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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伯豪见管家花铜匆匆离去,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这个在战场上杀敌无数,面对日寇的飞机大炮都毫不畏惧的军人,此时却因一曲琴声中断而心绪不宁起来。
他站在屋檐下,眼睛朝琴声的那个方向望去,虽然隔着围墙看不见,但他只要望向那边,就感觉离那弹琴之人近了许多。
他莫名地烦躁起来,开始在走廊中步伐慌乱地走来走去。
这时,袁晓峰走了过来,见他们丁团长在这儿踱来踱去,惊讶地问:“团长,您不进去歇息,再这儿走来走去为啥?消食儿吗?”
“......没你事儿,你先去睡你的觉去。”丁伯豪瞥了袁晓峰一眼,不想和他多说。
“团长,你一直看着那个院子......那是哪里?”袁晓峰精明得很,虽然年纪轻轻,那也是跟着团长枪林弹雨、出生入死走来的,什么样的事儿没见过?
之前就看团长和那花管家站在这儿一直看着那边院子说着什么,那院子里古琴悠扬哀怨,却也流畅动听,弹琴的一定是一位美貌的女子。
在袁晓峰的心目中,能弹得出如此美的曲子之人,一定也是长得极美的。
团长都三十好几了,人家的娃都快有爹娘高了,前任副官告诉过他,团长在经历过第一任太太的打击之后,这么多年再也没有多看任何女人一眼。
没想到团长今晚竟会对一首曲子品头论足,的确难得。
不懂的人只以为那是谈论琴曲而已,只有袁晓峰知道,那是团长对弹琴之人有兴趣了。
这可是好事儿,袁晓峰心里乐了起来,走路都轻快了许多。
“你刚才去哪儿了?”丁伯豪没有回答袁晓峰的话,故意转移话题。
“没去哪里,就是走了走。”袁晓峰知道团长在回避自己的问题,心里也老大不高兴。
“你这个伢仔。”丁伯豪拿他没有办法,这个小家伙能顶原先的副官两个人,猴精着呢,任何事想要糊弄他?没门儿!
于是,丁伯豪淡淡地看着那边院子说:“那是......花老爷姨太太的院子......”说到后面声音轻了许多,带些无奈的伤感。
袁晓峰听了,有些后悔起来。
团长说那是花家姨太太的院子,那么,也就是说弹琴之人是那位姨太太了?
原来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团长是什么人?清高孤傲之人,岂会是觊觎别人老婆之辈?
瞧自己这张臭嘴,什么事儿不好问,没想问出了这结果。
他暗暗抽了自己一边一个嘴巴子。
“什么动静?你小子又做什么?”丁伯豪听见“啪啪”连续两声,转过头来问。
“没没......没什么,就是......脸上被蚊子咬了,我打蚊子呢。”袁晓峰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有蚊子还站在这儿?还不快去睡觉去?”丁伯豪顿时生气地训斥起他来。
袁晓峰一看,不得了,丁团长生气了,于是跑都来不及,朝着管家给自己安排的厢房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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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蚊帐记得放下,别半夜被蚊子扛走!”丁伯豪在后面朝他吼了一句。
袁晓峰听了心里暖暖的。
团长就是这样的人,面冷心热,心里对他们比亲兄弟还亲,但是面上却总是凶巴巴的一副铁面孔。
此时,管家花铜绕着小道极力奔跑。
他在丁伯豪住的小院听到姨太太院中琴声骤断之后,慌慌张张跑出来,朝着姨太太住的院子跑去。
别看院子与院子之间距离看似很近,但是出了这个院门要到那个院子去,得绕上大半圈才到了另一个院子的正门。
花铜对于这位姨太太的遭遇一直很是同情,这大概也和自己父辈是从赣州搬到抚州有关,他心里总把同是赣州来的楚惠当成自己老家人。
而楚惠嫁进花宅之后,知道了花铜一家也曾是赣州人,心里也把花铜当成娘家人。
花家老爷是个喜好附庸风雅之人,以前也常带着花铜去戏园子里听戏、听曲儿。
花铜也是读过几年私塾的人,对琴也略知一些。
自从楚惠进了花家宅子,常常闲来无事便弹上一曲,老爷最爱听这曲《春江花月夜》,说是新曲儿,花铜也不太懂啥叫新曲儿,反正听着喜欢。
刚才楚惠弹得正流畅之时,突然间琴声中断,不是自然的停下不弹的那种中断,而是闷的突然断了,断得干脆,花铜心中立即有了不好的念头。
所以才会匆忙间跑出来,狂奔着朝楚惠院中而去。
大太太一直说楚惠最近身体不好,请来的郎中也不让花铜插手,因此他不知道楚惠所得的是什么病。
眼见着楚惠确实是越来越消瘦苍白,且在酒宴上又当桌呕吐,这些都是重症之兆。
刚才琴声骤然停止,定然是楚惠发病做致,绝非正常的停止不弹。
总算是跑进了楚惠的院子。
只见刘妈一人在屋子和院子里慌张地进出,见管家进来,有些畏惧地站在一边,手上还端着一碗水。
“刘妈,姨太太怎样了?”花铜顾不得去管刘妈这畏缩的样子,迫不及待地问。
“管家,你来得正好,姨太太她正弹着琴,突然就栽倒在琴上昏迷不醒。”刘妈的声音有些颤抖。
“走,看看去!那现在怎样了?”花铜和刘妈上了台阶,他边走边问。
“姨太太那身子骨,轻飘飘的,我一个人就把她弄到床榻上去躺下了,这会儿被我又是掐人中、又是刮痧,人已经醒了。”刘妈回答说。
“听着姨太太的琴音,她心情似乎不错,怎么又会这样?”花铜停下来侧着脸问刘妈,似乎对她有些防备,毕竟刘妈是大太太那儿的人。
“不敢瞒着管家,姨太太今天心情不错是因为下午身子骨好些了,喝了我做的酸梅汤解了解暑气,所以晚饭后心情挺好,说想弹会儿琴,谁知道弹到后来就晕倒了......”刘妈心疼地说。
“哦?”到了楚惠房门前,花铜也没有先敲敲门知会一声,一脚跨了进去。
床上的楚惠听到脚步声,小脸儿苍白,转过头来看见是管家花铜,似远嫁的女儿见到了久违的娘家人一般,眼泪扑扑地流了下来。
“管家来了?”她挣扎着要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