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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文军还象当年商林县长时那样走路虎虎生风,步伐快得让秘书在后面一路小跑才跟得上,远远见到白钰放声大笑,发自内心的喜悦和开心。
紧握白钰的手,歉意道:“原计划今晚咱俩开怀畅饮,自打调到双江还没有敞开怀喝过,可下午临时接到通知钟组部考察组要来,晚上只能陪你一小会儿赶紧过去陪客。”
“没事没事,钟组部领导必须陪好,”白钰深知这当儿考察组出现的重要性,“考察主题是什么?”
“进去聊。”
缪文军做了个手势,两人来到白钰所住的商务房会客间——蓝朵已做过细致的检查确保没窃听等设备,她和秘书守在走廊;蓝依则陪双胞胎去游泳。
两个人相对而坐,中间则是氤氲腾腾的小茶炉,恍然间回到十多年前的桦南小院落,沸腾着浓浓糯米香气的茶,透着洒脱、漫不经心的随意布置,两位即将远赴毕遵——一位担任市委书记,一位担任县委书记,就着茶畅谈布局规划,也就在那时一个左右毕遵几十年发展大计的两江工程既成雏形!
——桦南小院里那个没露面的居家女子,白钰掌握的消息是也随缪文军来了双江,他的结发妻子倒一直留在通榆。公开身份是照顾生活起居的管家,在他的层面倒也没多大问题。
时至今日,一位执掌双江省长大权,一位位居市委书记,肩负份量更重、责任更大的担子。
“对省领导德廉勤绩能的常规考察,可以说是走过场但必须高度重视,起码要表现出高度重视的态度……听说你在湎泷先下手为强,把岭南都家搞得挺被动?”落座后缪文军笑着问道。
在老领导面前白钰不玩虚的,道:“岭南都家一心护短湎泷港屠家,私心作祟哪里正得起来?”
“你就这样玩,都家总有纸包不住火的时候,前提要注意安全,”缪文军指指他严肃地说,“前几天传来的消息可让我吓得不轻,那晚两颗安眠药都压不住,躺在床辗转反侧想万一小白出了意外怎么得了,怎么得了!”
真情流露,白钰眼眶有些泛湿,道:“让老领导牵挂了,我……我还是没学到老领导稳如泰山的功夫,时不时掉链子。”
“你呀跟我虚伪啥,哈哈哈哈!”缪文军笑道,“不能不承认你一路走得很艰难,三分天意七分人为,此乃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之兆,我认为是好事!走得顺象庄骥东后来怎么样?以前我完全蒙在鼓里,直到省长层面才知道京都高层在有意识培养和锻炼接班梯队,这是一个体系化的、漫长的、大浪淘沙式的淘汰过程,很残酷,也很激烈,但最终受益的是党和国家!”
“是吗?老领导能不能说说具体例子?”
“顺坝县委书记快满两年了,我考虑他任期间过于四平八稳没有突出成绩但声望尚可,准备将他调到人事相对复杂的地方考察其组织协调能力,如果发展经济手段乏善可陈,组织协调工作也一般般,这种领导基本就靠边站了。不料有人私下提醒说别乱动他,他属于钟组部培养梯队的,稳就是仕途进步最好的法宝!我才恍然大悟,不过后来还是寻了个短处打发到那个县,因为实在看不惯为了提拔而提拔的干部!”
“去年评上全国百位优秀县委书记吧?”白钰问道。
缪文军点点头:“跟尹冬梅、齐晓晓一批受奖,但水平能力比她俩差远了!而你这批,我所了解并认识的还有两位,楼遥和周洲。”
白钰并不掩饰对他俩的熟悉,沉声道:“楼遥是卫君胜侄子;周洲好像……好像……”
“不是好像,确有其事!”缪文军道,“这种关系有个致命隐患就是见不得光,因此明月执掌钟纪委后尽管权势熏天,沿海系为狙击她入常照样敢于下毒手,把周洲整得死去活来,她却不便也不敢施以援手;反倒是楼遥生活作风出问题后,卫君胜就大模大样放风谁为难小楼就是为难我,吓阻了不少领导。无论如何,经此挫折后他俩仕途都有了污点,正绩再好后劲也没那么足,高看一线的仍是你小白,还有晋西俞晨杰、西北陆锴和朝明岑哲奕,正好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白钰苦笑:“老领导,我并不乐见成为众矢之的,黑暗森林理论同样适用于培养体系。”
“坏事,但也是好事,”缪文军道,“暗里的对手多了,但台面的对手少了。你在驼子岭失踪遇袭,庄楫石等省领导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天向京都汇报七八回,为何?众所周知钟组部有意对你培养重用,谁胆敢从中阻挠就要戴上嫉贤妒能帽子,所以场面上要收敛规矩很多。”
“最近庄楫石频频释发善意,老领导觉得背后有何玄机?”白钰趁机讨教道。
缪文军慢慢喝茶,沉思良久道:“在这一带工作久了,我对沿海系、黄海系知之甚深,而庄楫石属于相对偏远的岭南系……但从小换界格局讲,他很可能沾三分之一京都传统家族血统,得以借助双重身份拿到宝贵的入常名额!”
“啊!”
白钰可真是第一次听到此等绝密信息,以他平素稳重也不禁心神激荡,手中茶盅晃动茶水溅到身上。
“很震惊是吧?这体现了京都最高层愈发重视的淡化派系色彩理念,虽然目前还做不到完全撇开,但可以确认的是,今后身上标签越鲜明的机会越小,别说入常就连进局都难。”缪文军道。
白钰长长思忖,道:“我的理解是,目前淡化派系的方向是多标签化,身上标签越多越好,其实形成倒逼机制,让领导们在仕途过程中尽可能接触并融入更多派系,久而久之派系也就不存在了。”
缪文军抚掌赞道:“好嘛到底脑瓜子灵活转得快,我是第二天才想明白,京都高层到底大智慧啊大智慧!所以小换界流出的名单为一加二,一是俞晓宇铁定的;二是段铁霖和庄楫石,段铁霖兼地方系和保守系,庄楫石兼岭南系和京都传统家族;剩下两席怎么分?各方都在猜测,博弈也持续进行中。”
“外面传闻卞俊灏、明月和丁大庆呼声最高?”白钰平时接触不到在职正省部级领导,象白杰冲等退下来享受副国待遇的不一样还是不一样,资讯和信息量天壤之别,索性打破砂锅问到底。
缪文军呵呵笑道:“传闻不用负责任,怎么说都行。但套用淡化派系原则的话,他们仨首先得排除出局!”
“那……那也太太太……”白钰连连摇头。
“你的反应与绝大多数人差不多,感觉一刀切并不合适吧?矛盾在于俞晓宇明明是黄海系自己却不承认,而现有三位入常者都无沿海系标签,起码确保一个名额对不对?朱正阳为首黄海系真的执著于打破派系之争束缚,为明月能否入常并不是太热心,当然也可能受周洲丑闻影响。”
终于听明白其中诀窍,白钰道:“分配不匀势必促使各方回过头来审视一加二模式,最具不确定性反而变成庄楫石!在此节骨眼上庄楫石对我释发善意,实质不愿节外生枝树立强敌,毕竟我与黄海系之间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对头!”
缪文军欣然道,“小白看问题愈发能够又快又准抓到要害了!庄楫石此番回锅暨南外界都不看好,唯独体制内部高层心中有数。打个比方要是现在让我回通榆当省长,我怕什么?出了岔子都是宇文砚在任埋的隐患,我负责处理妥当就行了,需要担啥责任?可以预见回锅暨南就是最高层为护送他入常走的妙棋,经济搞得糟稳定压倒一切;经济有提升更是奇功一桩,解释权在京都嘛。”
“庄楫石不担心暨南本身出问题,担心的是冒出旗帜鲜明的反对者,真要是豁出去开干,本着团结、稳定、和谐原则,小换界会把他平衡下去。”
缪文军慢悠悠道。
“意味着小换界前我起码能得到较为公正的待遇,他会帮岭南都家,如果有必要也会按都家意思对屠家暗中相助,但一切将做得很隐蔽,确保台面上挑不出错来。”白钰道。
缪文军呷了口茶,笑道:“宇文砚全力对付你又如何?”
“那是他道分不够,白白浪费申委书记位子,”聊完自己,白钰转而道,“老领导卡住双江省长战略要地,与老黄海们有过接触么?”
“小白,眼下我正烦恼这一点……”
缪文军声音转入低沉,“去年底朱正阳低调地回家祭祖,我有幸参与接待,也穿插交谈了两次但总感觉也就这样了;严华杰、楚中林、肖翔等更是深居简出,行踪不定,根本没有接近机会。我还听梧湘那一带人说,朱正阳等最反感‘黄海系’的称谓,也不愿双江出去的干部戴‘黄海系’帽子,更绝少如个别老同志热衷于发挥余热,他们走的都是爱妮娅的路子,唉!”
显然缪文军认识到自己能从通榆到碧海,从碧海到双江,关键在于能力加无派系标签优势,但这个优势只到省长为止,再往上,背后没有派系鼎力相助肯定跃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