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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惠听了心象被针扎过,轻声问:“你女婿可在屋里?”
“哪里会在屋里?我女儿一咽气就走了,听村里人说去赌博赌了一夜。”老太太气愤地抹了一把鼻涕。
“二太太她......是昨日过世?”楚惠惊讶地问。
她一直以为是今天早上过世。
那应该是管家父子俩人今天才得到消息了。
“是呀,我就住在隔壁村,我半夜被伢子叫过来的。”老太太心疼地抱着外孙子摸了又摸。
“这个就是二太太的儿子吧?”站在一旁的花铜问。
“是是,来伢子诶,快来叫人,你们是......”老太太拉着孩子,问楚惠三人。
“老太太,家里人对孩子的事儿有没有什么打算过?”楚惠问得尽量慢些,好让老人听明白。
“我女儿有和我提过,说是她走后会有好心人来接孩子去,不会过苦日子......莫非就是你们......”老太太指着楚惠和管家问。
楚惠知道,这是之前管家找过那位二太太两回,有提起请她放心,到时候老爷会让人把孩子领回去,不会再让孩子受苦,让她安心。
“是是,老太太,我成亲多年也没有孩子,因此和二太太说好了,这孩子以后就跟我了。”楚惠忙抢着应道。
“这这......”老太太疑惑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只知道有这回事儿,从女儿口中听过一两嘴儿,但她不敢确信会不会是眼前的这几个人。
“大嫂,你就放心吧,这是我们家的太太,为人善良,会把孩子当亲生的,好让二太太也瞑目了。”一直在一旁没有开口的刘妈,此时也跟着说。
“哦......是这样......那那......你们这就要把伢子领走?”老太太十分不舍地问。
语气中透着无比的哀伤,女儿不在了,却要在女儿灵前谈论孩子的去处。
她一老太太也无能把孩子领去养,家里的儿媳妇们也是要大闹的,这家女婿也不会肯,女儿还在世时,每回吵架女婿就扬言要把孩子卖了。
让孩子去外婆家,显然是不可能卖到钱的,那个女婿绝对不会肯。
“老太太,我们今天来就是想找找你的女婿,和他谈谈,等孩子娘的后事办完了,我们就来接孩子,这些天让孩子给他娘最后尽尽孝。”花铜也帮着说。
“哦,哦哦......你们......伢子,快去喊你爹来......”老太太不知所措,她也做不得主,否则女婿回来连她这把老骨头也不会放过。
“太太,我把马车赶去村口喂喂草,二太太的棺木已经着人订好了,今日会送来,老爷说了,这里还需要什么您尽管做主便是。这是少爷的订金,您拿好。”
管家走到楚惠旁边轻声说,然后把一包订金交给她,自己朝院门口走去。
楚惠明白,他这是为了回避孩子在这家的那个爹,那个人曾经在花家做过家丁,认得管家。
“好,管家放心,交给我就是了。”楚惠接过订金。
那孩子跑出去了。
管家也出去了。
狭小的院子里,当中一个草棚、一具尸体、旁边坐个痛哭的老太太,楚惠和刘妈则站立在老太太的身旁。
断裂的院墙上七零八落地撒了些纸铜钱,院子的地上也撒着纸铜钱和细碎的白纸。
楚惠内心一片凄凉,总说人死为大,在再普通的人家里,有人过世也一定有左邻右舍、村里人、亲戚们聚拢来帮忙打铜钱的、做纸衣裳的、扎白花......等等的。
而躺在草棚下的女人,走得无比凄苦,死后连个来帮忙的人都没有。
“老太太,别难过了,人死了苦也消了,二太太在天上看着你和孩子呢,她一定希望你们不要太难过......”其实楚惠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老人。
她一个外人,光是看着这般光景都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虽然没有哭出声来,但是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下来了。
三个活人、一个死人,就这么静静地在院中沉寂。
院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似乎有人朝这院儿跑来,楚惠赶紧抹了抹眼角的泪,站直了些。
一个男人一身酒气进来,后面跟着那个孩子。
楚惠知道就是这个男人了,要不是他常年殴打女人,躺着的这个女人兴许还能活着,兴许没有这些病痛。
她带着鄙夷的目光看着进来的男人,而那男人见到一位美若天仙的阔太太站在自家院儿里,眼睛都亮了,他知道财神爷来了。
“娘,这是谁来了?”男人走到老太太跟前问。
“我也不晓得,说是想来领伢子走的。”老太太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看女婿一眼。
“这位太太,您来是......”男人猥琐的目光在楚惠的前胸瞟着。
楚惠一脸厌恶地转向孩子,说:“我是领孩子的。”
“哦?行啊,铜钱(当地人对钱币的老叫法)带来没有?”男人对孩子毫无半点怜惜。
楚惠忍住内心的厌恶,问:“你要多少?”
男人伸出两只脏腻的手掌,伸着十指说:“这个数!”
楚惠一看,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嘛?气得脸色苍白。
她看向孩子,孩子也在看她,她不愿意当着孩子的面儿跟这个男人讨价还价,不想伤了孩子的心。
她心想,花家的少爷不廉价,这个数就这个数吧。
“行,一言为定!你要反悔我就另寻别人家!”楚惠年纪虽不大,但也不是不老练。
跟着生意精花老爷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怎么能看不透这种小人?
她怕这个男人见她答应得痛快,会跟着又加价,因此就拿话吓唬他,你干再加价,我就不要这个孩子,我去别人家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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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最近喝酒的钱都没有,养着这个孩子是个累赘,现在又个这么出手大方的太太来买孩子,自然是害怕人家反悔不买了。
虽然心里恨自己嘴贱开价太快,但是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儿,没办法了。
“好,太太......那您......您什么时候要人?”他巴不得现在就有人把这小兔崽子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