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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眉山,善觉寺,夕阳斜照。
往来的游客和香客还算不少,但没有人打破后面的宁静。周东飞漫步走了进去,仿佛无意的游山玩水。
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尼正拿着一把扫帚,轻轻扫去落在地面上的零零散散的落叶。现在这天气,落叶其实并不多。这年轻女尼仿佛只是在完成一个程序化的动作,问的并不是结果。周东飞看得出,她的心境很沉寂,近乎死寂。
年纪轻轻的当尼姑,而且是哀莫大于心死的小尼姑。周东飞哪怕没见到过龙易紫,但也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
周东飞没有说话,只是陡然间释放出一股不善的气息。到了他这个境界的人物,哪怕平时再随和,只要刻意释放杀机的话,同样会让人感觉明显。龙易紫拿着扫帚的手轻轻一抖,骇然看了看眼前这个年轻的游客。
这时候,一处小阁子里传出一道声音:“这两天贵客可真多。”
周东飞哈哈一乐,笑着迈步走了过去,但也惊讶那人的养气功夫。不说话的时候,竟然让周东飞感觉不到她的存在。或许周东飞刻意这么做的话,她也未必能发觉周东飞。但这已经说明,大家的境界都已经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晚辈周东飞前来拜见慧觉法师。”
小阁子里没有出声,但也没有阻止周东飞迈步进去。身后的龙易紫浑身一个寒颤,想不到这“凶名昭著”的天妖竟然追到了这里。但看周东飞对自己的神色态度,似乎没有追拿的意思,有点怪。
昨天晚上才落发为尼,龙易紫的心态现在还没有适应自己新的身份。
而周东飞一脚迈进那小阁子里,便觉得眼前有些昏暗。没有灯光,外头并不刺眼的太阳只通过小小的窗口,吝啬地投射进来一些光线。正中央的位置,盘坐着一个看不出具体年岁的女尼。看容貌像是四十出头儿,看眼角的纹路像五十来岁,看一身古井不波的沉稳气度又仿佛是六七十岁的老人。
这女尼手中轻轻握住一个一尺长的铁质小槌,面前一个比寻常木鱼大一些的“铁鱼”,却没有敲击。“你是‘他’那个传承衣钵的小弟子?”
周东飞笑了笑,在这老巫婆级别的女尼身边席地而坐,连蒲团都没有,只有两尺距离。这样的一个距离,已经严重触犯了一个高手玄之又玄的“领域”。但女尼没有动声色,任凭周东飞坐在自己身边。因为她在周东飞身上没有感觉到任何恶意,而且周东飞坐下的同时,将一个小物件平放在了铁质木鱼旁边——狼牙。
看到这个成名已久、但罕有人见到过的短刃,女尼似乎却看到了一个极其熟悉的人,只不过没有去触碰。周东飞也只是从她那偶尔闪烁一下神采的眸子里,才看到了她这点异常。牛人就是牛人,即便心情明明受到了波动,但气息和心境却已经纹丝不动,仿佛一个原始森林中平静了百年的湖水。这样的感觉,周东飞在师父老妖怪的身上才能感觉到。与之相反的是,老妖怪给人的是一种大山般的沉稳气度,厚重。
“晚辈周东飞,是老家伙的第三个弟子。昨天我二师兄说了,您似乎只见带着狼牙的人。”周东飞咧嘴笑道,“不过不瞒您说,这狼牙是晚辈趁醉打赌,从老家伙手里赌赢的,嘿。”
“他要是不想给你,就是抢也抢不来,更别说赌。”慧觉法师没有在这个无足轻重的问题上停留思路,而是自顾自的说道,“他还没死?”
“没呢。晚辈也觉得奇怪,一个老棺材瓤子,怎么比一个打不死的小强还命硬。扑腾了半个世纪,也风光了好几十年,老天爷楞是不收了他,嘿。”
“祸害遗千年,或许还早呢。”慧觉法师此时说话似乎有了些俗人的味道,甚至对周东飞的话仿佛产生了同感。她前面这句挺对周东飞的胃口,后面一句却有点淡淡的疼,“所以,我看你比他更命硬、更能扑腾。”
“前辈,咱咋觉得你对老家伙很有一点怨气?”周东飞也不隐晦,明目张胆,胆大包天,“是不是皈依佛门之前,你们俩有啥感情矛盾?老家伙最不靠谱儿,这一点晚辈是清楚的。”
当着一位佛法高深之人说这样的话,太该揍了。但一个境界沉稳的人,不会被周东飞这几句话挑动心弦。似乎在说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慧觉法师道:“不是他不靠谱儿,而是这大千世界不靠谱儿。身不由己的事情,谁都避不开遭遇几次。当初对着青灯古佛想了那么几年,也就想通了这个道理。”
“唉,感情账背着最辛苦。辛苦!辛苦!”某妖孽说着,肆无忌惮地在慧觉法师后背上捶了捶,有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味道。而且,人家可是一个出家人,而且是个尼姑。
慧觉法师本可以一槌子将这货轰个灰头土脸、外焦里嫩,但没有那么做,只是拿着那铁槌在木鱼上一敲,登时响起一声直指人心的声响。“铛!”周东飞心头一震,眼睛一眨,那双本该砍掉之后褪了毛用盐水卤制的咸猪手也随之停了下来。
“罪过!罪过!”周东飞稍微老实了点,笑盈盈的收回了手。
“你们这一门,都是这样的性子,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慧觉法师说,“不过顽劣之中也有真性情,虽然妖孽却又坦坦荡荡。或许这也是你们人丁不旺,但个个却能出乎其类、拔乎其萃的缘由所在吧。”
真高见哟!周东飞小小的拍了个马匹,也等于对自己有了一个肯定。而且他还在琢磨,这老巫婆怎么看得这么准?特别是那个“愈演愈烈”的评判,简直太他娘的正确了。比如那小畜生韩复,就明摆着比周东飞当年更加妖气。那可是一个把亲妈往师父怀里推的猛货,至少周东飞小时候没这么玩儿过。当然,某妖孽自幼父母双亡,也不具备那个条件。
“不过月盈则亏、物极必反,事情到了一个顶端,也就算是到了尽头。你这妖孽到了极致,只怕再也难有寸进了。”慧觉法师话锋一转,说,“所以要懂得适可而止,相互调和。”
这事儿可就大了,周东飞支着耳朵仔细听,生怕漏过了一个字。他本来经过了这段日子的感悟,通过对世俗生活的体会,也似乎隐隐约约摸到了一个瓶颈门槛,却始终迈不过去。当然他还年轻,假以时日早晚应该有“悟”的一天。但是若能得到过来人的点拨,或许这个时间就短了很多。
看着周东飞仔细的听、认真的悟,慧觉法师反倒不再说话了。就在周东飞有点诧异的时候,老巫婆忽然举起手中的铁槌,猛然砸落。只听“铛”的一声,火花闪烁。蹭的一下,一个细小的物件激飞出去,在周东飞的眼中闪烁出一道不起眼的光芒。但就是这个光芒,似乎在周东飞的心头划出一道前所未有的亮彩!
心境之中那团似乎一直淤塞之物,竟然如同拨云见日一般,露出了一道闪亮的缝隙!
周东飞诧然垂首,看到铁木鱼旁边的“狼牙”,竟然被那小铁槌击断!前头一寸左右的刃尖,已经随着刚才那道亮光飞射了出去!
狼牙,罕有的坚固之物,早年沪海滩某位大师所造。竟然在小小铁槌的一击之下,刃尖折断!
这样的一个手劲儿,绝对恐怖。当然,假如这狼牙还在周东飞手中,让周东飞那股子阴劲灌透其中,那么慧觉法师也未必能将之击断。不过既便如此,也足以骇人听闻了。
但是对于周东飞震动最大的,却不是这个手劲儿,而是折断之后的狼牙。本来就短短的狼牙,此刻更短了一分,模样也难看了一些。但是周东飞看在眼里,心灵却似乎受到晨钟暮鼓般的强烈冲击。
刚才慧觉法师就说要“适可而止、相互调和”,这句话指的是心境。所谓的适可而止,无非是有些事情不要极端;相互调和,又有些刚柔相济的味道。周东飞正琢磨着呢,狼牙就断了刃。断了刃的狼牙,也就去了锋芒!
锋芒毕露最易折哟。这个道理谁都懂,但不在合适的场合、合适的时间,没有直击人心的点拨,也就不可能产生击碎心障的力道。就好像世人都知道悲伤和喜悦是什么感受,但没有值得喜悦或悲伤的事物出现,谁能做到平白无故的大喜大悲?
如今慧觉法师先是以言语浸润、提起一线苗头,而后以折断周东飞师承相传的狼牙为手段,一下子给他带来了个强烈的心理冲击。
周东飞一刹那间想通了很多的东西。刚才心头那一线亮光,似乎以一种疯狂的速度蔓延,最终使得整个心境一片空明。
一法通,万法通。
佛家说这是“机缘”,道家说这是“道”。而放在练家子身上,就是“悟”。
玄而又玄的东西,被周东飞抓到了一点尾巴,于是就来了个大通透、大空明。
周东飞拾起地上那没了尖刃的狼牙,单手一晃就收了起来。随后长身而起,对着慧觉法师躬身说:“多谢法师。晚辈真想知道,法师如此境界究竟是何方神圣,和那老家伙是什么关系。”
“其实你本可以喊我师娘,但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周东飞双腿一软,险些晕过去。
师娘……好可怕的称呼。
别说是周东飞,即便是四十多岁的大师兄张天鼎,也不知道世间还有个“师娘”。
当然,这一切肯定都是真的。以慧觉法师的恐怖实力,以及她出家人的身份,犯不着自己给自己贴上那样一个标签。
此时周东飞也暗自骇然:这是这两口子分开了,若是依旧在一起,以他们两个的恐怖实力,还有别人的活路么。哪怕强如卫疯子,要是遇到了这一对超级逆天的两口子,也得被轰成渣。因为周东飞能判断出,“师娘”的实力和老妖怪差不到哪里去,几乎是半斤八两的格局。这一点,他这个亲传弟子最有发言权。
“那,现在还能喊您师娘吗?”周东飞问了一句,看到慧觉法师手中的铁槌一顿,这货当即退后一步讪讪笑道,“开玩笑,开个玩笑,嘿。”
慧觉法师已经能够做到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待自己的过去。所以她能不必掩饰地说,她曾经的身份是周东飞的师娘。心中放得下,才说明她真的已经和过去彻底割裂了。若真的是遮遮掩掩不敢提及,那才真的是有所牵挂。
但要是周东飞现在还这么问,等于是对“现在的慧觉法师”的轻薄。现在的她,身份只有一个——名叫慧觉的女尼。所以,慧觉法师没有允许他继续胡闹,而他也当即嘴上留德,恰到好处。
“点拨你不是因为‘情分’,是‘缘分’,懂么?”慧觉法师淡然说,语音依旧如不起波澜的湖水。
或者说,慧觉法师点拨周东飞,点拨老妖怪这个继承衣钵的亲传弟子,只是为了了断一桩心思。所以她没有跟程青虎说太多,却单独提点了一下周东飞。这是一种缘法,周东飞自然明白,于是这货点了点头。
慧觉法师看了看小阁子之外,龙易紫——也就是现在的“辟尘女尼”已经收起了扫帚,似乎在静静得朝阁子里凝视。于是慧觉法师说道:“龙易紫,也就是现在的辟尘,她生母是我早年的俗家弟子,一个居士。有这么一层缘,我便收留了她。你走吧,以后也不来打扰我的清修。”
这是下了逐客令了。但是,周东飞心中的问题太多了啊!
老妖怪当初和“师娘”为啥分开了?
为什么几十年来,老妖怪闭口不谈这个女人?
这个“师娘”出家前究竟是什么身份,怎么会如此的彪悍?
问题太多太多,某妖孽胸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但是,慧觉法师却已经敲起了木鱼,蠹蠹之声不紧不慢,节奏永远不变。
周东飞知道,休想再让慧觉法师开口说一句话了。于是他恭敬的弯身施礼,而后退出小阁子。可刚刚退出阁子外,他又双膝跪下,轻轻地磕了一个头。
施礼,是拜别慧觉法师;磕头,是拜别“师娘”。不一样的礼数,不一样的敬拜对象。
磕头之时,慧觉法师的木鱼声稍稍停顿了半拍。而后,那节奏再也不会改变。
周东飞转身,也不再看慧觉法师。而路过怔怔出神的龙易紫,也就是辟尘小法师身边的时候,这货笑盈盈的伸出手,在她光溜溜的脑门儿上摸了摸,说了声“妙”,而后便大笑着走开。
太他妈妖孽了!
很显然,这货的心情不错。心境陡然间开朗,出奇的畅快。多日来压抑在心头的一丝淤塞,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且在他这个级数的人物,心境的堪破就意味着修为实力的提升,就像当初阴妍那句“姐悟了”一般。
回想当时,周东飞面对病中的秦缺,尚且是勉强成了平手之局。而现在他有信心,哪怕是面对着巅峰状态的秦缺,也绝不会有什么劣势。
真想会一会“刀魔”卫疯子哟!某个不知死活的妖孽暗自琢磨着。
而就在周东飞摸了摸辟尘的脑袋,大笑离去之后,小阁子里的慧觉法师却摇了摇头,自言自语——“本以为一番点拨,就能改了他的妖孽之气。想不到心境突破之后,妖孽之气更盛,依旧不到大圆满之处啊。潜力之深,实属罕见。待到真正破了最后一线,岂非又是一个张镜湖?”
人的资质不同,上限也就千差万别。资质愚钝的,哪怕到了大圆满的境界,实力也未必追的上白家林。而资质高深至极的,或许已经达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却依旧还有潜力可挖。前者芸芸众生极其普遍,譬如寻常习武之人;后者鹤立鸡群一骑绝尘,如周东飞。
出了善觉寺,周东飞轻快的下山。路上想了好久,终于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接电话的是个年轻人,听声音不到二十岁。对方似乎异常的惊喜,在电话那边喊到:“三师叔!”
“嗯,最近你小子怎么样?有没有再偷看小玉那丫头洗澡?没有再三更半夜往王寡妇家大门上砸土坷垃吧?”周东飞笑道。
“瞧师叔您说的,那不是小时候的事嘛,而且多半是您老人家教我的,嘿。”那个青年笑了笑,说,“听二师叔说过,您现在挺逍遥的。啥时候师爷爷放我出去,我去找您,还是跟着您过快活日子去。您不在,我都快憋死了。”
这个青年名叫“天意”,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当初老妖怪看中了这小子的资质,但已经不再授徒,便让他挂在了张天鼎的名下,算是一个徒孙。如今三个徒弟都在外头,就留下了这个张天意在身边伺候着。
不过年亲人总是不安分,总想着到外头闯荡闯荡。当初周东飞在的时候还好,没事儿带着他撵鸡砸狗、祸害四邻,倒也悠哉游哉。如今就剩下了他一个,当然闷了。
周东飞笑了笑,说:“行。以前带着你偷看大姑娘洗澡,现在你要是来了,师叔让大姑娘陪你洗澡都行,只要老家伙放你的行。”
“嘿,嘿嘿……”
“德行,还知道害羞了!!”按照周东飞的理解,这简直就是一个大好青年走上了歪路。
不过令他放心的是,张天意没有让他失望。那小犊子傻笑了几声之后,说:“不是。我是想问问,您回头给我找几个陪我的。”
“扯淡的玩意儿,小小年纪不知道爱惜身体!”周东飞笑骂,“少啰嗦,把电话给你师爷爷。”
不一会儿,一道熟悉的咳嗽声响了一下,周东飞听到了手机易主的声音。顿了顿,神神秘秘地笑道:“老家伙,我见到师娘了。连这事儿都瞒着我……别说,师娘她老人家很赞呐,早年间肯定是江湖第一美人儿。真可惜了,一朵鲜花插在那啥啥上啦……我说你真是个老败家子儿,师娘那么超赞的人物,你咋就让她走了。还有,你那宝贝狼牙被师娘敲断了,可不怪咱。要是心疼,你自己去找师娘理论去。”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最终送出一个字——“滚!”
“还是那臭脾气,小心火气太大,早晚提前气死你这把老骨头。”
“小畜生。”老妖怪冷哼一声,终于说了句想说的话,“什么时候滚回来,给老子抬棺材?”
“你都没死,老子急吼吼赶回去哭哪门子丧。”
“混账玩意儿!”老妖怪挂了电话。
周东飞会心一笑,闷乐。
对着师父自称“老子”,这可是某妖孽的专利。张天鼎不敢,就连大大咧咧的程青虎都不敢。当然,某妖孽为此没少挨板子,但他依旧喊得起兴。
不过现在想想,似乎韩复那小畜生也学会了这个。慧觉法师说“愈演愈烈”,真是一语中的。虽然周东飞没少敲打了那小畜生,但小畜生却始终不改,好了伤疤忘了疼这句话放在这小子身上最贴切。
一想到韩复这小畜生,周东飞嘴角莫名的浮现出一丝笑意。虽然打归打,骂归骂,但他真的越来越喜欢这小子。由此也可以看出,老妖怪对他也是类似的情感。
想到了这个小畜生,周东飞忽然意识到,这小子要考初三了。而韩寒儿那小丫头,更是到了考高中的时间。于是当即又拨了个电话,直接就问:“小子,最近学习成绩怎么样?还有你姐呢。”
“还行,前几天有个测验,全班第三。为了这成绩,都把老子给累死了。”韩复笑道,“我姐自然依旧一骑绝尘,拉风得不得了。师父,您咋就不问问我妈和我二妈?”
“滚蛋!”周东飞骂了句,不过对这小子的学习成绩还是相当满意的。一个曾经考试从不过四十分的废柴,能在全市最好的学习考进全班前三,实属难得。“功夫练得怎么样了,没有偷懒吧。”
“没。师父我告诉你一件事。”韩复神秘兮兮地笑道,“昨天和于飞叔打架,老子把他撂趴下了。当然,他是有些粗心大意了,太小瞧您的天才徒弟了。爽啊,爽,嘿!师父,您说等本弟子到了你这把老掉牙的年纪,会不会是天下第一好汉?”
真是个变态小畜生。周东飞琢磨了一下,自己当年这个年纪的时候,顶多也就是这个水准。
“少得瑟,得意忘形最要命。”周东飞说。
“知道啦,啰嗦!”小畜生教训起了师父,随即又问,“你和我婶儿的婚期快到了,可把她忙坏了,你也不知道心疼,真有陈世美的潜质哟。我婶儿正忙着张罗结婚用的东西呢,刚才梦莎师娘和小宁师娘陪着她去大采购,芸芸师娘也没少忙活。您和梅师娘、菩萨师娘啥时候回来?别没心没肺的在外头快活,小心我婶儿抽你。”
一连串的“师娘”,能把人整疯喽。
周东飞恨恨然挂了电话,但心里头却还真得当成一回事。毕竟是结婚哟,可不是小事。而且周东飞一直在想,要是他这个地下世界的顶级大枭,和公安部的正厅级官员来了一个如此亲密无间的“官匪勾结”,究竟会在地下世界引发何等的轰动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