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三十一章 母子仇人

晚枫无眠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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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外殿门口的婢女手上拿着绣花撑子,上面是半幅蝶恋花的花样,已经绣了大半的彩色丝线,但这婢女却是已经在这阴天绵雨中打起了盹儿。

    带着一身水汽步入门里的来人一见打瞌睡的婢女便微微一凝眉,原本就有些阴沉的面上似是更加阴沉了几分。

    随着殿门关阖的声响,里间响起了询问声,“翠儿、翠儿,是谁来了?”

    来人也不抬脚迈进殿里,只沉着脸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目光却并未停留在打瞌睡的宫婢翠儿身上,而是缠绕在那半幅蝶恋花的绣样上。

    静看了须臾,里间已经响起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来人冷哼了一声,随后便大跨步迈过了门槛,步入殿里。

    随着他的离去,一道似是带着冰碴的说话声也随之落地。

    “懈怠渎职,不守本分,拉下去溺了吧!”

    从里间急匆匆走来的宫婢听到这道说话声时眼中便是闪过一道惊诧,又险些撞到来人的身上,匆匆收停脚步又往后退了两步后才结结巴巴道:“殿、殿下,您怎么来了?”

    男子脚步不停地从宫婢身边走过,满是讥讽的话不带丝毫温度轻飘飘地落进宫婢的耳朵里。

    “呵,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和本殿这么说话?”

    面色白了又白的宫婢不敢言语半句,只扣手躬身缓步退到一旁,待来人走过去后,这才快步地往外殿走。

    还坐在门口打盹儿的宫婢翠儿,因昨夜守了一夜,今儿又顶了同屋的差,这才会坐在这里困顿地打起了瞌睡。

    不过是一时的偷懒,翠儿万万想不到会因此而丧命……

    往日里这样的雨天,鲜少会有人来访,谁都不愿意挨着一身的雨气出去行走,除非……是有要事。

    从内殿出来的宫婢走到殿门口看见翠儿膝盖上摊着的绣撑子,又看看她有些圆润又显得有几分天真的睡颜,眼眶便忍不住红了。

    “翠儿,醒一醒,不要睡了。”半蹲下的宫婢咬咬嘴伸手推醒了睡得浑然不觉的翠儿。

    “唔……红莲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

    打瞌睡被抓了个正着,翠儿尚有些未清明的眼中蓄满了泪。

    红莲不知不觉地便抓紧了翠儿的手,话语中带着哽咽,“你……”

    来人大步步入内殿时,在他身后便散落了一件已经有些潮湿的薄披风,只留一身干爽的锦衣,便越发衬得他贵气逼人。

    方才外间的动静不算大,但半躺在里间贵妃榻上的妇人却也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妇人手中翻看的是一本扉页已经泛黄起了毛边的书籍,但看妇人手上轻柔的动作,便可见对于这本书她十分爱惜。

    只是翻看得久了,难免会有些许的磨损。

    听见脚步声越发逼近,妇人把眼中温柔的目光有些恋恋不舍地从书卷中移开,落在了来人身上,“怎么好端端的下雨天跑进宫里来了?”

    说罢,妇人便又收回目光重新落在书卷上,嘴里却是似有嗔怪道:“这么大的雨气都浇不灭你心中的火气吗?”

    一改先前从外殿进来时的满身火气和阴翳,闵柏灏面上一派和气,随意地坐在桌前,又自己动手斟了一杯茶。

    “廖芳若今日便已经抵达瑜城,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母妃。”

    这句“母妃”说的半点感情都没有,听上去冷若冰霜,且也与闵柏灏面带温润浅笑的模样极为不符。

    母妃无论放在何时,都该是充满温情的,然而自闵柏灏口中说出的这一句“母妃”却只能让人感觉到冰冷,和一股恨意。

    好似他们之间不是母子,而是仇人。

    彤妃翻书的手指微微一顿,和乐带着温婉浅笑的面上神色却是不变,缓缓合起手中的书卷,彤妃有些爱惜拿在手中摩挲着扉页。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我想要知道她的身份并不难。”闵柏灏口中轻笑一声,目光落在彤妃手中的那本书上时,却是眼中瞳仁紧缩。

    从记事起他便时常能看见母妃手中拿着那本书卷,鲜少有翻看的时候,大多都是像这般拿在手里怜爱地摩挲着。

    后来,再长大些以后,他便以为那是因为父皇不常来宫中,母妃是在借此聊慰相思罢了。

    然而他真正了解实情后,却是从她的口中听到的那个陌生名字。

    也是自那以后,他的整个思想都已经被完全颠覆,直让他一直走向深渊……

    不过转念间便已经收起了心中思绪,闵柏灏抬手掸了掸袍脚上挂着的水珠,口中却是云淡风轻道:“我好奇的并不是廖芳若前太子妃的身份。”

    “我好奇的是,我的身世当真如母妃所言那般吗?”

    面色淡然,甚至嘴角上都挂着笑的闵柏灏说罢这句话后,却是有些气息不稳,就连掸袍脚的手也已经紧紧攥在一起。

    似是在他心中积聚了无限的怒火和畏惧。

    手中仍旧摩挲着书卷的彤妃闻言后,神色不变,唇边的笑却是有些明朗起来。

    “你是母妃所生,生来右手便比旁人多了一指,他恐有流言传出对你不利,命御医割断后,便杀了生产时伺候的一干宫人。”

    “这些母妃在你懂事后便已经都告诉你了,你还有什么可怀疑?”

    彤妃看过来的眼中似有不解,但又可见她眼中的目光并未落在闵柏灏的脸上,就好像是她在有意地躲避。

    不敢直视于人,大多是心中有愧的,抑或是心中有鬼。

    而彤妃,便是二者兼有。

    一直面上和气的闵柏灏脸色突变,眼中满是阴鸷,“事到如今,母妃还当我是傻子吗?还是以为我还是当年的三岁幼童,任母妃你摆布?”

    彤妃似是对于闵柏灏话语中的怒气感觉不到一分一毫,反而面露诧异,且又煞有介事地道:“怎么会?我儿天生聪慧非常,现如今放眼整个朝堂,若论心机和手腕,又有谁人是我儿的对手?”

    不料彤妃话锋一转,脸上的和乐已经收敛,满面的冷漠,“但是我儿不要忘了,即使你在外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十一爷,可你是我生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