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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葬礼上,姜医生还把他曾经准备的嫁衣拿给了我。厚重的往事就这样倏然而过,镌刻在生命中的痕迹却已经没有办法磨灭。我这一辈子,欠下祝华坤不少,同样也欠下了钟期昀的。如果不傻钟期昀重新出现,也许某一天,我就真的嫁给钟期昀了,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样的生活。
当顾队长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觉得他也像是放下了什么东西一样,带着一点释然。
都过去了。
我就这么由钟期昀蓦然想到祝华坤身上去了,忽然想起我这次特意约见顾队长的目的。
我纠结着怎么开口,好一会儿才说道:“顾队长,三爷做这么多事情,自然有他的错处,也有他应该偿还的冤孽。可是旁人,跟着他讨生活的,很多事情,虽然做得是不对,但并非他们自己的意愿,可否给予通融?”
“你说的是那几个保镖吧?”顾队长明白我的话,“凌裕祥很狡猾,他太清楚哪些事情该交待,哪些事情抵死不认,所以审问起来很麻烦。我们一直留着那几个保镖迟迟不放人,一方面是为了随时问话,从保镖方面来搜集证据。另一方面是因为有些事情,即使他们只是受人指使,按照法律,也必须要承担一定的连带责任。”
我一听这话就有点着急,承担连带责任?龙三爷身边的保镖好像大致也有些分工,祝华坤好像是防守型的保镖,平时的任务多半是以防守为主,那种受龙三爷指使主动出击的任务应该比较少,所以要真说起连带责任,他应该负的比较少。
我问道:“那祝华坤是个什么情况,能不能早点把他放出来?你也知道,我比较信任他,没有他在这里给我帮忙,很多事情我做起来都棘手。”
“他那里有点麻烦。”顾队长说道:“我知道你一向都很信任他,事情出了以后,我就打过招呼,本来想把他先放出来的,但是……上头忽然下来一份文件,翻了他的案底。他在凌家倒没有太多把柄可抓,但是他早年是孟老虎的手下,留下了一些卷宗。”
“可孟老虎的案子当时并没有牵连到他,他离开孟老虎有好几年了……”
“我知道。但上面传下来的,是一份视频资料,我们查到他当年涉嫌故意伤害、故意杀人,鉴于事发当时他未成年,可以酌情从轻发落,但肯定是需要负刑事责任的……”
视频资料。我顿时想到上次曹功亮的那个U盘。当时那两个U盘都被我销毁了,但是视频这种东西,复制起来简直不能太容易,看来曹功亮那里果然还有备份。当初他是以让我带曹怡敏出国为交换条件,把东西交给我,可最终曹怡敏还是没能顺利离开,甚至还遭受了程公子的二次报复。
程公子当时很嚣张,就这么当着曹功亮的面叫人侮辱了曹怡敏,让她的精神再次受到了极大的创伤。这件事,曹功亮心里一定是非常气愤的,只不过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找到机会报复。这一次程公子受伤昏迷,凌家同时遭受重创,剩我独力支撑,估计曹功亮笃定程霖不会给我多大的助力,所以从我这边开始下手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只得继续问道:“还能想想办法吗?”
顾队长说道:“我跟凌家虽然有点恩怨,但我知道,你跟我一样是受害者。现在我也想明白了,我觉得不应该牵扯到太多无辜的人。苏先生是个好人,但国有国法,如此铁证如山,他之前所做过的事情,即使到现在已经知错认错,最多也只能从轻发落而已。犯罪的时候他尚未成年,按说量刑是没有死刑的。如果你想帮忙,可以给他请一个律师,好好辩护一下,应该还有回旋的余地。”
听他的意思,就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算是辩护,应该也是按照从轻发落来辩护,想做无罪辩护是有点难度的。他一个刑警队长,在公安部门的能力也有限,我知道跟他求情也没有用处,只好点点头,“谢谢你。”
看样子,曹功亮现在又开始蹦跶上了,还得想个办法给他解决一下。
约完了顾队长,我索性都没离开茶楼,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曹功亮。
曹功亮架子不小,吭哧了半天才同意过来。他这个厅长最近当得挺舒坦,程家和凌家都出了事,他好隔岸观火,幸灾乐祸。
所以当我打电话给他的时候,我估计他心里相当清楚我是为了什么事来找他。趁着现在程霖不大乐意管我的事,龙三爷身陷囹圄,好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出一口气。
我喝到第三壶茶,曹功亮才不徐不疾地出现在我面前。我连座位都没挪动一下,直接看他坐到了顾队长刚才坐过的位置,“曹厅长,好久不见。”
若说同顾队长见面多多少少还带着一点朋友之间见面聊天的性质,跟曹功亮见面就纯属拼气场拼心机的时候了。从他进来,拉开椅子坐下的那一瞬间开始,我就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压力逼迫着我,使我不得不正襟危坐,严阵以待。
曹功亮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一段时间不见,孟小姐越发的有本事了。”
我面前放着一包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然后递给他。他摆摆手示意不用,我便熟稔地点了烟,优雅地吐了个烟圈儿,冲他笑笑,“曹厅长的本事才是不容小觑,时机选得正好,瞧着程家和凌家只得靠我们妇道人家撑着,就开始发力。”
我说得很刻薄,曹功亮的脸色变了变,冷哼一声,“孟小姐不用说得那么无辜,当初程彦欺负我曹家的时候,你不是没看见。正所谓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愿赌服输,何必现在说这种话?”
我轻嗤道:“曹厅长,当初你和程公子的恩怨,是你们的恩怨,彼时我并没有跟他结婚,所以我也不会追究曹怡敏在我们之间做过什么离间。你们之间的恩怨,其实跟我没有什么关系。再往后,说起来,是你胁迫我在先,而我也按你的要求去做了,我没有义务保证她的东西不弄丢,也没有义务保证她在任何情况下都能顺利出境。你把这些都怪到我头上,不守约定把视频资料留了底,现在更是直接交出去,不知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曹功亮瞪着我,他眉毛很浓,天生就有一种威压,“有父债子偿,有夫债妻偿。当初你没有嫁给他,但现在你已经嫁给他了,你的东西不就是他的?我不找你,那找谁?”
我跟他耍无赖打太极:“我是和程彦结婚,不是嫁给他。他跟你之间的恩怨恐怕还得继续算,说他欠了债,曹厅长可不要趁着他不在随意的狮子大开口。”
“我曹功亮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现在走的是法律途径,没有挟私报复。视频录下来的证据不是我自己胡编乱造的,犯了错,难道不该接受刑罚?”
“要帮他跟曹厅长把账算明白也不是不可以,既然曹厅长坚持走法律途径,那么咱们也可以来聊聊法律的。”我淡淡一笑,掸了一下烟灰,“当初顾局长出事的时候,幕后黑手恐怕不是孟老虎一个人吧,不知道曹厅长当时在这其中是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说出这话我纯属是在装大尾巴狼。我并不知道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不过是那一次从偷听曹怡敏的话里听出了一点端倪来,被我借题发挥,故意以此来试探他。曹功亮能在罗县稳坐刑警队长一职数十年,想必跟孟老虎他们是多多少少有些勾结的。对于孟老虎过去做过的事情我知道得不多,但是我毕竟在孟老虎身边生活了十几年,曹功亮怎么会知道我到底对孟老虎了解多少,所以我这么一说,玩的就是兵不厌诈。
果然,曹功亮的眉头都拧了起来,脸上的肌肉抖了几下,沉声问道:“你究竟都知道些什么!”
我用几个指甲修得尖尖的手指不恭不敬地玩着打火机,“曹厅长不会以为,在孟老虎身边养了十几年的女孩子,就是一只一无所知的小羊羔吧?”
在那十几年里,我还真差不多是一无所知。但环境逼迫着我迅速成长,在这短短的六年时间里,我经历了比平常人更多的艰难险阻,也成长得比一般人都要快那么一点点。所以曹功亮此时也有点拿不定,我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虚虚实实,我一直强迫自己笑容满面地看着他,不放过他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曹功亮终于被我看得开始心虚,嘴上仍旧不承认,“我能扮演什么角色?别以为这世上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当戏子!”
但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我撇撇嘴,“我是个演电影给观众看的戏子,就算演得不真,也不过就是个娱乐。曹厅长演的可是脖子挂在裤腰带上的戏,谁知道万一演得不好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