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零八章 早有预料

晚枫无眠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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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夜里风凉,你稍在马车里休息一会儿,我把营帐扎好再拢了火你再下来。”

    马车缓缓停靠后,不等闫卿之说话,赶车的侍卫便率先开口。

    “好,有劳侍卫大哥了。咳咳……”

    车内的闫卿之声音低哑地应了一声后,便是一阵有些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响起。

    正从马车上往下搬毡布的侍卫听到后,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看了一眼马车上的帏布,稍有吃以后便放下了毡布,转而拿起了旁边的那口铁锅。

    金陵里如今还是盛夏骄阳似火,就连夜里也是暖风阵阵,而边城孤墨城,却已经是一副深秋时节的模样。

    晌午时分还算尚可,日头暖洋洋地照着,只是到了日落以后,那股似是透骨的冷风便会不断地吹起,而那些在山峦间升起的雾气,也会变成寒霜。

    已是深秋时节,林间最不缺少的就是柴火,无论是掉落的枯枝还是已经败落的荒草,都可以拿来烧火取暖。

    取下铁锅后,侍卫便一手提着火把转身钻进了黑漆漆的林间,只听林间几声噼啪乱想,不多时,侍卫便单手抱着一大堆树枝走了回来。

    从中挑出几根手臂粗细的枝桠深深地扎进土里搭了一个简单的灶子,把锅吊在灶子上以后,侍卫又拿出火折子点燃了蓄在灶下的干草。

    被点燃的干草瞬间百年迸出一道强烈且耀眼的火光,架在上面的干树枝也被点燃起来。

    渐渐拢起的火焰似是驱走了黑暗,同时也驱走了那寒冷。

    解下腰间水囊的侍卫把水尽数倒入了铁锅里,水渐渐冒了氤氲的热气时,侍卫又取下火腿抽出靴子上的匕首削了几片放进锅里。

    当香气渐渐溢出时,侍卫毫不犹豫地从怀中取出一个不大的小瓷瓶,从中倒出几颗豆大的药丸丢进锅里后,又若无其事地转身去搭建营帐。

    侍卫的手脚麻利,不过片刻,一处营帐便在火堆旁边搭建好,就连营帐中,都被他细心地铺上了毛皮褥子。

    这时一锅浓汤已经香气四溢,仅那蒸腾的热气便足以让人在这寒夜里口舌生津,那火腿的香气更是让人有些饥肠辘辘。

    然而一直安稳坐在马车里的闫卿之却是无动于衷,他静静地依靠在轩窗旁,看着桌上的烛火兀自出神。

    侍卫又从马车上取出些卤肉和在上一个镇子上买的时蔬丢进锅里,又取出肉饼和干粮放在火边烤着,这才唤了一声闫卿之。

    “公子,已经准备妥当,出来喝些热汤暖暖身去去寒气,一会儿您就在帐中安歇,天亮了再启程也不迟。”

    侍卫坐在火堆边一边烤手,一边解下腰间的酒囊喝了一口烈酒。

    侍卫的眼眸在暗夜中显得格外有几分深沉,跳动的火光似是都映不到他的眼里。

    看着锅里翻滚着热起的浓汤,侍卫微微眯了眯眼。

    这位闫先生果然是早有预谋,也幸得主人了解闫先生的脾气,早早地就交代了他盯紧了闫先生。

    这个盯紧了,虽不是为了防备闫先生有什么异动,但却也是为了防止闫先生想不开一心寻死。

    如今果然是被他发现了端倪,这药十分珍贵,只里面的几位药便是价值千金,想当初主人为了给闫先生配药,没少花大力气请人。

    可闫先生却是个不知道珍惜的,这药零零散散落了一路,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主人的一片好心,却又被当成了驴肝肺,可见好心却是没有好报的。

    难道活着不好吗?为什么又要一心求死呢?

    车内的闫卿之在侍卫开口后,便立刻回了神,冷清的面上也染上了一层暖色,已经褪去猩红的眼中似是也带上了点笑意。

    “侍卫大哥的手法虽有些粗糙,但这香气实在是有些勾人,若不是实在畏冷,我怕是早就忍不住要出来了。”

    “公子您这话倒是不假,我这双手啊,实在是做不来吃食,只能将就着煮熟了,好在公子您不挑剔,这才让我也有了用武之地。”

    又喝下一口酒的侍卫脸上一副笑呵呵的模样。

    “侍卫大哥谦虚了,要说起来,还是我连累了你,否则你也不用跟着我餐风宿露。”

    步下马车的闫卿之似是有气无力地轻笑一声。

    眼下虽是深秋,但步下马车的闫卿之身上却已经穿上了狐裘大氅。

    “谈不上拖累,先、公子您太过自谦了。”

    侍卫放下酒壶快步上前,似是要去搀扶正站在木凳上迟迟未走下来的闫卿之。

    而目光落在那冒着热气的汤锅上的闫卿之,在侍卫都过来时,却是率先走了下来。

    脚踩在铺满落叶的平地上时,闫卿之轻轻舒了口气,对着急急赶来的侍卫却是但笑不语。

    侍卫见状也并未多言,便又转身坐回到火堆旁。

    选择在了与侍卫相对的地方坐好后,闫卿之便往火堆旁凑了凑,专心地烤着手,虽是不语,面上却始终带着淡笑。

    似是在这样寒冷的夜里能烤着火又有一碗热汤,对于他来说似是一件十分满足的事情。

    而细看下,却会发现他那双眼中藏有淡淡的嘲讽。

    这药,他已经吃了六七年,又哪里会闻不出味道?即使火腿浓郁的香气却也是掩盖不住那股子有些腥气的药味的。

    毕竟这药里有一味药便是鹿的心头血。

    他曾亲眼见过取鹿心头血时的残忍,却又贪生地享受着。

    他的手早就已经不干净了,沾染过牲畜的血以后,而今却又要沾染人血才肯心满意足。

    且他也注定是逃不过了。

    冰冷的手掌渐渐被火烘烤的干燥而温暖时,闫卿之起身拿过木勺盛了两碗浓汤,一碗递给了侍卫后,他便坐下来小心地吹着热气喝了一口。

    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后,他才笑着看向侍卫,“侍卫大哥一路辛苦也喝些汤暖暖身子才是,这酒空腹喝了伤身。”

    侍卫见闫卿之丝毫没有起疑,这才笑着点头,随后收起了酒壶,象征性地抿了一口碗中的浓汤,便拿起了烤好的干粮大口吃了起来。

    燃烧的树枝噼啪声响伴着锅中浓汤翻滚的咕嘟声,在寂静且寒冷的夜里不知疲倦地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