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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韩真真。是个剩女,28岁了,还没嫁出去。如今世道,这样的女人和丢在地上的易拉罐一样多。
我没什么特长,用网络上的话来说,没钱,没才,没貌,而且还没死。
20岁那年,我遇到了一个哥哥,他说:"我带你闯荡江湖吧。"我信心百倍地跟着他闯荡了几个二线城市,最后,他进了局子,我幸免遇难,唯一的收获便是学得了一手不错的盗术。
28岁这一年,我站在一座不知名的桥上,想,眼角的那一抹细纹果然比昨天更明显了些,她们说雅诗兰黛的效果不错,但要花去我一个月的生活费。我透过桥上的不锈钢看到自己的脸,心想,本来引以为豪的大眼睛,如今也有缺陷拿不出手来。我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大龄剩女。
我爬上栏杆,想看看风景,一个人跑来,直呼:"你是韩真真吗,快跟我走吧,你有个亲戚快死了,有遗产要留给你。"当时的我用比"神九"发射还快的速度,跃下栏杆,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病床上,看见一个满脸皱纹的陌生老头,身上插满了管子,极虚弱的样子。我酝酿了许久,终于挤出两行眼泪,扑入他的怀里,梨花带雨哭了大约20分钟,直到雪白的床单被鼻涕眼泪染湿一大片,身后的医生拍拍我的肩说,他已深度昏迷,听不见。
我一抽鼻子,说:"遗产呢。"
走来一位律师模样的人,查验了我的身份后,从怀里摸出个信封来。
"这便是遗产,你叔叔留给你的。"他说。
我接过信封,掂量了下,打开一看,却是一个古色古香的青铜镯子,上面刻着看不懂的花纹和文字。我上下翻动前后左右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抬头木然问道:"就这个?""是的,你叔叔就留给你这个。"律师很肯定地回答。
像是从头到尾地被浇了盆冷水,透心凉。
原本以为要发一笔横财,结果只得了个莫名其妙的青铜镯子。郁闷,即便我不懂历史,也知道历史上根本没有哪个朝代会用青铜铸造镯子。好吧,我甚至怀疑,这是不是某个旅游景点中的劣质纪念品……正郁闷着,一侧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忽地睁开眼睛,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还未等大家反应过来,一把抓紧我的手。我吓得腿脚发软,浑身血液凝固,其他人也发出惊呼,一时难以接受深度昏迷的老人为何突然惊醒。
那老人枯井般的眼神直勾勾地望着我,直让人心里发毛。我吓得语无伦次,只道:"叔叔……放开我……"他抓住我的手却更紧,指尖在我皮肤上掐出深深的痕迹。我痛得眼泪直流,努力挣脱,却无济于事。
但见他干涸的嘴唇轻启,口中喃喃道:"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真真,回去吧……回去吧。""什么?"我惊魂未定,结巴着问。
他的双眼却陡然冒出一阵精光,转瞬即逝:"只有你救得了他……救得了他……""救谁?"
他却不再回答,眼中的精光泯灭,抓住我的手也渐渐松开,终于,身体像泄完气的皮球一般,嘣,倒回了床上,竟就这么两眼发白,没了活气……我吓得傻了整整5分钟,护士医生们在我面前乱成一团,我却毫无知觉,直到有人扶我出了医院的大门,才回过神来。
此时的天色已经暗下,街道上鲜有行人。
低下头去,看着手中的青铜镯子,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又有声音空灵地响起,像是有人在很遥远的地方说话。竖起耳朵听去,隐约听到几个字。
"真真,真真……"
一股凉气从脊梁嗖嗖往上窜,原地转了三圈,朝着空荡荡的街区仔细看去,却不见异常。
心脏骤停了三秒,又忽地狂跳起来,低头看着镯子,莫名的恐怖开始包围自己。没多想,便将手中的镯子猛地朝地上一扔。那东西触到地面,"咣--"发出尖厉的金属撞击声,又在地上滚了三圈,最后在一个角落里停了下来。
我想撒腿就跑,身后,却又隐隐响起那个空灵的声音。
"真真,真真……"
腿如灌铅,再难举步,回头看去,那镯子阴阴地贴着冰冷的角落,墨绿色的表面,发出诡异的光芒……头皮发麻,冷汗涔涔,脚步却不由自主地朝它迈去,蹲下身来,手缓缓朝它伸去,待碰到那青铜表面,突然,一股寒意从指尖瞬间传入,迅速窜进血管与皮肤,竟有被闪电击中的感觉。我一惊,神经瞬间抽紧,却不料,这股寒意竟突地变成了灼热,而且,愈来愈强烈,似是有千般热量源源不断涌入我的身体,危险扑面而来,我条件反射式地想抽出自己的手,却无奈那铜镯竟像一个无形的铁钳,牢牢掐住我的手指不放。
我失口惊叫起来,那镯子却已由绿转红,刹那发出红光来,周围的背景被这红光打散,竟开始模糊一片……不知是痛,是酸,是冷,是灼,电流般不断涌入,充塞着我的胸腔、脑袋、心脏、血管……下一秒便要爆炸似的。我想大声疾呼救命,喉咙却干涸着发不出一点声音。渐渐地,身体竟凌空而起,无力地荡漾在空中。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真真,回去吧……回去吧。"
不知是哪儿传来的魔咒,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耳边响起。突见那镯子如光球爆炸般发出万丈光芒,顿时,我的身体如簧般弹射出去,接着,似是掉入一个深渊,朝着黑暗之中急坠而去……眼前一黑,终于晕了过去……
我再次睁开眼,发现了两个事实。
第一,我没死。
第二,我掉进了一个战场。
眼前一片刀光剑影,我目瞪口呆,不能动弹,我想逃,却发现没一点力气抬脚。一个人朝我撞来,回头看去,是一个古代士兵打扮的男人,正与另一个古代士兵打扮的男人打得火热。他回头看到我,赤红的嘴唇迸出一句话:"真真,快逃!"可就是这句话害了他,对面的男人一刀斩下他的脑袋,只见那圆鼓鼓的球上残留着惊异的表情,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后落到我的脚边。
我天旋地转,决定就这样晕过去,可是我倒在地上,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晕,于是我挣扎着起来,想要逃命。那个杀红了眼的男人朝我冲来,银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睛。我干脆闭上眼,心里默道:"再死一回吧。"我睁开眼,发现我居然仍没有死。
那个男人停下脚步,拿着刀,俯视着我。
我看清了他,他真高,大概有1米9了吧,衣架子真好,穿着一件全身是血的盔甲还那么有风度,五官像雕刻一般轮廓分明。我咽了口口水,心想:"帅哥啊。"一只大手将我像拎小鸡一样擒起,扔进了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带回营再说!"
……
我朦朦胧胧做了个梦。
身在一座很破的屋子,有个穿着古代服装的老人,在我眼前飘过,我追出门去,老人不见踪影,却看到满天的风雪,天地间尽是白茫茫的一片。
"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
昏昏沉沉,似睡非睡,终于醒了过来,却是一身冷汗,这才发现双手双脚全被捆了个结实,帐篷里昏暗一片,只有惨淡的月光。
我想,这里是地狱吗?
身边一个人踢了我一脚。"真真,你也被抓了?"我朝他看了眼,是个长相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男人,只不过身上的衣物和古装戏里差不多。
我的脑子快速转动,分析自己的处境。
我恐怕是穿越了。
苍天,走哪门子霉运?见了个莫名其妙的叔叔,收了份莫名其妙的遗产,结果就穿越了?
郁闷,我真的很郁闷。
淡定,要淡定。
清了清嗓子,问了每一个穿越古代的姐妹们都会问的一个问题:"大哥,敢问这是什么朝代?"昏暗中一片沉默。
我忍不住踢了他一脚,他终于开始说话。
此人说话前言不搭后语,逻辑混乱,但总算是听明白了大概。
我所处的时代,应该是西汉年间,他说什么元狩四年,依稀记得这应该是汉武帝的时期。我魂穿过来的身份,是匈奴左贤王身边身份低微的侍女,昨晚汉朝名将霍去病带领部队越过离侯山,渡过弓闾河,几乎全歼了匈奴左贤王部,我跟着这批倒霉的弱势群体,一起进了霍大将军的俘虏营。
我于是又问了另一个弱智的问题:"大哥,这里,我也叫真真吗?"又是一阵沉默。过不久,他长叹一口气,估计是觉得我脑子撞坏了,缓缓道:"你叫真真,今年20。"郁闷,真真,连个姓都没,比上一世还微不足道。
我情绪有些低落,想自己果真倒霉,穿越都那么窝囊,穿成了个奴才,现如今,还成了俘虏。
好吧,往好处想,汉武帝是不是,霍去病是不是,有机会见识下这闻名遐迩的英雄人物,算是收获。而且,听这人说,我只有20岁,比上世白白赚回了近10岁,算是返老还童。
想着,心情平复了许多,于是干起了正活。
只花了不到一分钟,我便解开了身上的绳索,接着,便去解那位大哥的绳索。他惊异地望着我,说不出话来。
盗贼的首要素质就是要学会在任何情况下,别人都没办法捉住你。在这里,手指虽然比原来的我生疏了些,但还管用。
昏暗中,突地围上一圈黑影,细细看去,竟是与我相同际遇的男男女女们,手脚被缚,一脸苦相,但此时的眼中,散发着渴求的光芒,似是在说,救救他们。
我来不及多想,连忙解开众人身上的绳索。一群人个个充满感激地连连朝我磕头,场面甚是感人。我心潮澎湃,本想发表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但终还是忍住了,只朝那帐篷的窗户指指。大家心领神会,手脚并用地朝那洞口爬去。
一群人鬼魅般爬出帐篷,那守门的哨兵可能没料到我们会逃,正睡得踏实。跳出窗子,发现月朗星稀,一片戈壁风光,一行人畅通无阻朝黑暗中潜去。
那人激动地握着我的手,热泪盈眶:"真真,谢谢你。""你"字还没说完,他突然顿住,然后两眼一白,嘴角流出血来,朝我的怀里倒来。
我脑子嗡嗡作响,手脚僵硬地接住他,他却顺着我的身体朝地上滑去。我见到他背后插着一支箭,才反应他死了,惊恐地朝前望去,一群手持弓箭的士兵,在风中悍立,眼中精光毕露,似是来自地狱的死神。
人群中不知谁凄厉地大喝了句。"汉军来了!"顿时,队伍像是炸开了锅,四下逃窜。那汉军确实训练有素,带头的军官只是轻轻用手作了个手势,士兵们便意领神会,有条不紊地封住了几个要口。那些俘虏们如没头苍蝇般乱窜,一一落入了汉军手中,没出几下,便被一一捆了个结实。
我来不及多想,也扭头就跑。人群乱作一团,黑暗中,沙土飞扬,哭喊声一片,正脑子一片混乱,头上却不知被谁狠敲了下,眼前金星乱舞,痛得在地上直打滚,一根绳索朝我头上套来,我哇哇大叫,声音在风中稍纵即逝:"救命啊!"……
嘣,嘣嘣嘣!
俘虏们,个个如掷入分类垃圾箱的袋子般,被汉军们抛挤在一个角落中。我强力克制住自己,不断在心里对自己说:"淡定,淡定。"灯光摇曳中,一个面目狰狞的军官走上前,恶狠狠道:"是谁带的头?"人群一片沉默,忽地,所有人齐刷刷地把手指指向了我的鼻尖。我的心嗖地提到嗓子眼,差点没呛口气晕过去。
翻脸比翻书还快,真是世态炎凉。
军官走上前,细细打量了番我,嘴角泛起阴冷的笑容。
"你好大的胆子。"
我挤出一个笑,辩解道:"大哥好,我只是在想,俘虏也是人,长夜漫漫,大家待在一个房间,难道不是件很无聊的事?我们出去透透气,赏赏月景,感受大自然的美妙……你说,好不好啊?"他一把捏紧我的下巴,"小妞,还嘴硬。"我痛得眼泪直流,求饶道:"大哥,你长得那么帅,心肠一定很好,怎么那么凶?"他一把将我从地上揪起,将我重重地摔到身后士兵的脚下,然后喝出一句:"拖出去斩了!"我傻在那儿,还未反应是什么状况。两个恶狠狠的士兵却已上前一把架住我,直直地将我朝外面拖去。
我这才急得哇哇大叫,一边挣脱一边哭喊救命。
真是狗血的穿越,连明天的太阳都没看到,就这么命丧黄泉?这大汉朝是什么社会啊,有没有法制啊,说杀人就杀人啊。惨,果然惨到家了。苍天哪,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漫漫星空下,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架在我的脖颈上,透凉的感觉如刺。
"等等,大哥。"我转头望着两名刽子手。那二人原本想一刀了事,脸色一闪,停下动作,双双朝我看来。
我咽了口口水道:"今天天气不错啊,呵呵。"二人面面相觑了下,估计是觉得我脑子吓坏了,其中一人道:"阎王那儿的天气更不错,姑娘,一路走好。"只见夜空下,寒光一闪,那刀锋电闪雷鸣般朝我的命门而来,眼见着要落到皮肉上,我突地一缩脖子,身体灵活地朝左边一晃,那刀竟生生地砍了个空。
一刀落空,那刽子手傻了下,不信似的朝自己的刀看了下,又朝我看看,大喝一声,又砍过来。这回,我往右边一躲,又未让他得逞。这一来一去,他砍了好几回,我就躲了好几回,急得他怒色渐聚,狂喝一声:"放好你的脑袋。"我神志不清地笑了起来,连声说:"好好,对不起,大哥,不躲了不躲了,这回让您好好砍。"他示意帮手按住我的身体,又深吸口气,抡起刀再次朝我砍来,其实,我的双手在与他俩扯皮的过程中,已经快速解开背后的那个死结,而彻底解放出来,下一秒,我便可以先袭击制住我的那个家伙,然后再对付那个持刀的刽子手,活下去的一线生机就在眼前……正在我准备出手袭击的那千钧一刻,身后忽地传来一声充满权威的低喝。
"放开她。"
这一变故,让情节直接峰回路转,刽子手的刀在半空停了下来,而我出手的动作也僵住一半,时间停止在这0.01秒,看上去,更像是电视机卡壳的画面。
一个古代将领打扮的男人缓缓走上前,站在我们面前,他的脸庞很陌生,但表情很严肃。
刽子手一见他,立马就跪下道:"参见游将军。"游将军瞟了我眼道:"你们退下,这个女人交与我处理。""但将军,此女犯例,已是死罪……"游将军冷眸一扫,那两人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再不敢多说什么,连忙躬身退下,茫茫草原上,只留下我与他二人。
我这才意识到他救了我,一时感激涕零,难以言表,半晌才支支吾吾说出话来:"帅哥,你真是见义勇为的好男儿……"我话未说完,他却打断我道:"真真,大人要见你。"我木木答了句:"什么?"
那人似乎有些惊异于我的反常表现,又上前补充了句:"大人要见你!"见他的样子,应该是认识我的。我努力在这世的脑袋里寻找有关他的记忆,却理不出一个头绪。
那人见我搔首抓耳的样子,不耐烦了,伸出手朝我抓来。
我下意识地朝后一躲,他一见,脸上隐有怒色,恶狠狠道:"跟我走!"说着,只一把擒住我的手臂,朝反方向走去。
我被迫跟上他的脚步,脑子快速转动。
大人?听上去好像是重要人物。真真在这个时空里,似乎不是一般人。
……
二人在夜幕中快速前进,月色忽明忽暗,广阔的空间像个大盒子。
不远处,又出现了一个身影,挡住了我们的去路,笑眯眯道:"游将军,这是去哪儿?"
我脑子发涨,定睛看去,等等,我好像见过他。呃,1米9大个子,那个在战场上抓我进营的家伙。
正犯着嘀咕,"1米9"却已走上前,目光炯炯地打量了我一番。我抬头看他跟瞻仰烈士纪念碑似的,脖子发酸,干脆低头不敢看他,只听到我身边那位被称为"游将军"的男人说道:"霍将军好。"霍将军?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霍去病?我忍不住又抬头望去,恰好与他的目光相遇,月色下,他脸上的血迹没了,有张好看的脸,但却咄咄逼人。我再次被他的气焰打败,低下头去。
"游将军,这么晚还不睡,这个女奴是谁?瞧她的打扮,是匈奴人吧。"游将军迟钝了下,声音发虚:"回霍将军,是李敢将军派我来挑一名女奴。""噢?"他的脸上显现戏谑的表情。
游将军干笑了下。我心想,那李敢将军是不是就是他嘴中的"大人"?
我胡思乱想着,霍去病却上前一把捞起我的下巴。我吃力地抬着头,脖子绷得生疼生疼。他微微一笑,似乎满意我的长相,吐出一句让我即刻晕倒的话:"替去病禀报李将军,此女我先收下了,改日,在下定奉上10名年轻美貌的少女送到李将军府。"他说着,根本没给游将军回绝的余地。历史上,霍去病凭着汉武帝的宠爱,极其娇纵任性,这一看,果然不假。
我双腿发抖,身子又像擒小鸡般被他拎着,朝星火点点的方向走去,可怜兮兮地朝离我愈来愈远的游将军看去,只见他表情复杂,眼神中隐约有种担忧。
嘣一下,我被扔进了一床大被子上,痛得眼泪直流,但意识到情况非常不妙。
眼前的男人高得像座山,烛火摇摆,他的脸忽明忽暗,透着淫笑,一步一步向我逼近。
郁闷!一到古代,连自己都来不及看上自己相貌一回,就被传奇历史人物先来个霸王硬上弓,悲剧性沦为二手货。在古代,女人的清白就像是你混入股市想捞一把的本钱,我的情况是,还没进市,就先清仓大甩卖了。
我定下情绪,准备发表一番感人至深的演讲:"霍去病将军。其实,我是很崇拜你的,你横扫匈奴的事迹感动了无数少女少妇们的心。在我心目中,你像太阳一样光辉,像月亮一样美好,像花钢岩一样雄伟,像神一样高高在上。能得到你的垂青,我一时情难自控,感激涕零。不过,虽然我很想委身于你,但,首先,我没洗过澡,大大地影响将军的观感,其次,我……我这几天……也不太方便。我想,将军虽然行军打仗寂寞难耐,但也不急在这一时,是不是?"他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不经意的惊异,似乎是被我的话触到了什么,皱起眉探上头来又细细看了我许久。其实他的睫毛蛮长的,眼珠子隐隐发亮,有种特别的温柔。
我咽了口干沫,他却问道:"你从哪里来?""啊?"我脱口而出。
"你从哪里来?"他又逼问。
"哪里来……"我额头冒汗。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气氛忽然冷静下来,我呆呆望住他,他也呆呆望住我。
我最终鼓起勇气,回答:"我从左贤王这里来……"他又探上几分,鼻尖快碰上我的鼻尖,他的呼吸带着强烈的男人味,我闭上眼睛,再不敢看他。
过了许久,他忽然发声:"左贤王长何相貌?今年贵庚?""呃。"我头脑再次发涨。左贤王被他打得落花流水,他还问这么低级的问题干吗?他在试探我吗?我该如何解释从现代来的事实?
"我是王府最低级卑奴,没……没见过左贤王。"想了一个很好的理由。
他勾起嘴唇,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你叫什么名字?""韩真真。"
"你在王府做了几年?"
"3年吧。"
"做何事?"
"嗯……扫地……"
他传出调侃的笑声:"扫地?有趣。"我被他笑得莫名其妙,也配合着笑了下。
他的手摸上我的脖颈:"真真,你想不想活下去?""呃……"
"想活下去,就依了我,说不定,还有几分活路。"我被他的气焰烧得满脸通红,真想不到传说中的民族英雄霍去病竟是个乘人之危的大色魔。我终于无法控制我内心对他的鄙视,咬牙切齿朝他抛去一个正义的眼神:"霍去病!我建议你改名字,叫霍有病!花痴病!"他笑眯眯,脸皮厚得要死。得寸进尺,手指像蛇一般探进我的衣领:"好啊,知道我有病,给我解毒怎么样?没洗过澡是吗,我就喜欢这种带着骚味的小野猫。"我来不及反应,他却一下撕开了我胸口的衣服。我只觉胸前一凉,吓得目瞪口呆。
他朝我吻来,我决定运用葵花宝典中一个极其狠毒的招式--釜底抽薪。
我用力朝他下身踢去,却意外发现从丹田处源源不断有热力涌向我的腿部。我突然发现,自己在这世的身体竟然是有武功的……因为有内力,这记杀伤力明显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只听沉闷的一声呻吟,他脸上顷刻现出一个被毒蛇咬中的痛苦表情,扭曲成奇怪的形状,双手闪电般抚住下身,从床上滚落到地上,整个人像缩成一团的刺猬。
我来不及多想,爬了起来,便朝门口逃去。在离门帘还有0.01毫米的时候,后脚被一只大手扯住,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我提气运功,身体神奇地在空中反转一圈,竟一跃而起,用另一条没受到禁锢的腿,朝他的脸上踢去。他这回有了防备,只轻轻一摆头,便躲过了我的攻击。我虽没踢中他,双腿却得了自由,定下身形,条件反射般挥舞着双手,竟化作一个猛虎长啸,飞身朝他攻去。
他身体一倒,柔软轻巧地滑向我的下盘,同时,又突挥掌击中我的腿部。强大的力量传来,我在空中一时控制不住,失落在地。他长身一跃,泰山压顶般整个罩住了我的身体,又手脚并用,将我的四肢牢牢禁锢在身下。我试图挣扎,他却冷笑着探到我的耳边,低语道:"一个扫地的,却有这般武功,真是出乎意料。"我又气又急,只低沉着咆吼:"霍有病,放开我。""我为何要放开你?"他似乎觉得这份调侃很有趣,来劲了。
"你若敢动我,我将你千刀万剐。""好啊。"他若无其事,嬉笑着打量着我的前胸。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胸前半缕布也没有,瞬间脸色煞红。
"霍有病!霍有病!霍有病……你这个大混蛋。"我真急了,眼泪盈眶。
他啧啧地摇摇头,"唉,发育不全,平得如这塞外的草皮似的,你有15岁吗?"我努力挣脱开手,想朝他挥去一个电视剧中女主角经常会做的动作--扇耳光。
手在空中,却被他捕捉住,轻笑道:"身子那么瘦,力气倒挺大的,没几分姿色,还强悍得跟男人似的,小心嫁不出去。算了,本将军委曲求全,勉强收了你的身体了。"他说着,便要来拉扯余下的衣物。我闭上眼睛,心里倒平静下来。
罢了,女人总是弱者,任人宰割的分,穿越到这世,倒霉到家了,就当再死一回好了。
看着我忽然不挣扎了,他反而停了下来,我睁开眼睛,看到他正怀着有趣的眼神,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上吧,有病先生,就当我被毒蛇咬了,被野狗欺侮了。不就那么一层膜的东西,你既然是性饥渴,喜欢就拿去吧。"我忽然风轻云淡。
他探究似的望住我,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有趣的女人。"我重新闭上眼。但凡穿越过来的女主角,在这些古代男人眼里,都是有趣的女人,没什么稀奇的:"你还不上?快快了事,我还想睡觉呢。"他大笑,拍拍手从我身上起来:"算了,本将军对你这种丑女,其实也没什么兴趣。"我愣住,他却突逼上我的脸,戏谑道:"不过,你说得对,你的确很臭。"话音落下,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忽地拎起我的身体,刷刷刷大步朝门外走去。我像只装满东西的塑料袋一般在他手里晃来晃去,连挣扎的兴趣都没有了。
眼见一片月色下,湖光粼粼。
他擒着我到了湖边,我有种不祥的预感,身体却已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从他手里嘣一声掉进了湖里……我连着吃了好多口水,无助地在水里翻腾了好几周,终于像一只煮熟的水饺一样浮出水面。
幸好是夏季,否则自己不淹死也得冻死。我用手大力抚去满脸的水渍,朝岸边那个一脸得意扬扬的男人看去。我气得心里直打鼓,但仍控制住镇定,说什么也不能表现出惊慌失措,来配合他的得意扬扬。
他笑道:"真真姑娘,好好洗洗吧。这里月色撩人,风景优美,说不定还能汲取些天地精华,让自己长得漂亮些。本将军累了,就先睡觉去了。"我湿漉漉站在水里,心想,他这是放我走吗?
才想着,他的身影却已消失在黑暗中。我在水里待了半晌,终于努力爬出来,身体像个大字,平躺在草地上。一轮明月当空,我呆滞着朝夜空看去。脑子里一片空白。
夜空里,几乎没有星星。我想自己的命运和这颗星差不多,被强大的现实压得喘不过气来。
没头没脑地被遗产,没头没脑地被穿越,结果掉进古代战场,不到一天,见识了无数死人,遭遇到了数位汉朝大将军,经历了跌宕起伏过山车般的情节,鬼门关前来回数趟。郁闷,整个比美剧还惊险。
我眨了眼皮,闭上再想。
看过一遍电视剧《汉武大帝》,现如今,才特别感激这位伟大的导演,拍出这样的巨作来充实我这类人的文化知识,让我这种半文盲,穿越到这混乱的朝代里,也不至于对那些历史人物事件一无所知。
隐约记得霍去病横扫左贤王这一战,应该是汉朝对匈奴作战的收关一战,这一战,标志着匈奴的彻底失败。值此之后,匈奴再无力侵扰汉朝疆土,这一战,也让年仅22岁的霍去病被汉武帝刘彻封为大司马,与他的舅舅卫青并驾齐驱。一想到方才那霍去病的嘴脸,心里便耿耿于怀。什么东西吗,上天如此不公平,竟让这种禽兽不如的人平步青云。不过,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家伙24岁就翘辫子了。想到这里,又觉得蛮解气。
又想,方才那位游将军提到的李敢,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大将军李广的的儿子,他想见我?见我干什么?我对他而言,有什么价值?
我睁开眼睛,忽然顿悟过来。
这一世界中原来的真真肯定与李敢将军有着某种联系,而且,这种关系需要掩人耳目。郁闷,这古代果然危险得很。
那,这种联系到底是什么呢?努力寻找着过去的记忆,隐约又浮现出之前做的那个梦,一间昏暗的屋子,一个古代老人的幻影,一场铺天盖地的雪……这个梦这么奇怪,应该和自己之前的记忆有关。可能是古代真真在脑海里留下的记忆片段吧。
我下意识地摇着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努力在梦中能够看清那个老人的脸,或是想起他说的话。但每每一想到这个关口,心跳便加快,浑身肌肉抽紧,头痛欲裂,似是再也不能往下想去。
终于对自己的失忆作了妥协,缓缓闭上眼睛。先不想了,如今这当口,如何在这世道上活下去才是首要考虑的问题。
我猛地睁开眼睛。放下所有的揣测回忆,终于作出一个最现实的决定。
逃!
我从草地上跳起,拔腿便往草原深处跑。我不知道正确的方向在哪里,反正,朝着那星火点点的军营反方向跑就是了。我跑啊跑,风刮得我脸凉凉的,仔细闻着还有股血腥味,我还是跑啊跑,腿酸得要命,不记得自己跑了多少步。
我终于体力不支,弯下腰来大口喘气,然后抬头一望哭了。
眼前,仍然是那片池塘,远处,仍然是那片星火点点。
终于,我艰难地接受了一个现实:在这片草原上,如果没有向导,我会迷路。
难怪那家伙放心将我放在这里洗澡,因为他知道,我根本逃不出去。
我气得哇哇大叫,用最后剩下的一点力气,对地上的杂草进行了一番激烈而愤怒的"拔草运动",然后死尸般地滑向地面,欲哭无泪。
边上却传来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
"吵什么,吵得我睡觉都不安心。"我一个寒战,弱弱望去,却见那家伙竟没有走,只是躺在一块大石头上,闭目养神。
我呆了半秒,迅速将双手在胸前一抱,朝后倒退一步。
完了,这色狼果然没想放过自己。
霍去病伸了个懒腰,从石头上起身,懒洋洋地走上前,上下打量了番我,眯着眼道:"你洗完了?""是的。"我干脆回答。
"真真姑娘洗澡真是与众不同,围着池子跑了几十圈。"我朝他瞪去。"你管得着吗?"
"那在下先回营睡去,你若想睡这荒郊野岭,我便依了你。只是刚刚昨晚死了许多亡魂,正瞅着投胎呢。我先走一步。""等等!"我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却又后悔了。
我这是在求他吗?郁闷,十万个不情愿。
他玩味似的看着我,我被他盯得发慌,寒战袭来,"啊欠"一声打了个大喷嚏。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生硬地转过身去,再不愿意直视他。
身后传来温暖,我意识到一件带着体温的衣物盖在了我的身上。我一个激灵,触电似的想逃,他却从身后搭住我肩,在我耳边语道:"傻子。"我还未反应他这一句"傻子"是什么意思,身体却已不由自主地被他拖着往军营的方向而去。
十万个不情愿,减少到了十个,我的骨气无迹可寻,只得随他走去。
我在思维的碰撞、情绪的纠结、梦境的混乱中,呼呼大睡了一晚,待睁开眼,见到头顶依旧是那随着风微微颤抖的帐篷顶部,外面仍是士兵们列队的吆喝声以及咣咣作响的兵器声……一颗心落到了谷底,看来,我还身在古代,要命的是,还在这"大色狼"的营帐中。
挣扎着起身,骨头咯咯作响,我看到床边有一盆水,探脸望去,盆里倒映着我这世的脸庞。我看了一会儿,漠然地转过身,呆呆地坐下。
连自己都对这张脸无动于衷,可以想象它对男人的吸引力。但往好的地方想,在这混乱的朝代,大众脸反而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我洗了把脸,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真真姑娘,霍将军令,全军在积土增山及姑衍山,举行祭天封礼和祭地禅礼。请姑娘速速收拾下。"我整理了下走出帐篷,只见白晃晃一片逼面而来,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
只见眼前密密麻麻全是荷枪实弹的古代士兵,个个表情肃穆,僵硬如铁,队列严谨,步履整齐划一,朝着一个方向而去,长龙见首不见尾。这气势磅礴,凛冽如寒风,震撼如惊雷,比任何一部好莱坞大片都要惊心动魄。
远远地,一列将领骑马而来。带头那人正是霍去病,只见他身着银白色铠甲,雪白的披风随风起舞,俊脸透着一股难得的英气,鹰眼射出让人不寒而栗的神采,我不由得心跳加快了几分。
心想,这家伙虽然色字当头,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真的很帅。这份帅并不是源于他的五官有多么的标致,而是那份仿佛与生俱来的英气勃勃。想起从前的电视剧上,有无数明星演绎过这位历史上的大英雄,但此刻见到他真人,却不得不感叹,至今还无人表现出他本人的这份非凡气质。
我正处于花痴状,一行人却已到了我的跟前,头顶空落落地传来声音。
"这位女子相貌平平,不过行事作风却别有一番风味。李将军果然眼光独特得很。"正是那条大色狼的声音。
我吃力地抬头望去,见到霍去病正对一个年轻的将领说着话。那将领一脸清秀英武,却也是个不错的美男子。
忽然想,他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李敢将军。少年的他过不久便要被这姓霍的射死在猎场里,还被汉武帝生生地隐瞒了实情,算是个悲剧人物。
但他昨天说要见我,到底是为了何事?
正迷惑着,那李敢开了口:"霍将军英明神武,将军看上哪个女人,便是哪个女人的福分。将军的女人,属下不敢妄想。"见他一脸低微,我心想,果然人比人气死人,同为阳光少年,一个飞扬跋扈,一个却只得低三下四。
霍去病轻笑,"李将军言重,李将军若真喜欢,拿去便是了。"李敢连忙摇头道:"属下不敢。"
"哈哈哈!"霍去病仰天长笑。
正在此时,却见一匹快马疾驰而来,一个士兵从马上滚落,在霍去病的马前抱拳禀报。
"报,长将军李广自尽了。"
他这一声报,所有人都傻了下,而那李敢却是面色一阵青一阵白,身下的马匹受惊似的扬了下前蹄。
父亲突然离世,这对谁来说,都是个打击。但他还算镇定,竟不发一言,看来,经历战争洗礼的男人,果真比一般人要淡定许多。
霍去病面色严肃道:"细细道来。"那士兵道:"卫将军调李将军与赵将军到东路袭击匈奴军,却在沙漠中迷失了道路,最终未参加战斗。卫将军责问于二人迷路的原因,李将军说'我的部下无罪,迷路的责任在我'。他又对部下说'我与匈奴大小作战七十余次,好容易有机会跟着大将军直接与单于作战,但大将军把我调到了东路,本来路途就远,又迷了路,天意如此呀。况且我已经六十多岁了,实在不能再去面对那些刀笔小吏'。说完就自刎了。"话音落下,一阵寂静。
我又朝李敢看去,但见他脸色已煞白,眼眶中隐约带泪。
历史上,正是因为这件事,李敢耿耿于怀,最终因此得罪了卫青,导致了霍去病对他怀恨在心,一箭射死了他。
原本只是历史上的几行轻描淡写的文字,但真正亲身经历这一切,却不由自主被这凄惨的情绪所感染。痛失亲人的难过,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忘记的,换成是我,早哭得天昏地暗、恨得咬牙切齿。而这李敢却仍要维护军法的森严,保持将领的威信,生生将满腹仇恨积压在心底。此刻,我才深深感受到,做个古人,在这样的皇权军权至上的年代多么不容易;人在这里,微不足道于极致!
我又朝霍去病看去,想,这当口,作为人道主义关怀,也至少要安慰李敢几句,没料到这家伙竟就冷血地抛下一句:"出发!"调转马头就走了。
我傻在那儿,心中感慨,人冷血可以,冷血成这样,实在佩服。不说李敢是他出生入死的战友,哪怕是我这样一个与他素未相识的女子,也替这场面难过,他竟然一句话也没有,就走了?
我怜悯似的朝李敢看去,却不料正巧遇上他也朝自己看来,眸中精光一闪,我心凛了下,忽然觉得李敢的眼神很复杂、很奇怪,却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喉头滚动了下,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包围了全身。