大将,也是他的学生。
而王仁则看着渐渐从各个方向不断爬上了的李密军,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是稍稍训练就上战场的新兵,还有些经验不足,意志力十分薄弱,容易松懈,不过他们能够守卫接近一天的时间,这已经很不简单了,他没办法对将士们做出更多的要求,不过他知道经过战争的洗礼,这些人必将成为郑军的中流砥柱,因为城中的五万精锐之士就是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内,一步一步的从新兵蜕变而来的,明天还有两万新兵到来,然后替换掉两万名老兵,他知道叔父是让自己帮他练兵,心中虽然有所不甘,却能理解,因为在颖川、淯阳方面同样出了险情,那里无险可据,必须用精兵去坐镇。
可他也知道,不仅是自己一方在金堤关练兵,李密也同样如此,但是在兵源方面,占领广袤地域的李密却远远超过他们王家军,再这样下去,郑国的青壮非被耗尽不可。
“兄长!敌人上来了。”一旁的弟弟王虔寿、王弘烈同声提醒,金堤关不仅练兵,也在练将,王虔寿、王弘烈之前只是为非作歹、欺善怕恶的纨绔子弟,第一天到金堤关时,都吓哭、吓尿了,可一个月后的今日,他们二人对于数千数万人的生死已经麻木了,如今也有了武将的彪悍气息。
“弩兵,出”
“诺!”王弘烈突然重重的一挥手中红旗,立刻几百弩兵迅速冲上了城头,对登上的李密军,一阵急速的狂射,如此的近距离射击,让李密军无法躲避,即使是有些功夫的小校,也立刻被射成了马蜂窝。
随后弩兵退下,战兵迅速冲上城头,继续拼命防守,不是射箭,就是投石
两军又一次开始焦灼了,但郑军是防守的一方,损失并不多,而李密在这半天的时间内,已经损失了不两万之数了。
“魏王,敌军装备精锐,我军根本攻不上去,士气已经不如先前了。”王伯当满脸鲜血的跑到李密的面前,着急的喊道。
李密望着再次从城头上退下来的军队,紧紧的一握拳,厉声道:“立刻传我军令,只要攻破濮阳,一切都归弟兄们所有,他们可以为所欲为!”
“诺!!”
激烈士气最简单的方法就是金银财宝,美人权位,这是人人都想要的,随着李密的命令下发之后,李密军的攻击更加狂猛,已经完全是搏命的姿态。
更加的残酷,更加血腥攻防战再次开始了,双方士兵们完全在搏命,而这时候,王仁则已经把新兵换成了始终未动的精兵。
当接近黄昏之时,金堤关城上的‘郑’字大旗始终迎风招展,仿佛在嘲笑李密一般。
“退兵!”
李密一咬牙,十分不甘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当当当……”
鸣金响起,李密军如潮水搬的退了下来。
一天的战争,终于彻底的结束了。
王仁则也松了口气,任由李密军在城下收敛尸体,这也是惯例,攻城一方把战友的尸体收敛,这样能够避免这些为国捐躯者曝尸荒野,又能防止尸体腐烂发生瘟疫。
这是两利之事,因此,交战的敌我双方对于收尸兵,没有人主动攻击。
李密的中军大营,李密面色阴沉无比,不说今日又一次攻城失败,更让他气闷的是徐世绩昨夜偷袭,六千将士最终回来不到一千,最重要的是,徐世绩本人身负重伤,虽然努力不去往那方面想,但所有人都知道,徐世绩的生还概率委实不高。
帅帐之中,气氛压抑无比,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王伯当静静地坐在李密下首武将第一席位,眼观鼻鼻观心,对于军中的事情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单雄信等瓦岗寨的功勋之臣却个个面色阴沉,徐世绩是他们这些跟着翟让起事的人之灵魂,如今却生死不知,这让所有人心中,都压制一股难言的怒气,还有怨气。
怨谁?
怨李密强行委派,怨王伯当接应不力……
“报!”
一名小校拖着长音冲进来,向李密道:“魏王,房尚书来了……”
房尚书名叫房玄藻,是李密的谋主,同时也是大隋房玄龄的族兄,更巧合的是两人都是吏部尚书。
“发生了什么事?”李密问向小校,他心中有一种直觉,身在后方的房玄藻这么匆匆前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具体不知道,彭城紧急送来一份急讯,但好像和窦建德有关,房尚书的表情很紧张,应该是发生了大事。”
李密心中一惊,难道是窦建德攻打了自己的大后方?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关注窦建德,窦建德军曾发生过一次火拼事件,在内讧中,徐元朗被窦建德的义弟刘黑闼击杀,窦建德清除掉徐元朗的嫡系将领之后,成为夏军真正的首领,之后,又与江淮杜伏威结下了攻守同盟,如果窦建德攻打自己的后方,杜伏威很可能会腾出手干涉中原战局,如果再加上一个王世充,自己将三面受敌,自己的形势会变得危险起来。
他心中担忧,让众将回去安抚军队,自己大大帐中接见了房玄藻。
房玄藻步履匆匆来到了中军大帐前,一名亲兵立刻替他禀报,“殿下,房尚书来了!”
“请他进来!”
房玄藻主管官员任免大权,也是李密的首席军师,参与决策军国要务。
他掀起帐帘,走进大帐内,大帐内除了李密一人外,还有纳言兼户部尚书的邴元真,他坐在李密一旁,神情异常严肃。
李密背着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从步伐的紧快,看得出他内心应十分焦躁。
“参见魏王殿下!”房玄藻躬身一礼。
“先生无须多礼!请坐!”李密示意他坐下,急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房玄藻在大帐另一边坐下,和邴元真遥遥祝相对,两人的目光对望一眼,却同时避开,眼神之中都带着一丝敌意,这是文人痼疾,有文人的地方就有暗斗。
房玄藻落坐以后,拱手道:“回禀殿下,刚刚得到彭城郡守送来的紧急情报,刘黑闼率领五万大军,兵出琅邪郡,已经打下了东海郡,有入侵下邳的趋势,下邳若失,窦建德则与钟离郡的杜伏威军连成一片,对我大魏形成两面包抄的局势,加上一个王世充,我们除了一个北方,其他三个方面都是敌人。”
尽管这个消息在李密的意料之中,但当这个消息确定时,李密琮是感到了一种难以抑制的恐慌。
王世充的奸诈告诉他,王世充极有可能会和窦建德、杜伏威结盟来对付自己,因为中原的各个势力之中,历来是以他为首,给予其他人太大的压力,弱者结盟对付强者,自古皆然。
他李密强吗?
不强,一点都不强,完全是外强中干。
因为他的魏军源自瓦岗,而瓦岗是各个势力的综合体,四十多万大军山头林立,每个势力都有自己的打算,他看似很强大,实际却是千疮百孔,也正因为各个派系各有保存自己实力的打算,才导致他打了一个多月下来却毫无寸功;反观王世充,他的军队虽然少他四倍之多,但人家上下一心、同心同德,越打越强。如果后方有失,自己的军队就会变得一片混乱,被王世充逐个击破。
焦急和担忧使李密心中混乱,千头万绪,他不知自己该从哪里着手了。
房玄藻神情严峻的叹了口气,“殿下应该早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吧?”
李密点头道:“我想到了,但我心里很乱,不知该何着手,琮请先生教我。”
房玄藻瞥了一眼邴元真,微微一笑:“不知邴尚书有何想法?”
邴元真冷冷一笑,向李密拱手道:“殿下,我认为我们应该和杨侗谈谈。”
李密听后,为之一愣,疑惑道:“为何要与杨侗谈?”
邴元真道:“从种种迹象来看,杨侗不愿过早插手中原战局,所以他现在的主要对手是关中李渊。王世充能坚持到现在,完全是得了杨侗在战马、武备和粮食上的支持!杨侗为人重利,只要我们开出的价码比王世充高,并立下盟约,那么杨侗就会中止对王世充的支持,转而去对付李渊。”
“邴尚书,隋唐是有和解协议的,他们会按照你的安排打吗?”房玄藻嘲讽道。
“我没说在关中打,唐军大举南下,听说李恭孝已经在淅阳击溃了牛粲十万大军,向来与李渊不合的杨侗会袖手旁观、坐观李渊壮大吗?我们去和杨侗谈判,可以给他提供过境便利,让隋军过境去支援朱粲。”
房玄藻哈哈一笑,眼中嘲讽之意更加浓厚了,“既然邴尚书不知道奚族是怎么死的?那告诉你,那就是假道灭虢。”
邴元真怒道:“你这是迂腐之见!”
“好了!”
李密揉了揉发胀的脑门,制止了他们无意义的争斗,十分不悦地对房玄藻道:“现在形势紧急,我想听一听先生之策。”
他也知道邴元真的设想一点都不靠谱,杨侗想对付李渊非常简单,只需从关内的会宁、平凉、弘化、延安以及并州的河东出兵关中即可,哪用得着这么麻烦啊?如果杨侗孤军深入的绕过自己和王世充的地盘去南方打,那杨侗得有多愚蠢啊?
房玄藻前来路上,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他望着李密,缓缓的说道:“我的对策其实很简单,近跟王世充和解,北联隋朝,分化隋郑之间的合作……东击窦建德、南打杜伏威,建立一个稳固的大后方!从而现实以黄河防御杨侗、以长江防御南方诸侯、以襄阳防御唐军的战略目的,完全这一步以后,再回过头来全力对付王世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