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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忖片刻,吴端再次回到卧室,一边往证物袋里装东西,一边道:“那……把衣服和假发带回局里,还有这些化妆品,统统拿物证科检验把。
如果真是吴亦彦的东西,大概率能提取到他的DNA样本。”
“嗯。”闫思弦答应着,又去翻门口的鞋柜,“还缺了鞋子,拿什么搭配这些衣服呢?”
“在这儿。”吴端示意闫思弦来卧室看,“这儿有一双高跟鞋,我一开始没留意,以为是跟他同居的女人留下的。”
那是一双明亮到显得艳俗的红色高跟鞋,像两朵锋利的花,鞋跟和鞋尖很细,鞋跟上还镶着细碎的钻。
是挑人的款式,若主人气质好,搭配好,这双鞋绝对是加分项,可若是主人无法驾驭它,那就是村花同款,要多土有多土。
“是不是有点小?我的意思是……吴亦彦看起来有180,这鞋多大的?38?还是39?他穿得下?”吴端问道。
闫思弦也拿不准,只道:“一起带回局里吧,看他本人怎么说。”
“好。”
闫思弦又问道:“电脑上有什么发现吗?”
“没什么特别的,一些游戏而已,我准备把电脑也带回市局,让笑笑……”
说着,他掀开了笔记本的盖子,并用冯笑香拷在他U盘里的软件,自动破解了密码。
“而已?”电脑刚一启动,闫思弦便颇感兴趣地凑了上去。
“怎么?”
“桌面背景啊大哥!你真没看到?!”
“啊?”
吴端这才注意到,桌面背景是一个妹子的照片。
照片上的姑娘穿着小洋装,瞪着无辜的大眼睛。虽然修图过度了,但还是能看出一些吴亦彦的影子。
乍看之下,吴端并没有特别留意桌面背景,只当是个小网红。
“咳咳……我大意了,这纯粹是……灯下黑。”吴端为自己的疏忽感到不好意思。
闫思弦倒没顾上讽刺他,拉开衣柜门,“啧”了一声,“这就是你说的连衣裙?”
吴端耸肩,“不是吗?”
还真是,这反问让闫思弦无话可说。
“怎么了?”吴端追问。
闫思弦无奈地解释道:“这不是普通的连衣裙,而是……嗯……通俗点说,就是萝莉装,你也可以理解为小洋装。”
“我知道,就是一种……网上的穿衣风格。”吴端一时间也不清楚该怎么形容自己脑海中零散的信息。
“差不多吧。”闫思弦觉得,有些事跟直男解释不通。
吴端自己分析道:“所以说,吴亦彦喜欢的不仅仅是女装,而是这种萝莉风格的女装。”
“嗯。”
“这人还真是……分裂。”吴端道:“一边身体力行地教男人如何欺骗妹子,一边自己还扮成妹子……反正我是没法理解。
你是心理学专业的,分析分析呗。”
“或许是长期与被害人接触,受到了某种情绪影响——喜爱或厌恶。”
吴端发誓,他认真听了每个字,并尝试理解。失败了。
闫思弦解释道:“或许是喜欢女性被爱折磨憔悴不堪的样子,自己也装扮成那样……”
闫思弦紧盯着电脑桌面背景图片,似乎想通过照片里人的眼神和小动作,看出他当时的想法。
“……又或许,那些被害女性令他不喜,他讨厌面对心爱之人时卸下盔甲和防御,变得柔弱、粘人、需要陪伴的女性。
因此产生了‘示范欲’,既然无法得到喜欢的那种,索性自己变成想要的样子,从中获取一种假想的优越感,并在折磨她人时获得双重的快感。”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吴端决定赶紧翻过这篇。
“你让我分析的嘛,啥证据都没有,我也只能……硬分析。”闫思弦道。
“理解理解,继续搜吧。”
“好。”
这次,闫思弦细致检查了吴亦彦的衣柜,发现除了萝莉装,还有一些零碎的布料配饰,多是蕾丝网纱款式,绑在手腕或脚腕,用以与衣服搭配。
看来,吴亦彦心里真住着个二次元少女。
不多时,吴端又有了发现。
“哎你来看一下,欠条诶。”
见闫思弦走来,吴端将一个笔记本递给他。
笔记空空如也,什么都没写,其内夹着三张欠条,内容均是吴亦彦欠了别人的钱。
两张三万,一张一万。
“看来钱已经还上了,欠条才能拿回来。”吴端道:“放款人是个叫王博昌的……王博昌?”
“认识?”闫思弦问道。
“这货又干起老本行了。”吴端道:“我在下面派出所实习的时候,他因为暴力讨债,被拘留处理过。”
闫思弦将借条装进证物袋,“抽空跟王博昌聊聊?”
“肯定要聊……我估计啊,大概率是赌债,王博昌以前就是在棋牌室放债的。
要真是那样,黄赌毒,吴亦彦占了两样。赌博出贼性,奸情出人命,你说这人能摊上什么好事儿?自杀没死成就该烧高香。”
毕竟是一室一厅的房子,屋内东西有限,两人花了一个多小时,便将屋子搜了个底朝天。
“咱们等一会儿吧,下班时间过后左邻右舍应该会陆续回来,跟他们聊聊。”
恐怕聊不出什么,这种年轻人居多的高档公寓,邻里关系往往很淡漠。
这话闫思弦没说出来,他知道,不让吴端把走访的事儿顺便干了,他怕是得惦记一晚上。
“那走访完就下班回家。”
“好。”
“先找个地儿吃饭去。”
“好。”
两人选了小区附近的一家麦当劳,用吴端的话来说,好久没吃垃圾食品了,他要放纵一下。
闫思弦将巨无霸汉堡递给他,并故意逗他道:“谁天天喊着减肥来着?”
“就是,也不知道是谁!”吴端理直气壮。
待吃完了大半个汉堡,吴端才停止感慨垃圾食品的美味,重新将精神集中在案件上。
“小闫,你看啊,这次搜索虽然有不少收获,但我怎么感觉这些收获有点太……外围了。
咱们的目标是找出可能要挟吴亦彦跳楼的人,却没有任何能指向那个人的线索,我都有点怀疑,那个人真的存在吗?”
“别急啊,我这儿已经启动了B计划,不过……占用了一些人力,跟你打声招呼。”
“什么B计划?”
“还不知道有没有效,等有个大致结果了再细说吧。”闫思弦岔开话题道:“你够不够吃?再来个鸡腿鸡翅啥的?”
“到底什么计划?”问完,吴端又道:“你还吃啥不?蛋挞?我记得你还挺喜欢甜食。”
“对对对,我来个蛋挞,”闫思弦脚底抹油地冲到前台,又点了一轮餐。
吃饱喝足,两人又在麦当劳坐了一会儿,直到华灯初上,才返回了吴亦彦的住处。
站在楼下向上望去,没几家亮灯的。
吴端道:“快过年了,白领们都加班呢?”
闫思弦道:“也有可能是提前放假回家了。”
“走吧,能走访几家算几家,过两天估计人更少。”两人进电梯时,吴端还在感慨:“这案子难啊,正好赶在年关。”
闫思弦宽慰他道:“好在并没有真的出人命,案子早两天破迟两天破,影响倒不大。”
连续拜访了两户人家,均没什么收获,直到第三家,是吴亦彦楼下的住户。一名女白领。
女白领刚下班,换了居家服,宽松舒适的衣服与脸上精致的妆容发生碰撞,给人一种违和感。
闫思弦亮了一下警官证,率先开口道:“请问……”
女白领看到闫思弦,先是露出了疑惑的神色,接着有些激动地打断了闫思弦。
“诶诶诶?也太像了吧!哇呀呀!我能跟你拍张照吗?警官,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长得特别像闫思弦。”
她并没有仔细看警官证,否则除了长相,她还会感慨连名字都一样。
反正,根据惯性思维,她大概不会往“闫少爷去当警察了”这个方向考虑。
“……你知道闫思弦是谁吗?闫氏应该听说过吧?就是闫氏的太子爷,哎呦我的天,我们圈子里的全知道……”
什么圈子?
吴端有点好奇,闫思弦却是习以为常。
他的日常便是被套近乎的人划进各种各样的圈子。
闫思弦一脸腼腆地拒绝了姑娘合照的要求,装得有模有样,就连吴端都要以为他是个清纯小警员了。
“倒是有人说过长得像,”闫思弦挠着头,“我可没他那么财大气粗,我就一小警察。”
吴端在一旁疯狂吐槽:自个儿夸自个儿,臭不要脸!
闫思弦又将问题兜了回来:“请问你跟楼下的住户熟吗?”
“楼下?”
“就是他。”闫思弦亮出了吴亦彦的照片。
“他啊……怎么了吗?”
“你认得他?”闫思弦眼睛里燃起了希望。
“就电梯里遇见过几次。”
“除了电梯偶遇,还有别的接触吗?”吴端问道。
姑娘连连摇头,“能有什么接触啊?”
她又转向了闫思弦,满眼都是“哎呀真的好像啊这颜简直就是复制了闫少爷嘛”的意思。
闫思弦顺势问道:“那你们说过话吗?”
“就……见面了打个招呼而已。”姑娘偏着头想了想,“都是他主动打招呼的。
哦对了,双十一那阵子,我有一天收了十几个快递,拿得有点费劲,他帮我拿了点,送到我门口,就告辞了,感觉……挺有风度的一个人……他怎么了啊?”
“没什么,就是例行询问。”
显然,这说辞并不能满足姑娘的好奇心,她已经开始了各种猜测。
“警官你可别吓我,我平时就一个人在这儿住,楼下不是死人了吧?那我可不敢住了,您就当做好事,跟我说说吧,我心里直发慌啊……”
说着话,她还伸手拽了拽闫思弦的袖子,撒娇一般。
闫思弦低头揉了下鼻子,顺便不动声色地甩开了姑娘拽着他的手。
“你放心在这儿住着,我保证,不是你想的那样,这里没有发生过任何可怕的事。”
姑娘还想伸手,闫思弦做了个制止的手势,并义正言辞道:“你相信我的保证就好,其它的不方便透露。”
姑娘的手已经举到胸前,只好又收回一点,两根食指不断对碰着,看起来有点可爱。
闫思弦继续道:“那他有没有带过什么人回来住?”
对这个问题,闫思弦是不抱希望的,毕竟双方不过点头之交。
没想到,那姑娘却点点头,认真道:“应该……有吧。”
“哦?”
“就是有一回,外卖送错了,他点的饭送我这儿来了。”姑娘道:“是两份哦,而且其中一份是麻辣烫——那东西只有妹子才会喜欢吃?反正,我认识的人里,没一个男的喜欢吃麻辣烫的,好像他们都觉得那东西吃不饱。这应该能说明他家有妹子——至少是留宿了吧?
关键是时间啊,送错饭那天是个周末的晌午,早午餐时间,我也刚睡醒正准备订饭呢。是不是说明两个人在他家过夜,睡到自然醒,然后一起订外卖吃的呢?”
说完这一系列推论,姑娘冲闫思弦眨了眨眼睛,邀功一般。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仿佛在说“快点夸我快点夸我我是不是天下第一聪明?哇哈哈哈……”
不过,要说这信息多么有用,也算不上,毕竟吴亦彦生活混乱,他带姑娘回家过夜,好像也说明不了什么。
接下来的询问便没什么收获了。
两人告辞时,姑娘大着胆子问闫思弦要微信,被闫思弦以“工作期间不方便”为由,义正言辞地拒绝。待对方关了门,两人往电梯间走的时候,吴端终于不用忍笑了。
他做握话筒状,对闫思弦道:“工作期间偶遇迷妹,而且好像很……奔放啊,闫总有什么感受?。”
“妹子有直白表达喜好的权利。”闫思弦目不斜视,回答得一本正经,“小场面,我已经习惯了。”
吴端:“呸!臭美!”
闫思弦:“吴队承认吧,你就是羡慕。”
又走访了几家,却再也问不出什么了,就像闫思弦最初所想的那样,这里的居民关系淡漠,有的即便看了照片,都不知道照片上的就是邻居。
算起来,还要感谢闫思弦的小迷妹性格奔放,联想丰富,大概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对一切人和事物抱有好奇吧。
两人又去物业调取了小区监控,回到家时已经过了10点,吴端坐在副驾驶位置,大概是不小心喝了凉风,开始打嗝,中途闫思弦停车给他买了一杯热饮,却还是止不住打嗝。
“憋口气试试?”闫思弦建议道。
“不行,憋了几次了,不管用。”
“去医院。”说话间闫思弦就要让车子掉头。
“别,哪儿就得去医院了,浪费医疗资源啊,回家,一会儿就好。”吴端伸手作势要抓方向盘。
“好好好。”闫思弦怕他真抓上来,出什么危险。
吴端当然没有真抓,反倒嘴角挂上了一抹计谋得逞的笑意。
回到家,吴端可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家里有人,给他来了个措手不及。
闫思弦刚一开门,就有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迎了出来。
那妇人拥抱了闫思弦一下,口中不断叨念着:“熊孩子,多久不回家了,过年也不知道回去看看,一点不让人省心,当警察就那么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