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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道有些突兀响起的说话声时,段恒毅心中先是一惊,并没有直接走向声音的来源处,而是转身行至楼梯口,向下张望了一眼。
从这里恰好能看到酒肆厨房门上遮挡着的半片布帘,而透过那道布帘,恰好可以看见那店伙计的身影,且那伙计一如先前那般,对于楼上的声响似是始终不能听闻一般。
方才这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小,且他看那伙计也并没有耳疾,但却又为何几度三番都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
只匆匆瞥了一眼楼下那只能看见半道影子的店伙计,段恒毅便收回了视线,转而看向方才传出声响的那间雅间。
“下酒菜多拣几样上来,今日爷要一醉方休。”
盯着那间只闻声响却不见人的雅间,段恒毅说话有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方才这人开口说话,虽说是略表歉意,然而他却从中听到了些许幸灾乐祸的意味,至于那人口中所言的歉疚,他却是半点也没听出来!
既是知晓他身份之人,又约在这种隐蔽之地,想来这来人十有八九是霜痕所派……既然是霜痕派来的人,又为何会捉弄他呢?
段恒毅想不明白这一点,但心中已经隐隐料定,这说话之人定然不是与他为敌之人,否则这会儿怕是早已经兵戎相见了。
想到这,段恒毅却又是恶狠狠地磨了磨牙,胆敢在此时捉弄他的人,若是不毒打一顿,实在是难以消气。
害得自己先前提心吊胆,只恨不能赶快逃离了这处酒肆,如今猜测房中之人并非是敌人派来的细作,这处酒肆也并非是黑店,段恒毅说话也自是不客气起来。
“你之过?藏头露尾实非君子所为。”
说着,已经行至雅间门口的段恒毅,抬手一掌便猛地拍开面前紧闭的门扉。
雅间内的人似是已经料到段恒毅会有这一手,在听闻脚步声行至门口时,便已经飞快地跳开门口的位置。
然而向内开的门扉被大力震开时,屋内之人还是站得稍稍近了些,被猛然打开的门板直接撞到一旁。
这人口中尚未说完的话,也在段恒毅似惊似怒且又有些复杂的目光中戛然而止。
“少……”
屋内的人见到来人时,眼中也满是惊诧,然而随后便神色复杂起来,眼中目光似惊似喜,一脸的震惊,只嘴唇有些颤抖地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这一掌把门拍开,段恒毅虽是起了几分教训屋里人的心思,但却也是提着一分警惕之心的。
毕竟眼下不似以往那般平静,前两日的轩帝陛下出游一事尚且不提,只城南一案怕是已经让他成了许多人眼中不得不除的钉子。
更何况还有一直对他欲投无门却又虎视眈眈的幕后之人,身边来自各方势力的探子亦不少,想探听到他的行踪简直易如反掌。
这些种种隐存的危险,都让他不得不万分谨慎小心……
然而当门被拍开,看清来人的相貌时,段恒毅心中的情绪却在瞬间便变得十分复杂起来。
“少爷……”
来人带着哭腔喊了一声。
“好了小福,爷没死,你哭什么哭……”
一脚迈进雅间门里的段恒毅随手便把门扉关起,口中叹息了一声。
他从未料到今日前来之人会是他从前身边的小厮福子,而他还活着的事府上除却霜痕几人知晓,便再无旁人得知。
福子虽说是他的小厮,但他以为他出事后,福子早就已经不在府中做活计了,且福子并不会武……但偏偏霜痕却派了福子前来。
看了一眼面上又惊又喜却又眼中带泪的福子,段恒毅并没有开口呵斥,也并没有急着追问霜痕的消息。
段恒毅等了须臾后,见福子不仅没有半分收敛,反而脸上的泪越来越多,这让他有些无可奈何的同时,又生出几分焦躁来。
他抬手敲了敲桌子,止住了抽噎起来的福子,“你今日来此,可有谁人知晓?”
“回……回少爷……话,小的来此是奉了霜痕大人的命令。小的……以为……以为霜痕大人是骗我的,却,却没想到真的见到少爷您了……呜呜”
“少爷……您还活着真好!”
听到福子这般有些语无伦次且答非所问的回话,段恒毅不禁拧起了眉头,只觉先前在楼下所闻和现在的听闻、更有福子的表现可谓是大相径庭。
难不成福子……想到有这种可能,段恒毅的脸上便带了几分冷肃模样。
福子见到段恒毅变了脸色,忙停止了抽噎,模样也有些局促起来,忙不迭地开口解释起来。
“少爷……那些话……是,是霜痕大人让小的说的……并非是小的本意。”
虽然听福子这般说,但段恒毅心中升起的疑虑却是未消,如此重大之事,霜痕却偏偏派来了一个不会武功的福子前来……
这其中会有什么隐情吗?还是霜痕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手脚?
这些猜测段恒毅并不知晓,只眼中略带甚视地看着面前之人,“我如今这副相貌你便也能认定我是你家少爷吗?东西呢?”
段恒毅接连抛出两个前后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后,微微一眯眼,便好整以暇地等着福子回答。
“霜……霜痕大人,告诉小的您就是我家,少,少爷,东西在,在这……”
福子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口中磕磕绊绊地说着话,眼中震惊的同时又有些惊骇升起,脸上也现出些迟疑地神色来。
说着,福子从袖子中抽出几张叠在一起的纸张,哆哆嗦嗦地隔着桌子往前推了推。
“少……少爷,您是我家少爷吧?您别吓唬小的……”
“我要不是,方才你便身首异处了。”
接过厚厚一叠纸张的段恒毅轻哼了一声,“怎的数月未见,你这性子倒是越发的……”
段恒毅瞥了一眼福子,后面的话却是没再说。
福子的心情他能理解,那些揶揄地话便自是不会再说。
若非是亲近之人,且一心关慰之人,又哪有人会在乎其生死?
“少爷,您既然活着怎么不回家看看夫人……您不知道……”
只粗略地扫了一眼手中地供词,段恒毅便把纸张收起仔细地贴身放了,闻得福子的话后,便叹息着打断了福子的话。
“我知道,回家?我也想回,只是眼下还不到时候。”
见福子似是心中了然却又有些懵懂地点头,段恒毅又有些不放心地叮嘱起来,“今日之事不得向任何人提起,包括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