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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儿姑娘……”顾清临横身过来,斜挡在叶婉茹身前,张口低低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一只手臂虚浮的抬起又落下。
看着叶婉茹脸上的沉默悲痛,顾清临心中一阵绞痛,他有些后悔这样残忍,残忍的要婉儿再一次直面他的死亡。
叫这一声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以他现在的立场和身份说什么也都不对,只怕这个时候的婉儿也不会想听任何与“他”无关的事情。
顾清临叹息一声让开路,叶婉茹双眼始终看着前面不远处的孤零零坟墓,脸上的深情带着深深的怀念。
叶婉茹伸手轻轻的抚摸在坟茔前墓碑上熟悉的名字和那熟悉的字迹,那上面的一笔一划都像是深深的镌刻在心上。
她微微提着裙裾坐在了墓碑前,面对着墓碑,口中温言轻笑一声:“恒毅哥哥,婉儿来看你了。”
轻语低喃,语气中带着轻松和一丝喜悦,仿佛段恒毅从未离开,而这里也不是他的坟茔一般。
“恒毅哥哥,你怎么走了这么远,这里真的很难找。”叶婉茹目光痴痴的看着墓碑上镌刻的名字,轻言抱怨一句。
站在叶婉茹身后不远处的顾清临目光深远的看着那一人一坟,坟前的人脸上挂着一抹浅笑,那是女儿家看到心上人独有的娇羞,眼中又有一丝欣喜,终于能在这里相遇,哪怕只是一座孤坟。
富贵不忍看叶婉茹好似和活人聊天一样的语气和神情,无声的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对着顾清临低语道:“你这么做是不是太绝情了?”
“绝情吗?”有些怅然的顾清临请问一声,而后目光便落在坐在那里的叶婉茹身上,他长叹一声道:“或许吧!”
紧绷着脸的富贵看了一眼看着墓碑的叶婉茹和看着叶婉茹的顾清临,他心中浮起一种深深的负疚感。
叶小姐要找的人就在她的身后,而那座坟墓中也不过是别人的白骨一具。
这样的场景他不忍再看,而他也越来越觉得这些话他也不该听,富贵略有尴尬的轻咳一声,背过身去。
“恒毅哥哥,你知道吗,我这次去卓阳国登上了仓仁神山,看到了盛开的仓仁雪莲,若是你在,也一定会觉得雪莲绽放当真是美极。”
“几位王兄待我都很好,三王兄还把他的‘血凌’送给了我,那是三王兄十二岁是猎杀狼王所得,三王兄好武,若是你在,想必你们二人会切磋一场也说不定。”
“卓阳国特有的潮尔和长调悠扬高昂,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策马奔驰,听潮尔音起,看风吹皱绿草如波……”
手中执着一壶烈酒的叶婉茹端坐在墓碑前面,对着墓碑轻语温言的说着话,手中的酒壶不时的便会在墓碑前洒一趟,偶尔自己也轻啜一口。
顾清临站在叶婉茹身后静静地听着,听着这些婉儿和“他”说的事情、听着这些他和婉儿共同经历过的事情。
虽然这些事情不过发生在不久之前,但现在当他以另一种身份来听时,仿佛又重新经历了一遍。
舍不得闭上眼睛的他嘴角微微上扬,在脑中想着婉儿口中描绘的场景。
微凉的夜风吹过,树叶一片飒飒声响,飞过的鸿雁在低空中飞过,惊起一片飞鸟。
林中寂静的夜被这一片飞鸟扑打翅膀和咕咕的叫声打乱,坟前的轻语低喃也被掩盖。
“恒毅哥哥,婉儿现在很好,你要等等婉儿,别急着走,我怕你过了奈何桥饮过忘川水便会彻底的忘记婉儿……”叶婉茹指间流连在墓碑上镌刻的字迹,无奈的苦笑一声。
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酒壶,酒水晃动撞击在瓷瓶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咚声。
“酒不多了恒毅,剩下这些婉儿就不让你了,悄悄跟你说,那次醉酒后你曾出现在婉儿的梦里过,婉儿还没来得及好好和你说话,梦便醒了,甚是可惜!”
说着,叶婉茹执着酒壶“咕嘟”一声喝下壶中所剩不多的酒。
喝下壶中的这一点酒,叶婉茹带着一抹浅笑的眼始终看着墓碑,手却固执的紧紧攥着酒壶不想扔掉。
握着这个酒壶,就好像还能握住恒毅的手,好像还能抓住最后的一丝希望和眷恋,若是就此放手,才是真的一别两宽。
她的恒毅,永远的在这里,而她,能陪伴的也只有这片刻,剩下的日子他还是会一个人在这里。
一个人,一座坟。
在她身后的顾清临听到叶婉茹所说的梦境,忍不住脸上盘上一抹绯红,那夜是他潜入婉儿的营帐,坐在床榻前,听着婉儿一句句的呓语轻喃。
这样的事情于婉儿时梦境,于自己又何尝不是?
“……”还想说什么的叶婉茹嗫喏了一下嘴唇,但喉咙里升起的烧灼感和堵痛让她说不出话来。
瑟缩的双唇颤抖着,强忍着眼泪的她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张了张口,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
想说的话太多,一时半刻说不完,又不知从何说起,此刻,她只想扑到恒逸面前,放声痛哭。
然而能承载她眼泪的肩膀和怀抱已经不在,她的泪又该飘向何方?
叶婉茹好似睡着了一般静静的坐在墓碑前面缓和着心中的情绪,已经僵硬的手指终于松开的一直紧攥的酒壶。
解下腰间的荷包,叶婉茹拿出两块缠在一起的玉珏,怜爱的摩挲了两下后便解开其中一块缠着金丝的凤形玉珏。
“这个留给你。”把玉珏埋进墓碑下的土壤中,叶婉茹哑声道。
“若是有来生,还望能与君相遇、相知、相伴,青丝结发共白首。”叶婉茹伸出手指一一划过那熟悉的一笔一划。
顾清临脚下仿佛定住了一般,站在那里始终未挪动半步,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攥到发白。
“不用来生,此生定不负你!”
不知道是不是看的久了,三个深刻在心的字迹看上去有些陌生,陌生的让她期盼那墓里并不是曾经神采飞扬的少年。
“望君珍重。”
站起身来的叶婉茹对着墓碑福一福礼,微笑着道别。
“叶小姐,既然您来了,这里有一物,便交于您,也算是物归原主吧!”
沉默良久的富贵走过叹道。
富贵走到一棵树下挖了一会腐叶和浮土,取出一支盖满了土的丈长木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