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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难道你不知道?”
丁伯豪听见小兰这么问,内心一沉,知道不好了,小兰这就是不知道楚惠的事儿了。
她若是知道,绝不是这么问,这说明她完全不知道大陆的儿子和楚惠之间的关系。
“丁长官,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小兰迫切地想知道。
自从她当年无奈跟随一名军官上了飞机到台湾之后,她就日夜思念被留在花家的儿子。
这些年不知道托了多少人帮忙寻找,可得到的回复都是说花家已经没有谁在老家了,花家大太太李云娘解放后已经病逝。
而花士昌则在他们到台湾后不久就去世了。
这些都是她托了去抚州打听儿子下落的人说的。
这令她更加绝望,如果花家的人还在,至少会有人知道儿子的下落。
花家的子女们都离开了老家,老的又都不在了,瑞卿的下落也就成了谜。
没想到已经绝望得麻木了的小兰,这突然又听丁家夫妇俩说儿子当年被楚惠带走了。
这又重新燃起了小兰寻找儿子的希望。
如今都是这么大把年纪的老人了,不为别的,只为见一见儿子,哪怕见不上,知道儿子的下落也好呀。
“你的儿子,出生就被惠儿收养的那个孩子,后来又离开了花家,跟随惠儿去了福建。”丁伯豪强压住对小兰的怨言。
“真的?是楚惠......她把我的卿儿养大了?他们现在哪儿?在福建哪儿呀?”小兰急切地问道。
“你还问在哪儿?我都要朝你问你儿子现在在哪儿!把我的惠儿拖累了一生,你倒好,你竟然躲在台湾享福!”丁伯豪终于忍不住爆发起来。
手还用力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吓得青宁连忙抓住他的手。
不为别的,她怕他的手拍痛了。
“我儿子拖累楚惠?我我......”小兰没有想到这一点儿。
当她听到说楚惠把自己儿子养大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是楚惠从花家带走了卿儿,导致自己这么多年始终打听不到儿子的下落。
此时听得丁伯豪说得不对劲儿,赶紧再问:“为何是被我的儿子拖累了?”
丁伯豪听了,气得抬起手,又想朝桌子上拍去,被青宁接住了,朝他心疼地摇了摇头。
他这才无奈把手放下,对着电话说:“我告诉你陈小兰,当年若不是你只顾自己风流快活丢下你的儿子不管,楚惠也不会因为可怜孩子没有母亲而返回老家去!”
“是你害得楚惠上不了飞机,是你的儿子拖累了惠儿的一生!你如今非但不对惠儿存半点感激之情,反而埋怨起惠儿来?”
被丁伯豪一顿抢白指责之后,小兰似乎听出了一些意思。
“丁长官,您刚才说我只顾自己风流快活不管儿子?这是多大的冤枉呀?当年我是被花家二次赶出了门,是他们不许我带走儿子!”
“我沦落到要饭,反倒是在逃难的路上遇到我家先生,他把我带到了台湾,我也不知这一走就再也回不去了!”
小兰激动起来,她悲伤地为自己辩驳着。
“小兰,别伤心了,咱们好好说事儿......”青宁俯身对着电话劝着。
“嗯嗯,不伤心,对不住了......我......刚才丁长官说,楚惠是因为我的卿儿,才未能上飞机?”小兰还不知道有这么一段缘由。
青宁看了看伤心与激动中的丁伯豪,他正掩面难过,抬手示意青宁替他说。
“是,楚惠姐姐本已到了机场,结果在机场听几位官太太说你被赶出了花家,儿子在花家受苦。”
“楚惠姐姐一听,二话没说就让司机送她回抚州去接孩子,本想接了孩子一同到台湾,可是造化弄人,飞机提前起飞了......”
青宁也说不下去了,她这么几十年来,只要想到当年楚惠就是这样没能赶上飞机,她就感同身受一般心疼。
“别说了,丁太太,你别再说说下去了......是我对不起楚惠,是我们母子欠楚惠太多了!”小兰听到这儿时,明白了。
楚惠真是因为自己母子儿未能跟随丁伯豪走,难怪丁伯豪刚才在电话中气愤不已。
她此时觉得自己实在是该骂,若是丁伯豪想打自己一顿出出气,她都愿意任他打骂。
“小兰,你也别难过了,事情都过去几十年了,别再为这事伤心,咱们现在重要的是想办法寻找到楚惠姐姐和孩子。”
青宁这话不仅是对小兰说,更是对丁伯豪说,让他明白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别为过去伤心,得为眼下所要做的事儿着想。
“好,好,你们二位请教教我,我该怎么做?”小兰在那头擦干眼泪问。
“教你,没什么可教的,你自己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你的儿子和楚惠就成!”丁伯豪还是气呼呼的。
“您放心,丁长官,我一定托人去打听,我们张家的老大过一阵子正好要回大陆去探亲。”
“他找到他们的外婆与舅舅了,我让孩子到了大陆去打听楚惠与卿儿的下落。”
小兰在电话那头应得很干脆,这也令丁伯豪心里好受了一些,感觉这小兰态度还算诚恳。
福建的小山城。
楚惠与冬梅走在河边的栈道上,看着哗哗的河水往东流去,楚惠叹息一声。
“冬梅,这几十年来,你会不会想起咱们在抚州的时光?”楚惠问道。
“会呀,尤其是......”尤其是丁家大宅被烧毁后,至今不知道怎样了。
冬梅知道这是楚惠的一块永远都愈合不了的伤疤,刚要说,她就意识到不能说,立即就停住不说了。
“尤其是什么?”楚惠不经意地问。
她没有注意到冬梅的神色,看着河水随意问道。
“尤其是咱们小巷的宅子,如今不知道林源他们是否还住在那儿,小圆身体是否还好。”冬梅赶紧改口。
“是呀,我也时常想起他们,可是这路途遥远咱们身体也不行,坐不了那么久的车,我晕车太严重。”楚惠说道。
“那......下回平安有假期了,让他假期到抚州去走走,去打听打听林源和小圆?”冬梅试探道。
“唉......不知李云娘如今是否还健在?也不知道管家花铜身子骨可还硬朗?”楚惠并没有直接回复她。
“我想花家大太太应该还健在吧,不是都说恶人命长么?花铜管家可就不一定了,他原本年岁就比咱们年长许多,他们家儿子花林子跟咱们一般上下。”
冬梅的看法跟楚惠略有不同。
“你说的也非常有道理......”楚惠小声回答。
她倒是希望李云娘和花铜都还活着,因为她内心终究还是抱有一丁点儿希望的。
只要这俩人还健在,丁家若是来人到抚州来寻亲,便会找到他们,无论能否找到自己,楚惠都深感宽慰。
只要有人来找过就成,找不找得到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相反,若是丁伯豪真的找来,楚惠是绝不愿意去相见的。
她不敢去见,她没有勇气。
她知道,自己留在丁伯豪心目中的印象,还是当年那个青春可人的楚惠。
而眼下的她早已是白发爬满两鬓、脸上满是皱纹的老太太。
这么陌生的一张面孔,恐怕要令伯豪失望了,她不愿意看到他半星失望的眼神,更不愿意令他失望。
她只需要知道丁伯豪到找自己就成了,也满足了。
“姐姐,走吧,咱们回家去,河边风大。”冬梅搀扶着她说。
“走走,今世若是有可能,我想见见我弟弟倒是真的。”楚惠心酸地说。
从当年带着瑞卿走路到福建,至今四十多年了,也没能打听到半点儿弟弟的消息。
关于寻找弟弟,她已经绝望了,也快彻底死心了,即便是路上遇见,也绝对认不出来。
弟弟被母亲带着离开她的时候,才当年的瑞卿那般大而已,哪里还会记得姐姐的长相?
她刚到福建的那些年,死活不肯为自己改名,就是为了有一天,弟弟看到这个名字时能想起她这个姐姐。
“姐姐,别想那么多了,都是命啊,都是缘分!”冬梅扶着她朝家走去。
“冬梅,咱们走旁边那条巷子。”突然,楚惠小声说。
“为什么?”冬梅不明所以,看着楚惠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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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前面那人象袁晓峰不?若是他,咱们就从旁边的巷子走,我不愿意遇上他。”楚惠扁了扁嘴。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这辈子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讨厌袁晓峰。
“姐姐,是袁晓峰,没想到这些年也老了许多。”冬梅眼睛看着别处,其实眼角正在观察前面不远处的袁晓峰。
“能不老吗?跟咱们也是不相上的年纪了,咱们都老,他还想成仙呀?”楚惠极为不悦。
袁晓峰正在路边让人称鱼,打渔的人刚收网回来,几条鱼还活蹦乱跳着呢,刚问好价,就看见前面的楚惠和冬梅朝另一条路躲去。
他知道他站的这条路才是楚惠她们回家的必经之路,她们这是在躲他呀?
躲了他几十年了,每回在路上遇见,楚惠就避开他,视他为瘟疫,袁晓峰的内心无比伤心。
“老板,不要挑了,我全要,你快着点儿!”他让卖鱼的快速称好,并让他分别放入两个塑料袋中。
付了钱,他拎起鱼就朝楚惠冬梅追去。
“嫂子!冬梅!”袁晓峰追上了她们,说:“你们不是要回家么?怎么走远路呀?”
“你是谁?请别拦着我们,我们爱上哪儿上哪儿。”冬梅代楚惠回答。
“嫂子、冬梅,你们能不能停下来,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们。”袁晓峰依旧拦在她们面前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