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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轻哼一声,略略提高了声音:“如若有一天,我的自由受到禁锢、清白遭到沾污、尊严受到践踏,你难道以为我还能苟且偷生?如非到迫不得已的境地,我自是不会用它的!”
李仁怀闻言不由打了一个冷颤,回想起晌午时分,自己派出去的人回报,说找到了槿儿所说的山洞,洞中除了一滩血迹和一堆未点的柴堆,毫无线索。再次细查了身亡的两个蒙面人,也是一无所获。心下担忧更甚,一把将木槿紧紧拥入怀中:“不会的,我决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木槿被他勒得生痛,却是不动,只淡淡道:“昨日能有那意外,日后保不齐还会遇到。”
李仁怀摇头道:“我说过决不允许!”
木槿一把推开他,却不言语,只定定看着他的眼睛,李仁怀喃喃道:“即便真如你所言,只要你活着,我不介意。”
“我介意!”木槿气极,转过背去,不再理他李仁怀见她神情决绝,知是无法劝阻,从怀中摸出那白色瓷瓶,犹疑的递了过去,声音却是坚定无比:“槿儿,我决不会让你有机会用到它。”
木槿接过,慎重的收入囊中,轻轻呼出一口气,脸上方有了笑容,回身环住他的腰:“仁怀哥哥,我信你!”
入夜时分,李仁怀果派了两个武师来府上。林翰轩安排他们与其他护院一道轮流值守。那两人也不介意,一切听从林府安排。
这一日午后,阳光正好,李仁怀带了木槿出府,此时已是隆冬,街上行人稀少,两人携手走在暖暖的阳光下,心里也暖暖的。
李仁怀侧头看看木槿,只觉这一年来,她身量长高了不少,此时身披银鼠翻毛斗蓬,越发显得纤长窈窕,眉眼也比初见时长开了,更是唇红齿白秀丽绝俗。伸手握住她的手,轻笑道:“槿儿,你也不问我带你去哪。”
木槿抬眼看他,浅浅一笑:“只要是跟着你,不论是去哪儿,我都是欢喜的。”
李仁怀听了,心中溢满幸福,却忍不住想戏弄她,便在她耳边压低声道:“我带你出来是要把你卖了。”
木槿双眉一扬,撅着嘴道:“好啊,只要你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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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仁怀见她娇媚之态,心痒难耐,看看左右无人,飞快的在她脸侧偷香一个,闷声笑道:“卖给别人我自是舍不得,卖给李仁怀到是不错!”
木槿哪曾想到他竟然在这大街之上做出如此亲昵举动,不由又羞又急,摔开他的手,举目四周看去,一边咬牙啐道:“你再如此轻薄于我,我,我,我不嫁你了!”
李仁怀嘻嘻笑道:“如今满大街的人都看到我亲你了,你若不嫁我,谁还肯要你!”
木槿气结,一跺脚回身便走:“我回家了!”
李仁怀见她真急了,忙一手拉住,一手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道:“打你个不识趣的混账小子,如此唐突佳人,就该让你找不到老婆!”
木槿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举袖掩嘴笑道:“又说混话了,真是该打!”
李仁怀涏着脸道:“槿儿姑娘说该打,便是该打。姑娘说打几下尽管吩咐。”
木槿见他活脱脱的一副无赖相,心中却只是欢喜,轻声道:“你今日要带我去哪儿啊。”
李仁怀收起了嘻笑:“槿儿可还记得我曾说过,有位姑娘被人毒坏了嗓子之事?”
木槿轻咬着小手指回想了一下:“我想起来了,我还道她可怜,你却说有人舍命护着她,也算是有福之人。”
李仁怀道:“正是这位姑娘。”
木槿面露关切之色:“她的嗓子治好了吗?”
李仁怀神色傲然道:“你夫君出马,岂有治不了之理!”
木槿见他瞬间又变了一幅面孔,不由叹道:“李仁怀,你可以上台演戏了!”
李仁怀双目一挑,捏了个兰花指,逼着嗓子唱了起来:“最撩人春色是今年,少甚么低就高来粉画垣。原来春心无处不飞悬。”
木槿见他如此耍宝,掩嘴咯咯笑了起来,两人一路说笑到了薛府。
木槿随了李仁怀来到临离暖阁,房中燃了银丝细炭,暖阳阳的尤如三春。只见一女子正立于案边,手中握着细杆狼毫,认真的写着什么。
她身着素白的居家薄棉袍,身材高挑。一头墨色长发也未挽起,只拿丝带在脑后松松绑了。听得何妈通报,认真写完那个字,方搁下笔,抬起头看了过来。木槿见她双眉微微上挑,一双杏眼如墨色琉璃般晶莹,素白的脸,尖尖的下颏,美艳不可方物。
木槿从不知道一个女子竟可以美到如斯境地,不由微张了嘴,盯着她呆呆傻看。
薛小姐平日里见惯李仁怀一人,此时见他带了一个明目皓齿、清丽脱俗的小姑娘,也不由对她细细打量。只见她身披银色斗蓬,领口前襟一溜银鼠毛,只衬得肌肤如玉,头上松松挽了一个发髻,鬓边斜斜插了一朵珠花,一双妙目正盯着自己,直如浸润在深潭中的黑曜石,淡色的小嘴微张着,那模样便似误入人间的精灵,顿时心生喜爱。
当下微微一笑,快步上前,拉着她的手道:“想必是李公子口中常常说起的槿儿妹妹吧。”
木槿这才回过神来,喃喃说道:“姐姐,你好美啊!”
薛小姐见她如此憨直,转头看了李仁怀一眼,笑道:“妹妹才是绝世美人儿,却拿我说笑。”
木槿此时方才发现她声音暗哑,不由蹙了眉头:“姐姐,还痛吗?”
薛小姐一愣,随即明白她是问自己的咽喉,缓缓摇摇头道:“早就不痛了。”
李仁怀见木槿自打看到薛小姐后便是一幅痴痴傻傻的模样,心中暗骂一声没出息:“槿儿,这房中暖和,你把斗蓬解下吧。”
木槿果觉有些热了,便解下斗蓬交给何妈。
薛小姐拿眼看了李仁怀一眼,抿嘴笑道:“李公子真是细心,妹妹好福气。”
木槿轻轻推了她一把,嗔道:“我听闻姐姐身边也有个知冷知热的良人,却来打趣妹妹。”
薛小姐闻言,不由收了笑容:“他到是好的,只是杂务缠身,想得一时半会儿的空闲都是不易,哪能如李公子这般时常陪伴在妹妹身侧。”
木槿见她神色间有一丝落寞、一丝隐忧,不明究里,回头看向李仁怀。
李仁怀见两个女子一见面便聊开了,到是对自己这个大夫熟视无睹,自己出道以来,还从未受过如此冷遇。当下端出大男人派头,皱着眉冷冷道:“晋王爷胸怀大志,心系天下,自是忙碌,你们两个姑娘家懂什么!”
薛小姐淡然一笑,垂下头,声音更是低沉沙哑道:“我自是懂他,也会义无反顾的支持他。只是权势富贵于我皆如浮云,我到是更羡慕二位这样的神仙眷侣。”
木槿此时方知她的心上人是晋王,想起在太后寝宫看到的那位风姿卓绝、气度天成的男子,点点头道:“也只有晋王那样的男子,才配得上姐姐。”
薛小姐轻啐道:“你这小丫头也懂什么配与不配。我到是想问问,你与李公子配是不配?”
木槿红了脸,偷眼看了一下李仁怀,见他也正深深注视着自己,倒似生怕自己说出“不配”两字。不由脸上发起烧来,只捂住脸往薛小姐怀里钻:“你们都欺侮我,我可不依。”
李仁怀见木槿越发闹得不成话了,轻叹一声,上前将她拉开,温言道:“让我先给薛小姐看看嗓子。”
木槿吐吐舌头道:“我见到姐姐便犹如见到亲姐姐一般,只想亲近,到把正事给忘了。”
李仁怀伸手想去点她的鼻头,却见薛小姐似笑非笑的看着,便顺势举手做出请的姿势,淡淡道:“请小姐到窗边坐下,让在下看看。”
薛小姐依言坐了,微微仰起头,张开嘴,李仁怀就着阳光细看。又伸了中食两指轻轻搭在她喉间,让她啊啊发了几个长音。蹙了眉头道:“在下为小姐医治也有大半年了,这两个月进展甚微。我看再医也是无用,徒增小姐痛苦。”
薛小姐低声应道:“我原本没想过此生还能再开口说话,这大半年来李公子为我受累不少,如今能开口说话,早已心满意足。”
说罢向李仁怀盈盈拜倒:“李公子再造之恩,我无以为报,只有铭记于心。”
木槿忙上前将她扶起:“姐姐说什么呢,他身为大夫,治病救人是本分,何必如此生分。”
李仁怀也道:“小姐言重了,在下受之有愧。”
薛小姐强笑道:“于他是本分,于我却至关重要,自是要铭记于心。”
又拉起木槿的手道,“我与槿儿妹妹一见如故,不如结拜为姐妹如何?”
木槿常听李仁怀说江湖中事,若是遇到志同道合之人,便结拜异性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心中艳羡不已。没想到自己也会遇到如此投缘之人,顿时眉开眼笑,拍手笑道:“好啊,好啊!仁怀哥哥给我们见证。”
薛小姐拉起何妈的手道:“也请你老人家作个见证可好?”
何妈点头应道:“好。”取了鹤毛大氅给薛小姐披上,李仁怀也取过木槿的斗蓬给她系上,四人一道来到院中。
两人将线香插于海棠树下,盈盈跪下,向青天黄土立下盟誓,此身结为姐妹,相亲相爱,永不相负!薛小姐已年满十八,便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