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送琴

末果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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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杏死了的心,突然抽了根嫩芽,脸上又浮起笑意,抬头看对面的他,他却静看着玫果,不知在想什么。

    “玫姑娘,你眼睛不方便,我能经常过来帮你吗?”

    玫果咬唇轻笑,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是他的地方,他说可以就可以。”瑾睿的性子,冷面冷心,她不是没见识过,可不敢私自给他自作主张。

    风将她一缕发束吹拂到唇边,不肯离去。

    瑾睿一直凝视着她没曾转开眼,下识意的伸了手拈起她唇边秀发,别到她耳后,冰冷的手指碰触到她的面颊,二人均是一愣。

    银杏眸色沉了沉,这么亲亲我我做给谁看么?

    “他不说话的,只要玫姑娘答应,我便当他允许了。”几个月练下来的厚脸皮功,绝对不是盖的。

    玫果觉得有些好笑,他们之间的纠葛,她不好多说,瑾睿虽与自己有着夫妻名份,但却是自由身,这些私人的事,该他自己去决定。

    瑾睿冷冰冰的转头看向银杏,“你该走了。”

    银杏不愿走,又不敢违逆他,撅着嘴站起来,“玫姑娘,我先回去了,明儿,再来看你。”

    玫果笑着点头,“好。”

    银杏还指望玫果客气的留她一留,那她便可以顺着风又再呆会儿,结果她竟答应得这么爽快,嘴撅的更高,磨磨蹭蹭的走了。

    玫果听她离开,才转头问瑾睿,“你对银杏的弟弟做什么?”

    瑾睿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又自调配药物,“只不过是些软骨散,如果你腹中孩儿保不住,或者他落日之前不来给你磕头,这辈子也别再指望能自己走出家门。”

    “你……”玫果心里猛的一跳,那小孩的行为的确可恶,早上情形,如果他来晚一步,自己真就死在那塘中,“他虽然可恶,但终是个孩子,他家人可以慢慢教。”

    等了会儿,却不见他回答,只道是他也认同自己的话,哪知他冷冰冰的声音飘来,“我象他这般大的时候,都娶了你了,如果他家人当真教得好他,就做不出这等事。”

    玫果沉默了,教育这件事,的确是个学问,刚才虽然见村长还算得上会处事的人,但并不一定就会教孩子。

    这一天下来,玫果念着腹中的孩子,没了死心,白天一直有些事做着,倒也没什么心思去想以前的事。

    到了夜里,静了下来,瑾睿也不知去了哪里,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是难以入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了倦意,刚睡着,便反复的梦见弈风和末凡决斗的事,秀眉锁紧,泪流满面。

    瑾睿推门进来,放下手中刚采回的药草,这药草甚是奇异,只有月明之时,才会从土里冒出,太阳出来,便又自钻入土中,而这草药的汁却是治眼病的极好药引。

    渡到床边,看着玫果在睡梦中,满面的泪痛,也锁紧了眉头,她白天里的谈笑风生全是强装出来的,只怕这才是她真正的心境。

    轻握她的脉搏,由于情绪过激,脉相极不平稳,如此下去,于她,于腹中的孩儿都极为不利。

    起身打开衣柜,捧出自离了弈园便没再弹过的七弦琴,揭开琴外紧紧包覆着的锦布,坐到竹榻上,琴平放膝上,修长的手指轻拨,行云流水般,低低的琴声自他指尖流泄。

    琴声极轻极柔,却没惊醒,稍有动静便会惊醒的玫果。

    玫果梦中远远听到那熟悉的琴声,波澜起伏的情绪慢慢平静,眼前的拼杀打斗瞬间消失,一切静了下来,只有那远远的如歌如泣的琴声。

    止了哭,扭紧的眉头慢慢放松。

    瑾睿过了许久,才停下弹奏,琴弦轻颤,余声在夜空中慢慢回旋,消逝。

    他静望了对面熟睡的玫果良久,将琴轻轻放在她枕边,才转身去里间清洗。

    玫果一觉醒来,四处寂静一片,屋中只的他轻缓均匀的呼吸,未名的心安,翻了个身,面朝他呼吸声传来的方向,手臂搭在了一物上,发出‘叮’的一声响,吓了一跳,伸手摸过去,仅存的一点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坐起身,紧张得深吸了几口气,才颤着手去摸那琴。

    瑾睿在她触碰到琴弦时便已转醒,转过脸,半眯着朦胧睡眼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在烛光下,因为兴奋和紧张而泛了红。

    玫果听见对面的呼吸声有所变化,压低声音,试着问,“吵醒你了吗?”

    瑾睿本不欲答,见她紧张兮兮的望向他,抿了抿唇,“无防。”

    玫果手指轻轻抚过琴身,想起他不喜别人动他的琴,又缩了手回来,“这琴。”她不知这琴怎么会飞到自己枕边。

    “送你。”瑾睿转回脸,又自合上了眼。

    玫果的脑子里被搅成了一锅浆糊,过去,仅因为她听了他弹这琴,便毁了琴弦……过去她将琴捧着给他,他便将这琴生生的摔了……而刚才,他居然说,送她……

    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等了半晌,不再听见他有任何动静,试着伸了手指轻勾了勾琴弦,轻脆的琴声在屋里传开。

    又静静听了一会儿,对面的人仍然没有动静,并没阻止她,又勾了勾琴弦,再次停下,静听对面人的动静,她怕万一他会反感,那这琴只怕又有难了。

    瑾睿睁开眼,侧脸睨视着她小心翼翼的样子,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两下,看来以前真是伤了她的心了。

    从竹榻上飘身而起,衣襟飘舞,轻飘飘的直接落在她身边坐下,双臂环过她瘦弱的身子,握了她的两只小手放到琴弦上。

    玫果心跳加速,转过头,微仰起脸,淡淡的竹香随着他的发丝拂过她的面颊,“真的可以?”

    瑾睿转过脸静看着咫前的娇容,心间也荡过一丝波澜,“这琴送你。”

    看着她眼里慢慢漾开一抹笑意,与白天那强装出来的笑全然不同,然见她一动不动,心脏渐渐缩紧,竟怕她不肯受。

    直到玫果转过脸,玉指在琴弦上轻动,才长松了口气。

    不料她弹得竟是他离开弈园时所弹的那个曲子,凝视着她唇边轻含笑意的侧脸,再也不能移开视线,心里的那丝波澜越漾越远,她居然将这曲子练就得如此纯熟。

    玫果弹到兴致处,不时转头冲他微笑,他静看着她,不知自己眼里的冰霜早已融化,唇边不知何时,也含着浅笑。

    闻着她身上淡淡的幽香,身体微微前靠,轻贴着她后背,双臂仍环在她身体两侧,修长清瘦的手指按向两头琴弦为她伴奏。

    玫果从没试过一把琴两个人弹,不知竟可以这般合作法,琴音丝毫不乱,曲音更加丰富饱满,在寂静中久久萦绕,流转不息。

    琴乐中,玫果再也无暇去思索其他,只有琴,只有乐,这样的感觉真的久违了。

    一曲终了,二人谁也不肯收回搭在琴弦上的手,这么静静的坐了良久,玫果才幽幽的长吁了口气,“瑾睿,谢谢你。”

    瑾睿慢慢垂下眼睑,又再慢慢打开,什么也没说,默默的下了床,开门出去了。

    玫果轻抚琴弦,她眼前虽然漆黑一片,但在心里的远处却亮起了一盏灯。

    将琴仍然放到枕边,自行摸到里间洗濑,瑾睿依在门边静看,即使她打倒了盆中的水,或者跌落了水瓢,看着她在地上摸索,也不助她,直到她按章就序的做完这一切,他崩紧的唇角才渐渐放松。

    玫果想进厨房帮手,却被他拦下,玫果知道自己现在对黑暗的适应能力有限,也不勉强,省得给他添更多的麻烦。

    早饭后,便有许多村民前来求诊

    他没请伙计,望诊,开方,配药全是他自己一手处理,一上午下来,全无空闲。

    玫果这时方知,原来他平时会是如此忙碌。

    过了午时,人群散去,他才得以松闲。

    玫果递了软巾给他,“这些日子你每日都是如此忙碌?”

    瑾睿接过软巾拭手,“嗯,不过从今日起,下午不再出诊。”

    “为什么?”玫果到药柜前,将那所有的小抽屉,一个个打开,伸手摸里面的药物,凑到鼻边细闻,有没有味道的,便问明是何物,一一记下。

    “今天开始,给你治眼。”瑾睿曲着一条腿,坐在蒲垫上,背靠着墙,看着玫果翻箱倒柜的折腾,“每日会有一个时辰会很痛,你可忍得?”

    玫果偏头望向他,“你认为我可忍得?”

    瑾睿眼前闪过她自扎针引产的情境,只怕没有什么是这小女人忍不下的,“那就这么定了。”

    起身去厨房做饭。

    玫果也不跟着去,仍翻弄那些药物。

    半个时辰后,一阵菜香从厨房飘出,玫果吸了吸鼻子,咬唇轻笑,没想到他这样的人,做菜手艺竟然极好。

    饭后,银杏果然准时出现,见院子里不象往常一样病患满堂,十分奇怪,看了看正在捯药的瑾睿,“今天没人来看病吗?”

    玫果在里面听到她的声音,停下手。

    等了半天,没等到瑾睿回应,笑着摇了摇头,这姑娘想在留在他身边,只怕还得加倍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