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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的心顿时变得很惆怅,十万火令军,都是人命啊。
他是火令军的统帅,总不能说送火令军去送死,但是皇太后已经下了命令,就算独孤蓁救出义父,这一仗也是在所难免的。
对于长孙渐离是太子的人,他也总算明白,为什么如今京中防卫都是琪亲王的人,太子殿下也敢留在京中。
看来,无论是琪亲王还会皇太后,都已经大势已去,可悲的是,她们自己却不知道,还以为自己信心满满可以与太子抗衡,甚至,把太子逐出京城。
“怎么了?”长孙渐离见他神色不好,以为他担心太子殿下不能救出淮安候,便宽慰道:“淮安候那边你不需要担心,殿下一定会救出他的。”
苏青看着长孙渐离,问道:“长孙统领,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如今是太子殿下的人,如果有一天,太子殿下要你做一些违背道义的事情,你遵旨照办吗?”
长孙渐离道:“我既然跟了太子殿下,自然就信得过他的为人,但凡违背道义的事情,他不会无端端让我去做。”“这个很难说,现在他还是太子,要收买人心,等以后登基为帝,会做出什么事情还不一定呢?”苏青晦涩地说,他其实也不愿意冷君阳会变成这样一个人,但是,之前的皇太后是何等的明白事理?如今还
不是一样固执是非不分。
长孙渐离侧头想了一下,然后笑着说:“眼前的事情都没办好,想以后做什么?”
“我只说假如,”苏青颓然地耸肩,“是的,眼前的事情都没办好,想以后做什么?”
说完,他摇着头走了。
长孙渐离看着他的背影,招手唤来一人,“去告诉六月,想个办法从他嘴里套话出来。”
那人一直潜伏在暗中,是望乡阁的人,六月派此人在长孙渐离身边跟着,让长孙渐离调遣。
“统领,他不都说了吗?”那人奇怪地问,“您怀疑他还有保留?”
“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有所保留,此人忠肝义胆,也分得清是非黑白,我不想他走错一步。”长孙道。
“明白了。”那人身形一闪,倏然消失。
长孙渐离纵然见过他施展轻功好几次,但是每一次都会目瞪口呆,踏雪无痕的轻功,果然厉害。
苏青径直去找阿蓁,并且把皇太后的懿旨给了阿蓁,阿蓁看了之后,笑笑道:“要我去救淮安候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苏青一怔,“难道让火令军退兵还不算让步吗?”
“火令军退不退,我不关心,”阿蓁坐下来,神定气闲地看着他,“你是火令军的将军,你知道火令军的斤。”
“那不知道三当家要什么条件?”苏青只得问道。
阿蓁看着他,道:“你去告诉皇太后,要她亲自出面,说先帝的遗旨是假的。”
“这……”苏青迟疑了一下,“只怕不能答应,您这不是让皇太后自打嘴巴?那样她在群臣心中,哪里还有威信?”
“皇太后是女中豪杰,聪敏机智,她会知道如何摆平此事而又不连累自己的名声。”阿蓁含笑道。
苏青沉默了一下,道:“三当家容卑职去问问。”
“我可以等,不过,请苏将军去告知皇太后,淮安候情况不好,让她尽快做决定。”阿蓁道。
苏青听得此言,神色一变,“三当家此言何解?”
阿蓁看着他道:“有探子回报,淮安候病发,高相国为了让他止痛,给他服用了五石散,苏将军知道,五石散虽然有止痛的功效,但是会让人上瘾并且损害五脏六腑,淮安候早有旧症在身,经不起折腾。”
苏青心系义父,不由得怒骂道:“高老匹夫若落在我手中,我定必把他碎尸万段。”
“将军若是担心淮安候,还是尽早去问问你老主子的意思吧。”阿蓁淡淡地道。
苏青看着她,有些微愠地问道:“敢问三当家,既然三当家有心去打听淮安候的消息,难道就不曾想过救他出来吗?我相信三当家若有心,一定可以救出他,看在他是逍阳王爷生父的份上,三当家不如……”阿蓁没等他把话说完便打断了他,“不如救他?平白无故的,我为什么要救他?逍遥王爷是我什么人?我不做亏本的生意,如今,我可不是什么县主,不是朝廷的人不受朝廷俸禄自然就不听朝廷或者皇家驱
使,如今我是漕帮的三当家,漕帮是做生意的帮派,没有利益的生意,我不做,你只管把我的原话回了皇太后就是,该如何做,皇太后自会斟酌。”
苏青听她把话说得这么绝,便知道没有回旋的余地。
只是,他知道以皇太后的性子,绝对不肯轻易改口。
离开漕帮,他惆怅莫名,忽然想起,这独孤蓁可以救淮安候,那太子殿下也可以救的,不妨去求求太子殿下,毕竟,有撤兵的命令在,太子殿下大概也不愿意浪费兵力去应付火令军。
就算火令军再不济,可人数众多,应付十万火令军还是去高相国府中救淮安候,相信太子殿下自有计较。
因东宫被下令封闭,太子冷君阳回京之后,只能住在原先住的太子府邸。
苏青运气不错,来到太子府,先被侍卫拦下,但是刚好柳风从府外回来,见到了他,并且答应带他进去见太子。
一段时间没见太子殿下,苏青第一眼看到他的感觉,就仿佛看到一个陌生人。
他穿着一身黑色绣飞鹰锦缎,腰间盘金玉腰带,坐在正厅的红木太师椅上,神情冷淡。
往日的太子殿下,一向是不苟言笑,但是,神情之间,总有些隐忍忧郁,可如今,隐忍没了,忧郁没了,一股子皇者的气派显露了出来。
见到这个情况,想到皇太后说的回马枪,只觉得是白白牺牲将士的生命。
因为,一个没有自信的皇者,不会有这副神情,太子已经胜券在握。
苏青直言了来意,冷君阳半句话都不多,只问道:“你可曾去见过阿蓁了?”
“回殿下的话,见过了。”苏青道。
“她怎么说就怎么办,去吧。”冷君阳道。
苏青跪前一步,“殿下也知道皇太后的性情,要她朝令夕改,只怕是不可能的。”
“那是她的事情。”冷君阳淡淡地道。
有侍卫进来,拱手道:“殿下,平南王来了,在书房候着您。”“嗯,本宫这就过去!”冷君阳站起来,睨了苏青一眼,“你跟了本宫一段日子,大是大非,你是分得清的,火令军是什么货色,作为将军的你,心里很明白,要保住那十万将士的性命,是你这个做将军的去
考虑而不是本宫,所以,不要得寸进尺。”
说完,他大步而去。
苏青无奈地摇头,他何尝不知道保住火令军是他的职责,不是他要得寸进尺,只是皇太后还没认清楚现实。
没有办法之下,他只得离开太子府,再次入宫,还得要劳烦长孙渐离一次。
皇太后听到独孤蓁的要求,气得面容发青,冷冷地道:“哀家也不是非求着她不可的。”
苏青看她依旧固执,心头不由得着急,说话也大声了点,“皇太后,独孤蓁还有一句话要臣转告您,她说,淮安候病了,高相国并没有给他请大夫,只是给他用五石散止痛。”
皇太后冷笑一声,“不过是危言耸听。”
“不,”苏青叹息一声:“皇太后或许不知道,义父病了许久了,每日都要服药,之前大夫说过,熬不过一年,算起来,如今是发病的时候了。”
皇太后一拍而起,怒道:“他病了?什么病?你竟然一直都没跟哀家说?”
“义父一直都不许任何人说他的病情,至于是什么病,请了很多大夫都查不出病因,只是病发的时候,会痛得四肢抽搐,甚至用头撞墙,想来,这种痛楚是难以忍受的。”
皇太后听得心都搅碎了,她跌坐在椅子上,手微微颤抖,“这个病,几年了?”
她记得,父亲也曾有过一种奇怪的病,这种病在发作的时候,没有其他症状,就只是痛,她曾经看见父亲在痛极难当的时候,拔剑自尽。
最后,也是服用五石散止痛,只可惜,服用五石散不到一年,人就没了。
莫非,这种是遗传病?只是,子昊与他是兄弟,却没有发作过这种病。
“独孤蓁有没有说过,”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她能否治淮安候的病?”
“不曾,”苏青听她这样问,便知道有转机,遂连忙道:“但是,相信没有什么病症是可以难倒鬼医的,怕只怕病情一再拖延,失去了医治的最好时机。”
“告诉她,”皇太后静静地说:“哀家同意她的要求。”
“是,”苏青大喜过望,“那臣马上出宫去。”
皇太后灰黄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苏青,“哀家走错了一步,错在不该弃用独孤蓁这颗棋子。”
苏青心头一颤,想也不想地道:“其实,有些人,是可以真心对待的,不一定要当她是棋子。”
皇太后没说话,闭上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苏青没打扰她,轻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