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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马车里的段恒毅没有参与到李牧原、刘知远几人的谈论中,而是一直在透过车窗向半山腰的地方张望着。
再往前十数里,便是婉儿亲手为他立的那一处衣冠冢。
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除却婉儿的身影外,便是那一日他所见到的情形。
若是换作平日里,他怕是也就亲去那处衣冠冢前看一眼了,可今日的他,心绪纷杂,实在无颜面对自己的衣冠冢。
每一次直面,他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对于婉儿的绝情,且这种感觉在今日尤为重。
幸而,他并没有真的死去。幸而,一切都还来得及。
无论是仇恨还是情爱,他都还有时间和能力去解决。
低语谈论的刘知远等人早就发现了段恒毅的异常,但碍于事情关乎到轩帝,几人始终不能开口深问,便只能插科打诨地胡扯一通。
刘知远又说了两句,一错眼见到段恒毅还是那副看着窗外出神的模样,便微微拧了下眉。
“清临兄,城南那案子可有什么进展没?”
一听刘知远提这件事,李牧原当下便有些急了,一个劲儿地给刘知远使眼色,且李牧原在心里也把刘知远埋怨起来。
“这个刘知远,从前看着最是老城持稳,怎的如今越发的没眼色起来了!”
李牧原的暗自腹诽好似杯刘知远听闻了一般,他看到李牧原的一顿挤眉弄眼后,只是略带安抚地摇了摇头。
但看向段恒毅的目光却依旧,且这件事他也有自己的考量。
方才在半山上时他们并不清楚,清临兄和陛下之间究竟缘何不欢而散,甚至还撂下那一句颇有深意的话。
可昨日真假“顾清临”一事,该知道的早都知道了,况且在那之前那狂徒还曾把他们几人约到了祥和楼。
此事他们已经牵连其中,可事关何事,他们总要问个清楚明白的,也好有个防备不是吗?
就今日不欢而散这件事,怕是不用天黑便会传满金陵……
今日清临兄本有意让他们几个在陛下面前露个脸,日后有了好差事也好提拔一二,可现下这等轻狂,他们越是避而不谈,就说明他们几人越发的在意这件事。
而刘知远恰恰不想让清临兄以为他们几人的亲近,是带有功利性的。
他在府中已经见到了太多的阴谋算计,能敞开心扉往来的人只有这几人,若是他们几人的往来都被带上了功利心,又何其悲哀?
从前的他们被人说是臭味相投、物以类聚……可现在已经正在逐渐转变的他们,难道当真要一拍两散吗?
想起这些,刘知远的眉眼间便带上了些许的严肃来,他认真的看着段恒毅,期待着他口中的回答。
而段恒毅也早在听闻到刘知远的这声询问后,便明了了刘知远这话中未说尽之意,同时他也知道有些事总归是该给他们一个交代的。
“呵呵,你们几个在我面前不必如此战战兢兢,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还是说这几日公务繁忙,尔等便以为是某有意疏远你们了?”
收回了看向远处的目光,段恒毅口中轻笑一声,旋即这些绵里藏针的话便脱口而出,且同时他又随手执起了桌上的茶壶,为几人面前空了半盏的茶盏蓄满了水。
本来因他这几句话而面色有些发僵的李牧原等人,见到他这个看似及其随意却十分暖心的举动后,便都是脸上带了笑,没了先前的那份拘谨。
可他这话也表明了他此时的不悦,这杯盏中虽是蓄满了茶水,但却并没有敢动,毕竟段恒毅只是拿起了茶盏却并未入口,而是又放了下去。
而没有得到回答的刘知远也并未在意,且他也把众人的小动作看在了眼里,反而率先执起了茶盏,同时口中揶揄了一句。
“你们几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小子,眼看着清临兄官位越坐做高,这给咱们斟茶怕是你我几世修来的福分。”
半倚在窗口旁的段恒毅听罢这话,只是不知可否的轻笑一声,却并未答话,只是眉眼淡扫了一眼说话的刘知远。
“城南的案子想必你们已经有所耳闻,此案现在并未对外公开,虽我是主办人,但却也是不愿告知尔等的。”
说罢,段恒毅顿了顿,略一探身,拿起了桌上的茶盏,轻啜了一口后,他才轻叹了一声继而道:“不愿告知尔等为何意,想必你们自是心知肚明的。”
随着话落,被他捏在手中的茶盏也“咔嚓”一声落回到了桌案上。
莲瓣形的青瓷杯盏,一毫不差地被他放在了先前所放的位置上,就连杯底的水印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然而,这不过一个随意的举动,却让段恒毅略有些不适,但他也并未再动那茶盏。
这是属于他的习惯,而并非是顾清临的。
顾清临在很多事上是一个很随性的人,与他自幼便生活在将军府和混迹于军营之中大为不同,像是小物件的摆放上顾清临则更为的随意。
昨日的事虽然已经落了停,可他还是难免有些担心,就更不愿在这些小事上被看出破绽。
“晓得的、晓得的,清临兄自是为了我们兄弟几人的安危着想。您的这一片苦心,兄弟几个又如何会想不明白,只是……”
口中连连应声的李牧原说到这里顿了顿,眼中略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倚在窗口的段恒毅,旋即像是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脸上也现出几分苦笑来。
“这些我们虽然都明了,可城南一案到底非同小可,清临兄你会担忧我等的安危,我等亦如此。如今你只身入险境,我等一点忙帮不上又于心何忍?”
“呵呵,有何不忍?揽下这案子本就是我想要在朝中立足的倚仗,况且过两日商道正是运转起来,有的你们忙,还怕没事做吗?”
“远离是非,才能不招惹是非。”
段恒毅口中轻嗤一声,抬手打断了还想要说什么的李牧原。
他这话虽说的无情,但却也是在正理的。
他不知道在他身边还暗藏着多少危险,李牧原等人这自是不能出了任何纰漏,且李牧原等人也不能因他一人而陷入险境。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这幕后之人本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厉鬼,保不齐拿他没辙后,不会把主意打到他身边的亲近之人身上。
届时,大乱方寸的便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