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五章 各安天命

晚枫无眠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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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出了那样一句语焉不详却暗示十足的话后,对于张信达的追问和满面的惊愕,顾言却恍若不知一般,只顾自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

    孰不知,顾言叹这一口气,却像是压在张信达心口上的一块巨石。

    然而这时的顾言却没有再继续与张信达交谈下去的意愿,且对于张信达的疑惑也并不打算作答,只坐在那里闭着眼睛,让人猜不准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抑或是说出这话后的顾言,眼中又究竟会是怎样的神情……

    张信达不知道这一刻说出这些话的顾言心中究竟是作何想,但他心中的惶惶不安却仿佛要升到了顶点,且心中的惊慌一度让他有些窒息。

    有些失魂落魄的张信达缓缓坐回到椅子中,虽然他明知现在的顾言已经有了谢客的意思,但他心中的猜度和惊慌却让他怎么也迈不出脚步。

    这道门一出,他不知道日后还能不能与旧友同坐促膝长谈的机会,更不知道张家还能否有个好前程……

    押宝一事兹事体大,的确是需要好好思量……

    这个念头一在心中闪过,张信达整个人便仿佛遭了雷击一般,坐在椅子上的身体蓦地挣动了一下,力气且十分的大,带起了一声非常刺耳的声音。

    对于自己的这个十分失礼的举动,张信达恍然未觉一般,只怔愣在椅子中,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上座闭着眼睛的顾言。

    他与顾言是就相识,不只在朝为官身为同僚的情谊,就是私下往来也十分频繁,这一点他们心胸坦荡并未因忌惮陛下而遮遮掩掩。

    是以他对于顾言府上的情况也是十分了解的,顾家长子从云,在青年才俊遍地的金陵中,只能算得上是一个平庸之辈,甚至……甚至是有些不成器的。

    那时他以为顾家日后便也不过如此了,长子平庸、次子离经叛道、幼子聪慧却太过年幼,并不一定能成大器……

    可谁知后来离经叛道的次子清临在大殿之上一鸣惊人,且获得了陛下的青眼,继之而来的便是器重,更甚至是已经成为了陛下的心腹。

    这其中的转变之快,他一个外人都不得不咂舌称赞……

    张信达皱了皱眉,看向顾言的眼中便带上了些许审视。

    从他第一次决定站到瑞王殿下的麾下时,顾言的态度便一直暧昧不清,直到后来瑞王殿下失势,而他便又想转投到瑾王殿下麾下。

    也许就是从那时开始,他和顾言之间的关系便生出了嫌隙,且又都是在他们二人的有意疏远下。

    那么今日顾言这一番又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顾言赶走了一直一来被他分外器重的长子,却转而器重起一直被他不喜甚至是有些厌恶的次子来,这可以说是他发现了次子的聪慧和雷利手腕,却也可以说是顾言发现了次子远比长子更能给顾家带来更大的利益。

    可若是顾言当真器重次子顾清临,为何又会说出方才这一番似是而非的话?

    他这样问,是不是便表明顾言并不是像顾清临那般看好瑞王殿下的?

    那么他看重的又是何人?

    他说这话的目的,究竟是在有意提醒他,还是只是为了让他心生疑惑,就此一脚把自己踢开……

    不过几个转念间,张信达心中便思量了良多,且看向顾言的目光便也越发地不善。

    至少方才他那一番掏心掏肺的肺腑之言,让他自己看上去极为愚蠢!

    惴惴不安、心惊胆颤都一一经历过的的张信达有些颓然的脸上挂上了些许的嘲讽。

    数十年知交好友,也终于是败在了权势的诱惑之下……

    这个人,日后他便不能轻信了!

    对于张信达心中的思量,顾言虽未睁眼,但却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他此时并没有心思去理会张信达究竟会如何想。

    而是他心中正在暗自恼悔。

    问出那句话,他实在是有些冲动了……

    但多年的老友投奔无门找到府上来他又不能不帮,只是陛下那边……实在是两难呐!

    他乐得清临又才能,却又开始游离于陛下的信任之外,以致于他现在不仅拿不准陛下的心思,就连与顾清临之间的父子关系也有些僵硬。

    顾言有顾言的思量,张信达有张信达的思量,这一对多年老友之间已经在悄然之间出现了一道缝隙。

    干巴巴地坐了须臾后,张信达才恍然惊醒,且方觉自己刚才实在是失态。

    一时间,懊恼、愤恨、惊惧的神色纷纷出现在张信达的眼中。

    张信达缓缓从椅子上起身,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坐在那里的顾言,心中的恼怒渐生。

    “今日叨扰顾兄,实在是某唐突了。改日再向老哥赔罪,届时一杯薄酒还望老哥不要嫌弃。”

    张信达姿态放得极低,且说话的语气也十分的低哑,像是心事重重以外又带着些许示意一般。

    这时的张信达言谈间早没了先前那般的热络,甚至是有些疏离

    听到这话的顾言倏然间便睁开了双眼,看过去时只看到张信达微微颔首揖礼的模样,顾言目光犀利的眼中难掩一股淡淡的失望之色。

    “看来老哥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等清临归家后,我会告知清临的。”

    语气平淡地说完这句话后,顾言轻叹了一声后,便又苦笑一声。

    “老哥如此言说可不是在寒颤吗?谁人不知张老哥素来喜美酒,若你府上的藏酒都是薄酒的话,只怕唯有陛下那里的酒能与你府上的媲美了!”

    打趣了几句的顾言脸上笑容有些许的僵硬,且目光也仅仅只落在了张信达身上一瞬,在张信达看过来时便又错开目光。

    “如此甚好,有劳顾兄了。”

    心事重重的张信达并未接顾言的话茬,反而又郑重地揖了一礼。

    看着张信达有些失魂落魄地离开,坐在主位上未动的顾言神色凝重,且他眼中也现出些恍惚的神色来,但又不掩脸上的担忧之情。

    只是他脸上的担忧,仿佛与离去的张信达无关。

    “各安天命吧!”对着张信达有些佝偻的背影,顾言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