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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蓁知道,任何人跟他说,冷君阳是他的儿子,他都不会相信。
他是个很固执的人,只相信自己的判断。他如今虽然承认有对不起旌德,但是他始终认为,旌德背叛了他。
所以,在这个时候他对旌德的感情,是极爱,也是极恨。在这种情况之下,任何人说任何话,他都不会听的进去。
阿蓁只希望能快点找到龙女,救出旌德皇后,救了墨冬,把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就离开这里。
这个地方,让她很是厌倦。
曾经她爱过这个地方,因为她爱上了一个男人。
可现在,这里已经没有值得她留恋的东西了。
在正月十五漕帮晚宴,楚君怜也当众宣布了婚事,婚期定在五月初八。
还有四个月,筹办婚事。
对一个大型的婚礼来说,时间也不算十分充裕。
毒门云飘飘在离开漕帮的时候,特意找了楚君怜,跟他说她没有认错人,当日墨冬真的出现过,无论是在紫艳峰还是在悬崖边,她都看到过墨冬的身影。
这不得不让楚君怜深思起来。
想起墨冬那日被烫红的手,他心里就有些愧疚,前思后想,在正月十八那日,也就是距离墨冬烫伤那天过了三天,他来到独孤府中。
借口是来找阿蓁的,但是却带来了一些药材。
阿蓁知道他的来意,只是他期期艾艾地不说,她也不点明,只是命人沏茶上来,与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刚好青青过来,一脸忧愁地跟阿蓁说:“三当家,墨冬姑娘又不愿意喝药,也不愿意上药,这可怎么好?她的手背都溃烂了。”
楚君怜啊了一声,霍然起身,“不肯用药?这是为何啊?”阿蓁蹙眉,墨冬大概是已经心灰意冷了,自从那日梁汉文为她上过药之后,之后便一直不愿意上药,也不愿意喝药,她的体质已经很差,一点烫伤,就让她发了一场高烧,只是,她除了喝水之外,连进食
都不愿意了。
阿蓁知道,她如今已经是一心求死。
或许,她后悔,不该强争这一年。强求得来的,多数不如意。
青青叹息一声,回答了楚君怜的问话,“她说只是小伤,不碍事,休息几日就好了,不必上药,不必喝药这么麻烦。”
“这怎么可以?你不是说她手背都溃烂了吗?”楚君怜微愠道。
“可不是?之前起了水泡,水泡戳烂了之后,现在红红黑黑的一片,瞧着就恐怖。”青青说。
楚君怜听得此言,心中一紧,急忙对青青说:“你快领我去看看她。”
“梁汉文不是在那边吗?”阿蓁问道,站起来拉了楚君怜一下,她不知道墨冬愿不愿意见他,墨冬的情绪很差,见了他若被他刺激一下,只怕更加的消极了。“是的,在那边劝说着呢,但是,说到最后,梁少侠说不吃就不吃了,心里舒坦就好。”青青的表情显得很无语,本来阿蓁是让梁少侠去陪墨冬姑娘的,想让他跟墨冬说说话,劝说她吃药,谁知道劝到最后
,反而是墨冬姑娘反过来劝服了梁少侠。
阿蓁蹙眉,“这逗逼。”
“我去看看。”楚君怜挣开阿蓁的手,拉着青青的手臂便往外走,“青青带我去。”
阿蓁见他执意要去,只得跟了上去。
墨冬的院子,坐在在大宅的西边角,很是清静,加上阿蓁下了命令,不许任何人里打扰,所以,一般情况下,没有下人敢来这里。
之前独孤宣见过墨冬一面,惊为天人,总是想过来串门子,被阿蓁呵责过一次之后便愤愤地走了,从此不敢再来。
昨夜下过一场雪,院子里银装素裹,地上的雪也没有扫掉,楚君怜进门就蹙眉对青青说:“你怎么伺候人的?这雪也不扫了去,一会儿墨冬姑娘出来滑了可怎么办?”
青青说:“怎不扫?想扫来着,只是墨冬姑娘说地上有点雪才像冬日,不给扫。”
楚君怜道:“她倒是个怪性子,只是,也挺有情趣的。”
阿蓁听得此言,挑了挑眉,却没说话。
楚君怜看过去,只见梁汉文扶着墨冬坐在廊前的围栏上,墨冬的背靠着圆柱,披着一件银狐披风,长发只用绢带系住,松松散散,雅致中带着几分慵懒。
梁汉文不知道与她说了什么,她笑了起来,像一朵阴暗之地倏然开放的花朵,如此明媚亮眼,仿佛心头所有的烦恼,都因她这一朵笑容而消失。
似乎感觉到有人进来,她抬起头,眸光如明水,能看到有光芒在流动,但是,也只是那么一瞬间,她的笑容凝固在唇边,消失得这样的快,他竟觉得有片刻的失落。
墨冬站了起来,笑容又扬了起来,只是却不如之前那样真诚,多少带着客套的性质,“是二爷来了?”
她拖曳着长裙,裙裾扫过有些雪花的廊前石阶一步步走下来,风吹得她鬓边的秀发飞了起来。
她的皮肤,依旧是那样不健康的苍白,近乎透明的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如果不是她的眼睛睁开,如果不是她正在呼吸,他几乎以为眼前的只是一具尸体。
“是的,我来看看你。”楚君怜屏住呼吸地说,语气不敢重,她看起来那么的虚弱,仿佛语气重一定,都能让她站立不稳。
他的眼睛看下去,她的手藏在宽大的衣袖中,并不能看见烫伤的伤口。
他伸手,执起她的手腕,袖子从她手背滑去,露出那斑驳狰狞的伤口,她有些无措,下意识地挣扎,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是他手劲用了力,如今的她又怎挣脱得了?
他倒抽一口凉气,方才还以为青青夸大,故意说的严重些,但是现在看来,青青说的还是青了。
她的整个手背,红黑一大片,伤口渗水,边沿结了脓,已经变得暗黄色了。
他有些恼怒地瞪着她,“你怎么就这么不爱惜自己?”
墨冬没有看他,眼光落在他的手上,轻声道:“过几日就会好,二爷不必内疚,这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确实是我弄的,我该负责任。”楚君怜放开她的手,回头看着阿蓁,“给她开了药吗?”
“开了!”阿蓁瞧了瞧墨冬,“你又没喝,是不是?”
墨冬笑了笑,“不用喝,过几日就好了。”
“青青,再去熬药。”楚君怜听了墨冬的话,又瞥了她一眼回头吩咐青青。
“不,”墨冬连忙喊住青青,“药还在里面,我喝了里面的药就行了。”
青青摇头,“不行,那是今日早上的,都凉透了。”
“无妨,凉和热都一样。”墨冬怕麻烦到人,连忙便转身进去,“我这就去喝。”
楚君怜下意识地伸手拉住她,墨冬脚下踉跄,一个不稳便撞入了他怀中。楚君怜只觉得怀中一软,心头一荡,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愫缠绕上了心头,他失神地看着怀中的她,她仓皇得仿佛受惊的小兔子,连忙用手抵住他的胸口,满脸歉意地道:“对不住,对不住,没撞到您吧?
”
楚君怜轻轻叹息一声,扶着她的手臂,对青青说:“去吧,进去熬药。”
青青点头转身而去。
阿蓁对梁汉文打了个眼色,梁汉文犹豫了一下,默然退了下来,与阿蓁一同走了出去。
出了院子,梁汉文担忧地问阿蓁,“就留下他们两人,不怕吗?那楚君怜什么都不知道,一会儿说错了话,伤了墨冬怎么办?”
“墨冬没有我们想得那么软弱。”阿蓁见墨冬看到楚君怜的模样,便明白不管楚君怜带给她的是伤害也好,是痛苦也好,她是心甘情愿的,她觉得值得。
“阿蓁,”梁汉文认真地看着阿蓁,“你跟我说,你有把握找到龙女吗?”
这个问题,让阿蓁很是惆怅,“不知道,之前还能知道方位,但是现在,却连方位都不知道了。”
“怎么说?”梁汉文大吃一惊。
阿蓁走上凉亭,苦恼地说:“我之前用命盘已经找到她所在的方位,但是却没有具体的位置,当时想着,用十天半月应该能找到她,只是这两日再度起命盘,却连方位都没了。”
梁汉文坐下来,“那怎么办呢?找不到龙女,就救不出旌德皇后也救不了墨冬了。”
阿蓁表示也很惆怅,事到如今,其实还有最后一个方法能找到龙女,那就是去地府一趟。但是,她因杀了那么多的勾魂铁蛇,地府大概也记恨上了她,虽然说最后地府也犯了错,可地府犯错,自有二郎神或者龙女惩罚,龙女大概是不会出面了,因为她断了地府的桥,二郎神一旦插手此事,将
秉公办理,所以地府未必会给她这个面子告知她龙女的下落。
“我们要找一个有分量的人去跟地府沟通,地府一定知道龙女的下落,但是阎君不会告诉我。”阿蓁说。
“找有分量的人?冷君阳可以吗?他好歹是当今的太子爷呢。”
阿蓁苦笑,“原本是可以的,到底他是未来的帝王,阎君多少会给点面子,不过,上次杀勾魂铁蛇全是为了他,阎君不会买他的账。”梁汉文托腮,“总不能叫皇帝去地府吧?皇帝也不会同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